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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友商京東 上

  貧寒士子不是還有科舉左榜嗎?

  蘇東坡的眉頭也皺起來了,蘇轍說的話他完全可以理解的。ωδ武好古給府兵制支的招,本質上就是用官換兵。因為右榜進士要考武藝,所以必然會把大批只能苦讀五經的寒門士子擋在外面。而進入國子監和云臺學宮,無疑就是寒門士子考右榜進士的唯一途徑了。

  而國子監原本分成國子學、太學和武學的時候,除了國子學是給官n代們留著的后門之外,太學和武學主要都是面向寒門子弟的——至少理論上是這樣的。特別是前途最好的太學不僅要州府官學推薦,而且還有入學考核,還排除了中高級官員子弟入學,完全是給寒門學子的晉升之途。

  可現在一旦用幫助招募府兵換取保送新國子監的名額,那么國子監就必然會變成富家貴子的后門。此舉雖然可以讓朝廷獲得大量的義務制府兵,但是卻讓神圣的國子監和科舉考試(右榜)變成了國家和豪門巨室交易的場所。

  子由,蘇東坡兩手一攤,苦笑起來,現在禁軍廢弛不能戰,花錢又太多,所以國家必須靠府兵來護衛。而征召府兵又必須豪門巨室出力,不給他們好處,他們肯白白出力?他們不出力,就靠現在地方官員的辦事能力,府兵制怎么可能成功?

  你這話說的是不錯,蘇轍搖頭,可終究是授人以柄了。不僅熙寧奸黨不會放過你,就連元佑老臣也不會支持你的。

  對了,朝中其他的宰執都知道了嗎?

  蘇東坡點點頭,笑道:都知道了,韓師樸沒說話,蔡元長是竭力支持的,溫禹弼也是支持的,許沖元有點微詞,只有李清臣明確反對。

韓師樸就是太弱了,蔡元長一切看官家的臉色,溫禹弼也和蔡元長一樣,李邦直是因為和你不睦才反對的,只有許沖元是公心,可惜年紀大了  蘇轍一邊點評一邊搖頭,現在朝中的正人君子真是快沒有了,一個個不是只想自保就是熱衷政爭,自己的哥哥則是冒進改革,幾乎就是王安石的翻版。

  他嘆了口氣:我不去趟渾水了,你若覺得我還可以養小民,就讓我去河北東路做安撫使吧。

  也好。蘇東坡點點頭,遼人挺喜歡你的,你去河北東路一定可以讓兩國相安無事的。

  海州灣,此時正是秋風送爽的時候兒。和秋風一起到來的,還有從北方的遼國、高麗國還有界河商市駛來的商船,成百上千艘的擁擠在海灣之中,顯出了無限的生機和繁華氣象。

  此時也是出游的好季節,海面上除了商船之外,還有不少裝飾精美的畫舫,在海州朐山縣的陸地和郁州仙島之間往來,絲竹之聲若有若無,在海面上隨風飄蕩。

  其中一艘特別巨大堅固的畫舫海舟上,還有一眾軍士守衛,雖然都持著在海上沒有什么用的長槍,但是這份陣勢,就讓周圍的船只紛紛避開去了。

  船艙之內,有著絲竹歌舞。六名色藝俱佳的舞伎,正隨著樂曲且歌且舞。艷麗動人的舞姿,讓坐在船艙中的乘客們看得眉開眼笑。

  這條船上坐著的人可不得了,有縱橫朝堂數十年的兩位領袖,武昌軍節度府副使章惇和觀文殿大學士、知海州事曾布,還有已經成為海州巨富的呂嘉問,還有呂嘉問的女婿六路發運使蹇序辰,還有因為在京兆府的府兵試點中立功,改了京官,當了從八品承務郎后請假回家探母的紀憶——這船要是就此翻沉了,那武好古一定會非常感謝龍王爺的!

不過這樣的好事兒真是很難碰上的  船不會翻,而且船上的人,還在商量怎么和蘇東坡、武好古過不去!

  用國子監的生員名額換府兵虧得蘇東坡和武好古想得出!他們這是不把天下讀書人放在眼里了!

  正恨恨而言的是武好古對頭呂嘉問,他現在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不僅做石炭,而且還從徐州利國監的冶主那里購入生鐵鍋賣給海州的鹽戶煮海鹽——一年十幾萬緡穩穩的可以賺啊!這做生意的本事,真是直追武好古。

  不過呂嘉問并不是這條船賺錢最多的人,紀憶才是!紀憶在過去一年中至少賺到了三十萬緡!不過他在過去一年中什么生意都沒做什么都沒做就賺了三十萬,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讓紀憶轉到那么多錢的當然是海州地價的上升了,紀憶在元符三年的時候,就讓家里人到海州大肆購買土地。不僅在朐山縣城以南購買,而且還在天涯鎮上和天涯鎮附近購買。前前后后投下了五十余萬!

