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到了四月下旬,有幾件事一直壓在楚天齊心頭,楚天齊為此牽扯了好多精力。這不,早上剛一上班,他又不由得思考起了這些撓頭事。
第一件就是錢的事。房改配套金到現在還是杳無音信,審計的事也沒影。本來就只是一個不予撥款的理由,當然不會有審計人員來了。同樣,拆遷補償金也是遙遙無期,被問到時,財政局就以各種理由搪塞,或是干脆就不予理睬。
針對這兩筆資金遲遲不能到帳,楚天齊是既氣憤也無奈。氣憤的是,本來都是經過批準的,也都有錢在那放著,可就是不撥,而且還打著合理或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分明就是欺負人。
氣憤與無奈不解決問題,這兩筆資金必須要到位,這是繞不開也不能回避的問題。只要有任一筆到位,另一筆便會迎刃而解。可難辦的是,兩筆資金的繩子都系到了一起,要能解開便都解開,否則都得綁著不開。
盡管氣炸肺,但楚天齊也知道,癥結是在表象之后,解鈴還需系鈴人,董建設既是系鈴人,更是解鈴人。而自己其實也屬于系鈴人,只不過卻是被動系鈴之人。
如何讓系鈴人解鈴,楚天齊費了腦筋。好多辦法都用過了,根本不管用,于是他把主意打到董建設那輛專車上。當然并非要對那輛奧迪如何,而是要利用那輛奧迪曾拉過的一個女人做文章。
事實遠比想象復雜,一周時間過去了,盡管認定女人應該就是和董建設有關系,可卻也沒有排除與司機的瓜葛。這畢竟是私下了解,又非警察辦案,好多手段根本不能用,想也不能想,否則就可能違法,甚至犯罪。由于沒有最終下結論,利用此事的方案也就沒有出爐。
還有一件事也讓楚天齊上火,那就是被盯梢。到目前為止,盯梢人的嫌疑范圍越來越小,甚至已經有了重點可疑人群,但還沒有最終確定。至于指使者的嫌疑劃定,還沒有任何實質進展。
“叮呤呤”,鈴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
拿過手機看了一下,楚天齊按下接聽鍵:“老曲,什么事?”
“說話方便嗎?”手機里傳來曲剛的聲音。
“方便,你說吧。”楚天齊道。
“局長,那個盯梢的人應該是……”曲剛的聲音越來越低。
楚天齊“哦”了一聲,站起身來,走進套間,關上臥室門。待對方停下,他才說:“確定嗎?”
“基本確定,但是還差一點兒證據。”曲剛道,“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找到。”
楚天齊略一思慮,提出問題:“你說這是他的個人行為,還是和那個人也有聯系。”
“那個人?”手機里停頓一下,曲剛的聲音繼續傳來,“從目前來看,應該是他自己在做,但也不排除……”
“篤篤”、“篤篤”,敲門聲傳來。
“老曲,我這兒來人了。”言畢,楚天齊掛斷手機,打開套間門,走出屋子。
“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楚天齊坐到椅子上,說了聲“進來”。
屋門推開,李子藤走進屋子,并迅速關上屋門,奔向辦公桌。
看到對方神色不對,楚天齊問:“發生什么事了?”
站在桌前,李子藤憤憤的說:“氣死了,傳謠言的人真是太缺德了。”
“謠言天天有,年年到我家,沒什么。”楚天齊知道,肯定又有人賣自己的臭了。
“現在有人在傳,說是拆遷補償金都已經被挪用,拆遷的事還不知猴年馬月了,開發的那些項目也會爛尾,會變成第二批飛天和四海;還說搞這些項目本身就是幌子,是個別人想要撈錢的借口,而且,而且……”李子藤氣的只喘粗氣,話到半截停了下來。
“謠言傳的個別人應該影射的是我吧?”楚天齊淡淡的說,“沒事,講吧,怎么傳的就怎么講,講透徹了。”
“是,針對的就是你。”李子藤點點頭,繼續說,“謠言說你走到哪撈到哪,說你……說你……說你之所以升的快,都是拿錢鋪路。說你每個地方都待的時間不長,是為了撈一票就走,這樣保險,說你從沃原來到定野,就是這個原因。還說你馬上就會離開定野,到新的地方去,是標準的打一槍換一地方。相關的謠言還有好多,比如跟著你的人都發了,比如你拿錢勾搭……不,和好多異性有不正當關系。反正什么難聽說什么,什么埋汰講什么。”
以前的時候,楚天齊經常被一些謠言纏身,這主要是他鋒芒畢露,被某些人忌恨所致。自從到成康市開始,由于身份的不同,由于這幾年的磨煉,更由于對官場規則的進一步認識,楚天齊做事老練了許多,盡量既做事也少得罪人。實在被逼還擊,也往往是和對方互相牽制,讓對方投鼠忌器,一般不敢冒然出手。因此,在成康的將近兩年時間里,這種謠言很少。不曾想謠言又出來了,而且似乎還講的更邪乎,既發展了原來的“陳芝麻爛谷子”,還有了好多創新說法。
靜了一會兒,楚天齊微微一笑:“你相信嗎?”
