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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還沒正式開始,廳領導還未就位,會場內人聲嘈雜。
參會的這些副處級干部,平時在(市)縣里都還算一號人物,可是到了省城,到了省廳的大會議室,那就是小兵一個。平時在小縣城還需要拿架作勢,擺出一副領導派頭,到了這個環境已經沒必要再裝,眾人素質也立刻下調了幾個檔次。大家不時說笑,大聲喧嘩著,互相之間還開著一些葷笑話,顯得很是隨意,也輕松了不少。
在這些輕松的人群中,有一個人顯得很是lìnglèi,那就是楚天齊。其他人都是滿面笑容,容光煥發,精神異常;只有他是眉不開眼不睜,雙手或環抱胸前,或撐在桌面上,面對別人的招呼,也只是“嗯”、“啊”的隨便應對一句。這并不是他故做清高,也不是他狂傲自大,而是他實在困乏。
昨晚后半夜,不,準確的說是今天早上五點多,楚天齊才回到住處。躺下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剛七點多又起床,匆匆打車趕往會場,他焉能不困?
其實在前天,因為中午喝酒過量,胃里不舒服,又睡的較晚,他就沒有休息好。昨晚本來準備早點休息,可又趕上江霞shàng門,被對方折騰了大半夜。對方先是敞開胸襟,消除誤會,后又頻頻示好,還讓他“驗證”;好不容易避開尷尬,她去沖澡,還遭到了對方“被咸豬手”的戲弄。在江霞洗完澡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她先說要休息,后又說要去趕火車,讓他送她去車站。到車站的時候,江霞非要他到候車廳去送;他以“萬一被人發現,豈不前功盡棄”為由反對,可她直接來了句“哪有領導凌晨到車站趕車的”進行了回懟,他便只得舉手投降。
好不容易送走了江霞,可又在回酒店的路上遇到趙總監被打,結果這么一抱打不平,一個多小時又耽誤過去。兩晚加起來休息不足五小時,昨晚更是只躺了一個小時,他要不困不乏才怪?
“楚市長,這譜可是越來越大了。”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盡管聲音不高,但卻清晰的傳進了楚天齊耳朵里,因為發聲人就在耳邊。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回頭望去,身后站定一個女人,女人正笑咪咪的看著他。楚天齊趕忙起身,略帶尷尬的回應著:“楚縣長,你好。我有點困,迷一小會兒。”
站定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楚天齊的老相識,許源縣副縣長楚曉婭,楚曉婭剛剛在上月分管城建。楚曉婭一挑眉毛:“瞧瞧,這疲憊不堪的樣。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干什么去了?慶祝節日?是哪個紅顏知己?”
自然聽出了對方話里的醋意和譏諷,但楚天齊不能和對方一般見識,便隨口撒了個謊:“慶祝什么節日?半夜看了場球,看完一時又睡不著。”
“看球啊?是意甲還是德甲,是哪支球隊贏了?比分是多少?進球最多的是誰?”停了一下,楚曉婭又補充道,“我也看了場球,不知是不是同一場?”
“哪支呢……德……意……好像……”楚天齊一時編不上來。以前的時候倒也經常看球,自從從政后根本就沒這個時間,也沒這個閑心,他早就好幾年不關注了。
“別編了,你根本就沒看。對不對?”楚曉婭露出了一抹譏笑。
楚天齊尷尬一笑:“就是沒休息好,根本不是你說的過什么節。”
“撒謊了吧?不用解釋了,越描越黑。”說到這里,楚曉婭“咯咯”一笑,“實話告訴你吧,我也沒看球,我可不想犧牲美容覺,我也不懂足球,只是聽我小侄兒成天‘德甲’、‘意甲’的。”
啊?自己被耍了。怎么一遇到女人,大腦就短路呢?
“對于你的欺騙行為,總該有所表示吧?”楚曉婭追問著。
楚天齊“嘿嘿”一笑:“中午請你吃飯。”
“這還差不多。”楚曉婭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吃大餐。”說完,踩著“咔咔”的皮鞋聲,向前走去。
楚天齊搖了搖頭,正要坐下,發現好多人投來了目光。那些人應該沒聽到說話內容,但兩個高個男女說笑交談想必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楚天齊發現,在這些注視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眼神,他遲疑了一下,向那個人走去。
來到近前,楚天齊露出笑容,打著招呼:“黃書記好,您也來開會?”
對方遲楞了一下,站起身形,伸出右手:“小楚,楚市長,一向可好?”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更是楚天齊的老熟人,是楚天齊從政后的第一個直接頂頭上司——黃敬祖。
楚天齊握住對方右手:“還好,還好,黃書記樣子還是沒變。”
“老了。哪像你們年輕人?”黃敬祖停了一下,忽又疑惑的說,“氣色可不好呀,哪不舒服?”
