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上的稀粥,寧俊琦一陣陣惡心,她不是惡心稀粥本身,而是惡心送粥的人——徐衛軍。
媽媽死的早,寧俊琦和爸爸相依為命,爸爸工作繁忙,是保姆阿姨把她帶大的。
娘家的女性中,與寧俊琦接觸最多的是徐衛軍,徐衛軍對這個外甥女也還不錯。每當過節相聚,徐衛軍在關注自己孩子的同時,也盡量沒有忘記對外甥女的關照,有時甚至還要更關心一下這個沒媽的孩子。平時,徐衛軍也經常和外甥女通通電話,噓寒問暖一番。有時父女二人發生摩擦,徐衛軍也一般都替外甥女做主,要對姐夫進行批評“討伐”。
人心換人心,徐衛軍對寧俊琦關心,寧俊琦也很依戀對方;在寧俊琦潛意識中,已經把這個二姨當做了母親的影子。因此遇到煩惱,甚至不能和爸爸講的煩心事,她一般也會和二姨講。
關于自己和楚天齊的事,寧俊琦也和二姨簡單說過。徐衛軍表示對外甥女理解和支持,還說要開導“勢利眼”姐夫,讓其不要破壞孩子的幸福。雖然爸爸的態度一直沒有改變,但寧俊琦也很感激二姨。
寧俊琦知道,爸爸曾經做過外公的秘書,最聽外公的話,便想著讓外公替自己做主。可自從她準備向家里挑明與楚天齊關系時,外公便長時間昏迷,即使偶爾醒來,也清醒時間不長,就會再次昏迷。擔心外公的身體,在外公醒來的有數幾次里,寧俊琦也沒有敢說自己的事。不過二姨卻向她保證,只要外公醒來,就會第一時間告訴她,給她講說的機會。二姨確實也是這么做的,這讓寧俊琦更加感激。
可是一次偶然的事,徐衛軍在寧俊琦心中形象大跌。去年春天的時候,全家聚會,聚會完以后,各回各家。離去半個多小時后,寧俊琦二次返回外公家,來拿遺失的東西,在經過一間虛掩房門的屋子時,里面傳出二姨打電話的聲音。徐衛軍正好在講說外甥女,把寧俊琦稱作“剩女”,說成“殘花敗葉”,還說以前關心只是礙于面子的表面文章。當時寧俊琦傷心不已,但卻沒有打擾興致正濃的二姨,取上東西悄悄離開了。
從那之后,寧俊琦留心觀察了一下,二姨好多時候的關心的確是虛了一些,但看起來卻熱情的很。寧俊琦便也沒有點破,表面上兩人還很熱絡,可心里卻留了心眼。
雖然對二姨有了防備,但對方每次都第一時間告訴外公蘇醒的消息,還是讓寧俊琦非常欣慰。加之也反思過自己,二姨不是媽媽,自己也不能用媽媽的標準苛求對方,寧俊琦的心態平緩了好多。
昨晚,就在寧俊琦和“法西斯”辯理的時候,接到了二姨的電話,告訴了她外公醒來的消息,要她火速到首都,還囑咐她帶上長命鎖和與楚天齊的合影。她當時也沒多想,只以為二姨是要幫忙,便急匆匆返回二樓,可是只找到了長命鎖,家里并沒有楚天齊的照片,更別說合影了。
但奇怪的是,二姨卻當場拿出了照片,還是一張合影,合影后面還有留言,說是從自己挎包里掉出去的。當時寧俊琦就懵了,大腦直接短路。剛反映過來情形不對,可外公卻突然昏迷了,她哪還顧得上照片的事?
被逼到這間屋子思過后,爸爸跟著就來“勸降”,只到屋子里剩下自己的時候,寧俊琦才又回憶了照片的事。她極力在腦中搜尋了很久,也沒想到何時與楚天齊照過合影,更沒有過給二姨照片的印象,那張合影分明就是無中生有的。再聯想到當時二姨聲色俱厲的訓斥,尤其把外公昏迷的責任扣給了自己和天齊,寧俊琦覺得二姨分明是故意為之。雖然不清楚外公為什么昏迷,但如果沒有二姨的挑撥,應該是可以避免的。
在寧俊琦心中,外公的位置非常重要,可竟然由于二姨的挑撥再次昏迷。而且二姨還嫁禍于自己和天齊,整個一“笑面虎”,寧俊琦覺得實在惡心。更令她惡心的是,剛才還假惺惺的送來 了稀粥,甚至掉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陽光照進了屋子,已經是第二天九點多了,可寧俊琦的心里卻灰蒙蒙的。不知外公又要睡到什么時候?也不知天齊現在怎么樣了?自己以后又該如何面對天齊呢?想到這些,她的腦仁就又疼了起來。
都怪你,可惡的徐衛軍。暗自腹誹一句后,寧俊琦又倒在了床上。
徐衛軍、徐衛華姐弟對面而坐。
徐衛軍正對弟弟質問著:“衛華,昨晚找了我一通毛病,今天又來講說這些,你什么意思?”