“不,不。”李子藤急忙搖頭,“市長您清正廉潔、正直無私,我在您身邊工作六百多天,感受最深,其他正派人也肯定能感受到您的為人。主要就是那些勢利小人,那些‘三觀’不正的人給您潑臟水。”
“好,子藤很好。”楚天齊點點頭,繼續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世方式,只要我們自己行的正坐的端,無愧于自己的良知,就不怕別人說三道四。當然了,對于別人潑的臟水,我們也不能完全漠視,也要盡量消除其流傳與影響。但我們不是如何去解釋,而是要在繼續堅持本心的前提下,找到謠言的源頭,挖出謠言毒根,這才是最根本的解決辦法。”
李子藤重重的點點頭:“市長說的是。”停了一下,他又緩緩的說,“好像這謠言最先傳起的圈子是……”
“叮呤呤”,固定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李子藤的話。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拿起電話聽筒,正要說話,里面卻傳來占線的聲音,顯然是對方掛斷了。于是他掛斷電話,然后回撥過去,“嘟……”一聲之后,又是占線的聲音。看來對方臨時有事,于是他干脆把聽筒放到話機上,暫時不去理會。
“你先回去吧,有情況及時匯報。”說著,楚天齊揮了揮手。
“好的。”答應一聲,李子藤向外走去,臨到門口時,又停下來,回身道,“我一定好好關注一下某幾個人。”
“注意不要打草驚蛇。”楚天齊囑咐了一句。
“嗯。”應過之后,李子藤走出屋子。
看著關上的屋門,楚天齊眉頭皺了起來。
雖說“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被別人無故潑了滿身臟水,心里還是不痛快,更重要的是,必須要消除這種謠言。否則,傳的久了,傳的遠了,容易招致無妄之災。
以往的時候,謠言往往是打到了對方的痛處,或是讓對方感受到了自己的威脅。可這次自己并沒有主動出手,但卻也“傷”了人,想必這些人都有可能散布謠言。對手想通過謠言把自己搞臭、搞倒、搞走,并為搞走后留下了尾巴,讓自己繼續戴著“撈一票就走”、“打一槍換一地方”惡名。謠言始作俑者完全就是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用心真是險惡至極。
那么究竟會是誰呢?是他,還是他,或者是他們?都有可能。對了,那個盯梢的人嫌疑就非常大。如果真是那小子的話,這事真能解釋的通,那小子絕對能做出這種事。
“媽的,別讓老子逮住,否則有你小子好看。”楚天齊恨恨的罵了一句,拿過香煙點著,吸了起來。
“叮呤呤”,桌上座機再次響起,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待鈴聲響過兩遍,楚天齊拿起電話聽筒,放到耳邊:“市長。”
聽筒里傳來王永新的聲音:“天齊市長,有件事跟你說。”
“那我去你辦公室。”楚天齊道。
“不用了,一會兒我還有事。剛才就是剛撥電話,結果就來人了,一天爛事多的很。”王永新說,“還是那個事,省里又催了,催的特別急,副秘書長連我也訓了。你準備準備,近期得去省里匯報一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能長假前就得去。我這里還盡量頂著,不過估計最遲也拖不過五月上中旬。”
楚天齊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什么事,便道:“市長,城建工作現在是有些被動,可整個工作都在推進著,而且建設進度也基本和規劃上吻合,只是整個拆遷工作稍顯滯后一點。但現在各個項目的工作面并沒受影響,只要拆遷補償金盡快到位……”
王永新打斷對方:“天齊市長,你說的這些確是實情,我完全理解,可省里卻……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我們直接去匯報解釋一下。補償金的事我已經跟老彭說過好幾次了,可他那人……哎,我再找找他。我馬上有個會,今天先這樣。”說話至此,聲音戛然而止。
長噓一口氣,楚天齊眉頭皺了起來:形勢越來越被動了,這是多管其下,步步緊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