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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遇到個吳員外

  武好古東行的第一站去的是南京應天府,并不是后世長江邊上的南京,而是在開封府邊上,大約是后世的商丘一帶。

  這一路他們行得很慢,從開封府到應天府,不過二百多里,卻走了足足五日才到。

  之所以走得如此之慢,是因為武好古約了日本老和尚戒絕和五臺山官僚和尚魯智深同行。魯智深沒什么,身強力壯的又能騎馬,真要拼命趕路,二百多里一日一夜便到了。

  可是戒絕老和尚不行,他年事已高,又騎不得馬,只得坐了一輛大相國寺派出的騾車緩緩行路。

  而且這老和尚一看就有道亨,每到一處館驛(戒絕和魯智深都是有官身的,又是奉旨東行,自然領了驛券,可以免費入住館驛,而武好古等人便掛上老和尚隨處的名義蹭住),都會招來幾個過路的達官貴人來探究佛法。有時候,還會有出京赴任的官員主動伴行,一路上和老和尚高談闊論。

  不過這也倒方便了武好古,有官人為伴,沿途的稅卡自是一路放行,直到入了應天府城,也沒交一文錢的稅。

  應天府原名宋州,趙匡胤還沒篡位之前便是殿前都點檢兼宋州歸德軍節度使。宋朝的國號便由此而來,而宋州也就成了宋朝的“龍興之地”,升格為應天府。在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應天府再次升格成為南京,并且在此營建了行宮正殿,城市也一再擴建,變成了規模不亞于東京開封府的大城。

  不過應天府的人口卻遠沒有開封府那么多,便是入了府城,仍然有一種空曠之感。

  進入應天府城后,武好古等人還是尋到了應天府的館驛,還沒進門,就看見一個白面長須,身著錦袍,富商模樣的男子大步上前,到了老和尚跟前便大禮叩拜。

  “佛弟子吳知,叩見戒絕法師。”

  老和尚戒絕還了一禮,便道:“這位施主快快請起。”

  自稱“吳知”的男子又拜了拜,才立起來,恭謹道:“弟子昨日夢中見了菩薩,說今日可遇到羅漢,不想真的在應天府見到大師了。”

  老和尚戒絕似乎早就習慣這種被信徒膜拜的場面了,只是笑了笑說:“施主認得老僧嗎?老僧向在五臺山修行,已經十多年沒有出來行走了。”

  “弟子去過五臺山,”吳知大官人道,“在真容院里有幸聽法師講過佛理。

  不知大師怎到了這應天府?可是云游到此的?”

  “老僧在五臺山修持多年,僥幸悟得一些佛理,想要傳回東瀛,以度日本國之蒼生。”

  “那便是天大的功業啊。”

  吳知聽了這話,又納頭便拜,口中還念念有詞道,“怪不得菩薩說今日可見羅漢,原來戒絕大師是要證羅漢果了,我今日得見大羅漢,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

  說著說著,吳知大官人居然痛哭流涕起來,看上去真是虔誠無比。

  對于佛教,武好古也就是將信將疑(他本來是無神仙論者,然則遇上了靈魂穿越這等事情,也就有點信了,不過也不知哪家才是真神仙),在開封府也見過不少比較虔誠的佛弟子。不過如眼前這位,見個老和尚便哭成一團的,倒也少見。

  這少見之人,見一見便可,要是沒完沒了就不好了。想到這里,武好古沖著正攙扶著老和尚的傅和尚使了個眼色。

  傅和尚馬上會意,開口便道:“時候不早了,還是先讓法師入館歇息吧。”

  那吳知大官人聞言立馬站了起來,對老和尚道:“實在不該耽誤大師修行,但佛弟子還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法師成全。”

  “哦,”老和尚笑了笑,“施主說吧。”

  “佛弟子知道此處不遠的南大湖旁觀音禪院的素齋是南京第一,佛弟子想在那里擺上一席,請大師享用。”

  “也好,”老和尚沒有推脫,“待老僧安頓則個,便去觀音禪院。”

  “那佛弟子便去安排了。”

  吳知大官人行了一禮,便匆匆而去,從頭到尾都沒有和武好古說過一句話。

  武好古也只當他是個信佛信到癡迷的佛弟子,壓根沒想到此人便是縱橫鄆、濟、濮三州的孝義黑三郎宋江之下的第二號頭領,智多星吳用。

  他正是奉了宋江之命,裝成佛弟子接近武好古,想要摸清底細,才好方便下手。

  就在吳用去觀音禪院準備素齋的時候,武好古等人已經憑著驛券在應天府的館驛中開好了房間,安放下了行李。由于時間還早,戒絕和尚和魯智深并沒有出門,而是讓傅和尚去邀武好古、潘巧蓮一同去品茶聊天。

  武好古和潘巧蓮剛一進門,就聽見魯智深在說那個“吳知大官人”。

  大和尚說:“那吳大官人樣的佛弟子在大宋這邊可不多見,倒是遼國多得很。”

  “遼國?”武好古這時正隨著傅和尚進門,“智深大師還知道遼國的事兒?”

  “怎不知道?”魯智深站起身迎了武好古和潘巧蓮則個,然后請兩人落座,“灑家便去過遼國。”

  “去過遼國?”武好古奇道,“很容易去么?”

  “容易啊,”魯智深笑道,“五臺山便靠近遼國地界,而且遼人崇佛遠勝于我朝,凡僧人過去,關卡上都通行無阻,到了遼國也有寺廟和佛弟子招待。”

  “哦。”

  武好古隱約記得不知誰給遼國、金國的滅亡下的定義,叫“遼以釋廢,金以儒亡”。“釋”便是佛教了,堂堂大遼,便是信佛信得廢掉了……

  “如今北境頻頻有警,遼人莫不會興兵南下吧?”潘巧蓮對遼國佛教沒甚興趣,不過卻很關心宋遼之間的沖突。因為她哥哥潘孝庵便是捧日軍里面的指揮,若是宋遼開戰,那可真的要上戰場了!

  “不會。”魯智深肯定地道,“如今契丹人信佛向善,五京之地佛寺林立,僧侶如云,早非昔日恁般兇悍了,還如何南下?

  對了,武大郎,你的寫真本事了得,若能給戒絕大師寫上幾幅,來日尋個機會帶去遼國,送給他們的大貴人,定可得到不少賞賜,若是要在遼國做買賣,也就容易多了。”

  原來戒絕大師不僅在宋國有不少信徒,在遼國那邊也是信眾如云——佛弟子都知道傳法是莫大功業,戒絕老和尚到中華求法,傳于日本國,怎么都能證個羅漢果。

  如果武好古給他畫了像,將來老和尚一圓寂,這可就不是戒絕和尚寫真集,而是戒絕羅漢真容集了。對于遼國那些信佛信得入迷的大貴人言,一幅和真人一模一樣的“羅漢真容圖”,那就是無價之寶,比吳道子的真跡還寶貝!

  老和尚聽了魯智深的話,也哈哈一笑道:“武施主,便給老僧畫上幾紙,也叫老僧帶回日本國吧。”

  武好古也覺得這注意不錯,遼國大貴人的賞賜他自不放在眼里,但是能拉上關系也是好的。

  至于把自己的作品傳到日本國,說不定還能擺在平安京的皇家寺院里面,也算是走出中國,跨向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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