“沒有,沒有,看踢球了,沒睡好。”楚天齊又拿出了那個謊言。
音樂聲忽然響了起來。
“回你座位吧,會議要開始了,有時間再聊。”黃敬祖松開了右手。
“好的,黃書記。”楚天齊揮了揮右手,轉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在楚天齊身后,黃敬祖笑容迅速散去,露出了復雜的神情。
剛坐下不久,音樂聲低了下來。后臺匆匆走上一人,把一個桌簽放到最中間桌,并迅速調整了其它桌簽的位置,然后快速離去。
楚天齊發現,那個桌簽上赫然打印著三個字:張天凱。他不禁疑惑:張鵬飛父親分管城建?
“嘩”一陣掌聲響起,由小及大,掌聲一片。
一眾人等,伴著掌聲走上主席臺,到桌后就坐。張天凱坐到了最中間位置,本人比zhàopiàn上略顯年長,但也更有官威。
楚天齊這是第一次見到張天凱本人,但他和對方已經“神交”很久,只是不知對方是否清楚有自己這個人。不知是心疑,還是確實如此,他覺得張天凱眼神似乎投到了自己身上。
“同志們,張天凱副省長也出席了本次會議,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表示歡迎和感謝……”主持人說了話。
“嘩”,熱烈的掌聲再次響起。
生怕中途睡著,楚天齊強撐著,暗打了好多哈欠,堅持開完了上午的會議。
剛起身離座,shǒu激便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哥們,什么事?”
“中午請客吧。”shǒu激里傳來于濤的聲音。
讓自己請客?這可是頭一會。每次到省城,都是于濤和云翔宇安排,今天哥們怎么這么提呢?帶著疑惑,楚天齊道,“沒問題?是不是有什么事?”
“當然有事了,好事,值得慶賀的事。”于濤的聲音中帶著喜氣。
“什么好事?說的就跟真的似的?”楚天齊反問。
于濤“呵呵”一笑:“你和女朋友相聚,還不是好事?”
女朋友?楚天齊第一時間想到了她,不禁脫口而出:“你見俊琦了?中午一起吃飯?”
于濤斥了一聲:“裝什么糊涂,昨晚你倆不是都住一起了嗎?還以為你又有新歡了,看來你小子還挺忠貞的,這樣的男人不多了。”
聽對方的語氣,和自己的猜測驢頭不對馬嘴,分明是說兩岔去了。于是,楚天齊道:“哪跟哪?怎么會在一起,我都好長時間沒見她了。”
于濤語氣驚異:“啊?不是她呀?哪會是誰?你不會饑不擇食,在酒店召……”
楚天齊打斷對方:“瞎說什么?把話說明白點。”
“你還嘴硬,女士小褲頭怎么回事?”于濤“嘿嘿”一笑,“哥們,不是我說你,干事怎么這么毛燥,還把證據留下了?”
“快說,到底怎么回事?”楚天齊催促著。同時看了眼四周,快步走出了屋子。
“好吧,你真能裝,今天吧,我……我讓肖婉婷去結你的房費,前臺說是房間里有那個物件,問還要不要。小肖給我打diànhuà,我就只好問你了,不知你是不是要留那物體做紀念?”
明白了,一定是江霞的。她怎么會干這事呢?這不是讓我渾身是嘴說不清嗎?更要命的是,肖婉婷還知道了這事,這讓自己的臉往哪擱?江霞,你可害死我了。楚天齊暗暗責怪江霞。
“你到底要不要?”于濤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你要是實在忙不過來,我現在就給你送過去,讓小肖給你送你也行。”
“別別別,千萬別送。”楚天齊忙不迭的說,“你和小肖說,那不是我的,我住下的時候就有了。”
“是嗎?真的?不會是你記錯了?我和小肖說,讓酒店給查一下jiānkòng。”于濤不依不饒。
“哥們,求你了,你就和她這么說,算是幫哥們一個忙,好不好?”楚天齊說著好話。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忙道,“小肖可是在南方度蜜月呀。”
“哈哈哈,她當然是在度蜜月,我現在正在喜來登退房呢。”說到這里,于濤換了話題,“馬上過來,中午一起吃飯。”
吃什么吃?要是一起吃飯,還不讓他損個半死?楚天齊遲疑著說:“不去了,下午還要繼續開會,中午和幾個老朋友一起吃。”
“什么老朋友?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于濤說話間,發出了猥瑣的笑聲。
“跑什么跑?”突然,一個女聲在身后響起,“不就一頓飯,至于嗎?”
不用回頭,楚天齊便知道是楚曉婭,遂回了句:“我沒跑,我在打……”
楚曉婭“哼”了一聲:“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哥們,追會場去了。”shǒu激里傳來于濤的聲音。
回了聲“可惡”,楚天齊掛斷了diànhuà。
“你說我可惡?”楚曉婭一臉兇像,擋在面前。
“我哪說你了?”楚天齊一臉無奈,“走,吃飯去。”
“看你那不情愿的樣,真是的。”嘟囔一聲,楚曉婭向前走去。
搖搖頭,楚天齊跟上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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