  這些地皮在過去的一年中大幅上漲,漲出了至少三十萬不過紀憶對于這樣的資產回報率似乎并不滿意,因為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了。

  章惇看見他的臉色,于是發問:憶之,你有何見解?

  未必是天下讀書人,紀憶說,陜西六路、河東路、河北兩路的讀書人未必不滿啊!

  譬如陜西六路一科才出多少個進士?現在500個府兵就能換一個國子監生,兩個國子監生至少可以出一個進士陜西六路民風彪悍,一年拉出幾萬府兵問題不大吧?將來的右榜進士中,恐怕少不了陜西人了。

  拉攏西軍?章惇挑了下眉毛。

  紀憶點點頭:不僅是西軍,凡是軍府遍設之地的讀書人都可以受惠。而軍府遍設之地,除了陜西六路,還有河東、河北和河南府,都是舊黨勢力盤根錯節之地。

  對那些世家大族而言,五百個壯丁干上五年換取一個國子監生的名額實在太劃算了。

  而且那些充當府兵的壯丁還可以得到免徭役終身的利益,官家多少會給點賞賜,也是有利可圖的。

  其實紀憶完全想多了,武好古和蘇東坡根本沒往這方面想,他們只是沒有辦法拉壯丁藍田縣的辦法也就在藍田管用,別的地方還是得給出更加吸引人的條件。

  所以絞盡腦汁之后,武好古就在離開開封府之前,給蘇東坡支了這么一個招——陜西六路,還有河東、河北和河南府的貧下中農被地主老財威逼利誘去當兵,地主老財的子弟拿了國子監生的名額學軍事將來去做軍官,看上去蠻靠譜的。

曾布摸著胡子,怪不得舊黨的那些人都不怎么發聲  章惇卻笑了笑:官家也肯定會支持的順著蘇東坡、武好古的路子走下去,兵有了,將也有了,還不花多少錢,多好啊?

  難道咱們就這么看著蘇東坡、武好古二賊得意?呂嘉問恨恨地說。

  當然不行了,章惇笑道,蘇東坡此舉雖然討好了陜西六路、河東路、河北兩路和河南府的讀書人,不過其他地方的讀書人一定是不滿意的。

  而且討好巨室,壓制寒門的罪名的跑不了的!便是舊黨中人,肯定也有不少對他不滿。而且《天理說》和《實證論》終究是會引起儒門大爭的。所以蘇東坡和武好古將來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可是現在呢?呂嘉問還是一副壓根癢癢的模樣,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們得意?

  章惇笑起來:眼下就要靠望之兄你了!

  靠我?呂嘉問道,我能做甚?

  你能做買賣啊!章惇又瞧著紀憶,憶之,你家也是巨商,總不能看著武好古把錢都賺完了吧?

岳丈的意思是  老夫看望之也是能經營的,你們不如合起來做點大買賣,搶一搶武好古的財路?

  做買賣?紀憶皺起眉頭,他就是為了不做買賣才苛刻讀書考進士的。現在怎么又繞回到買賣上去了?

  章惇笑道:老夫這些日子冷眼旁觀,發現武好古之所以能助蘇東坡上位,之所以能討官家的歡心,其訣竅就在政商聯手!這商不僅能來錢,而且能辦事兒啊。

  而我們想要扳回局面,就不能一味清高,就得向武好古學!

  可是岳丈,咱們該做何買賣?紀憶有些遲疑地問。

  向武好古學!呂嘉問說,他做怎樣的買賣,咱們也做怎樣的買賣。

那他現在在做  紀憶心想:武好古的佳士得行、花魁行、酒中仙這些買賣,別家好像也做不好啊!至于開封府的地產倒是大買賣,可是人家有官家幫襯,自己這邊怎么做?

  做商市啊!章惇笑著,武好古最大的憑借并不是共和行,而是界河商市啊!他能有界河商市,咱們就不能照葫蘆畫瓢也搞一個?

  憶之,你覺得怎么樣?如果能行,咱們幾個老頭子就幫你運動一個提舉市舶司。

  提舉市舶司?紀憶問:岳祖丈想讓小婿去提舉哪個市舶司?

  京東市舶司。章惇道,雖然泉州、明州的錢更多,但是京東市舶司卻能和界河商市爭搶遼國和高麗國的買賣那里才是將來十數年的大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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