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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章 野心家

  “張謙你知道么,這座城市,其實從來都不是外地人的家。”

  傍晚時分,吃過飯的趙浮生和張謙走在大街上,寒風透骨,嘴里不時冒出白氣,但趙浮生還是指著不遠處的摩天大樓說道。

  張謙一怔,他并不明白趙浮生的意思。

  趙浮生輕笑了一聲,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北上廣容不下肉身,三四線放不下靈魂,或許這就是很多人以后要面臨的局面。

  只不過,這時候的張謙并沒有意識到而已。

  “走,去中戲轉轉。”趙浮生似乎是因為喝了一點酒的緣故,情緒居然有些亢奮,拉著一臉無奈的張謙朝著中戲的校園走了過去。

  “怎么樣,到北京這么長時間了,有什么感想?”走在路上,趙浮生對張謙問道。

  張謙歪著頭想了想,隨后笑了起來。

  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注定是他銘記一生的精彩片段,但一想到這或許是身邊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年輕人生活里面可有可無的插曲,張謙就覺得很有種無力感。必定身居高位的他似乎從不輕視自己這個小百姓,但不知道為什么,以前整個學校唾棄他這個孤兒,高中時代不少人明著暗著都罵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孩子,但那個時候的張謙都是倔強著尊嚴著,盡管尊嚴得很沒有底氣,但面對趙浮生,有一種發自肺腑的無力感,就像他在部隊的時候,在深山老林里面對一頭野豬一樣。

  都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作為同齡人,張謙也是有理想的。

  盡管他不會背叛趙浮生,但他真的很想看看,身邊這個年輕人,最終能夠走到什么樣的高度。

  走到中戲的教學樓前,看著不時走過的俊男美女,盡管他們很稚嫩,但趙浮生知道,這些人,和如今的自己之間的差距,就好像上輩子自己和他們一樣。

  “以后的大明星啊。”張謙忽然感慨了一句。

  很意外,趙浮生驚訝的看了張謙一眼,在他的印象里,張謙并不是這么多愁善感的人。

  張謙看到趙浮生的反應,笑道:“咋了?”

  趙浮生一笑:“挺意外的,沒想到你居然還追星。”

  “追星談不上,就是覺得人和人命運是不一樣的而已。”張謙嘆了一口氣,目光在周圍的學生身上掃過,淡淡地說道:“想起福利院的那些弟弟妹妹,說真的,有點覺得命運太他娘的不公平了。”

  趙浮生沉默著,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張謙的話。

  對別人或許趙浮生能用雞湯之類的話應付,可是面對張謙,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

  張謙也不介意,就那么和趙浮生并肩站在一起,半晌之后,他忽然說道:“你想家么?”

  趙浮生一怔,隨后搖搖頭:“我出門在外的時候,很少想家。”

  張謙呵呵笑了起來:“你確實不像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爺爺也不喜歡傷春悲秋,他說那都是吃飽了撐著的人或者郁郁不得志的廢物喜歡干的事情,初聽刺耳,現在看來起碼大半是對的。你和爺爺都不是一般人人,你們的思想境界,我猜不到。”

  趙浮生笑道:“你就是正常人?你數數看,到現在為止,有多少個女孩子看到你停下腳步了?”

  沒辦法,張謙是個帥哥,而且還是那種自帶氣場的帥哥,這遠遠要比趙浮生有吸引力的多。

  張謙翻了一個白眼,懶得理會這家伙的調侃。

  趙浮生指了指遠處的摩天大樓,輕聲道:“有人說北京這座城市每個人都想站到最高的地方看風景,商人,政客,甚至是拉皮條的也有這個野心,這跟尚海很不一樣,京城人不理解尚海的斤斤計較,尚海也不懂京城的侯門似海。我看到有篇經濟報道說茅臺是帝王心態,五糧液是諸侯心態,放到這兩個城市身上也是一樣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覺得,像我這樣的外地人,想要在這樣的大城市生存下來,很難。”張謙聽完趙浮生的話,隨即自嘲的笑了起來:“可說來也怪,才來了多久,我居然生出了想要在這里扎根的想法。”

  趙浮生不置可否,他一直覺得當一件事情需要通過辯論或者爭吵來讓對方屈服時,這不代表對方的不可理喻,而是自己的無能,所以他從不試圖去說服誰或者刻意解釋什么。

  更何況,張謙的這種野心,又何嘗不是趙浮生培養出來的呢?

  邁步朝前走去,趙浮生一邊走一邊說道:“張謙,你看看這四九城的摩天大樓,國貿大廈,王府井大街,哪一個地方不充斥著勾心斗角你爭我奪,不管是上面的博弈,還是下面的貪婪,我們這些人,就好像坐井觀天的蛤蟆。世界太大了,總要去看一看的。”

  “一個男人能站多少高,取決于他能看多少遠,你腦子不比別人差,憑什么不能站在更高的位置?不說什么站在萬人之上這種大話,你跟著我千里迢迢跑來北京,做個有車有房的人這點想法夠用么?老爺子在天上看著呢!”

  “我身邊需要人幫我,說到底,人脈和靠山賺取的都是信息不對稱下的信息,什么叫領先一步,就是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們能夠看的清清楚楚,但這必須有一定資本作前提,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在改革初期吃得很香,現在越來越不靠譜了,我沒那個本事讓你干違法的事,但鉆點空子還是可以的。”

  走在街上的趙浮生因為酒精的刺激有感而發,他破天荒說了一大通自己都覺得不著邊際的言語。

  只是卻很煞風景地沒有半點回應。

  轉過頭,趙浮生略微有些尷尬的看向張謙,這家伙實在是有些可惡了,自己洋洋灑灑說了這么大一堆道理,他居然連個回答都沒有。

  半晌之后,張謙悠然的聲音響起:“爺爺說你是聰明人,讓我跟著你走就行,你吃肉,我跟著喝點湯,就足夠用了。”

  聽到這句話,趙浮生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忽然發現,原來從始至終,最傻的那個人,居然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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