“二姐,不是我什么意思,而是這些事乍就這么巧。琦琦從河西省大老遠趕來,為什么會帶著長命鎖和照片?”徐衛華回應著。
徐衛軍“哼”了一聲:“這些你該問琦琦,她應該最清楚。”
“姐夫說,琦琦走出家門后,又再次返回的家里,上了二樓。等她剛一離開,姐夫就到二樓去看,發現放長命鎖的盒子打開著,里面的長命鎖不見了。”徐衛華盯著對方,“我就奇怪了,難道她知道楚天齊手里有長命鎖?”
徐衛軍“嗤笑”一聲:“他倆在一起混了那么多年,在鄉里時更是白天黑夜形影不離,肯定連對方身上長幾顆痦子都清清楚楚,更別說知道個長命鎖了,他們……”
徐衛華打斷對方:“有你這么做長輩的嗎?說的這叫什么話?”
“衛華,都這么一把年紀的人了,說話也不動動腦筋?那不是明擺的事嘛。我也就是跟自家人說說,出去說我還嫌丟人呢。”徐衛軍一副嫌棄的神情。
徐衛華長噓了口氣,才說:“他們肯定互相不知對方手里的長命鎖,否則早就應該揭開謎底了。拋開這個不說,那你說琦琦為什么要特意把長命鎖帶來,難道她知道楚天齊會到這里?”
“這你就更問不著別人了,是誰要他來的?又是誰去接的站?老弟,你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嗎?”徐衛軍不耐的擺了擺手,“我都懶的說。”
徐衛華一笑:“二姐,你不用含沙射影,我肯定是沒和琦琦講。不過姐夫說,在琦琦返回樓上的時候,可是對著電話說‘拿上,我都拿上’,當時就是和你在通話。還有,姐夫說他從來就沒見過他們兩人的合影,照片背后的字也不是琦琦筆記。”
“衛華,這官當的不大,編故事倒是一套一套的,你這才是含沙射影。”徐衛軍停了一下,又沉聲道,“你一口一個‘姐夫說’、‘姐夫說’,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分不清遠近呢?你姓徐,不姓李,知道不?怎么你就不相信親姐姐,倒是對外人的話深信不疑呢?”
“這不是遠近的事,也根本扯不了那么遠,這事先不說。”徐衛華緊緊盯著對方,“我就問你,昨晚那事也不大呀,為什么非讓我去?更奇怪的是,我一出去,老爺子就昏迷了,天齊也被趕走了,琦琦還被你弄去思過。”
“孩子遇到事,他爸又不在身邊,讓你這個小舅幫著處理一下,過分嗎?老爺子好不容易醒來,就被他們氣昏迷了,我讓他們離開現場有錯嗎?”說到這里,徐衛軍猛的站了起來,手指對方,“衛華,在你心里,是你爹重要,還是外人重要?”
徐衛華倒是平心靜氣:“二姐,你這強詞奪理不夠,還要上綱上限?再說了,誰是外人?”
“外甥女她姓李,一旦嫁人的話,連李家人都不算了,能算徐家的人嗎?還有,還有那個姓楚的,我對他更有懷疑。大哥都死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蹦出一個兒子?還拿出一個所謂的長命鎖來。”徐衛軍連哼數聲,“就是這種東西,只要拿上琦琦手里的做模具,分分鐘就能做出成千上百個一模一樣的。衛華,不是我說你,好歹也是個部級領導,怎么做事就不動動腦筋,什么人都往家里帶?就你這種警惕性,還能承擔更重要的工作嗎?”
“什么意思?你要否認天齊的身份?那可是老爺子親自認定的。”徐衛華也立起了眼眉。
“這么多年了,老爺子清醒過幾天?他還不是處處聽你的?衛華,現在騙子可多,你不要給徐家引狼入室。”說完,徐衛軍轉身而去。
徐衛華手指離去身影:“你……徐衛軍,可惡。”
“叮呤呤”,一陣鈴聲響起,叫醒了沉睡中的楚天齊。他現在身處賓館中,是天亮時住進來的。
睜開惺忪睡眼,楚天齊拿過手機,看到了屏幕上熟悉的三個字。遲楞了一下,他沒有接通,也沒有掛斷,任由它那樣的響著。
響過兩三通后,鈴聲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叮咚”兩聲響起。
楚天齊再次拿過手機,點了一下按鍵,一段文字跳了出來:天齊,爺爺還在昏迷著,不過不用擔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次狀況和以前基本一樣。你二姑就是刀子嘴,見到老爺子昏倒,一時起急,說話沒有遮攔,你不要計較,一家人終歸是一家人,總是要見面的。琦琦一直在家里,你不用擔心。倒是你很讓我惦記,方便的時候回個電話。老叔。
看完短信,楚天齊只覺眼角有些潮濕,便仰頭望向頂棚,許久才說了一句話:“可惡的徐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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