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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推門下車,忽見一條大黑狗攔在車外,三人停止了推門動作。曹玉坤更是緊緊拽著門把手,生怕車門忽然打開。
“大黑,過來。”隨著一聲喊喝,一個老男人走出了院子。
大黑狗立刻離開汽車,到了該男子近前。
楚天齊從車上下來,迎著該男人走去。他注意到,對方年紀大概有五十多歲,上身穿一件灰色襯衣,腿上是一條深灰色勞動布褲子,腳上蹬著黃膠鞋。
老男人也在盯著迎面走來的大個子,還向二一二汽車里面望了望。
來在近前,楚天齊道:“請問,您是村委會邵主任嗎?”
“我是村主任邵旭。”老男人點點頭,然后反問著,“你是市農研所的楚老師吧?”
“是。我是楚天齊,請邵主任多多關照。”說著話,楚天齊伸出了右手。
邵旭在衣服上擦了擦,抓住楚天齊的手:“劉主任安排過了,讓村里全力配合楚老師工作。”
這時,曹玉坤、裴小軍也下了汽車,來在近前。
楚天齊一指曹、裴二人:“邵主任,這位是曹老板,這位是裴老板。”
曹、裴二人就是一楞,對視一眼,都不禁疑惑:什么時候成老板了?
邵旭說了話:“歡迎二位老板到來,歡迎體驗農村生活。”
“不客氣,不客氣。”
“好說,好說。”
曹、裴二人不明就理,含糊的回應了村主任。
簡單寒暄后,邵旭引著眾人向院子里走去。在經過院門時,楚天齊等三人都盯著門口那塊木頭牌子看了看,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上面的文字:樵山縣大囫圇鄉羊腸村委會。
院子不大,倒很整潔,院墻石頭砌的也很有形,地面上鋪著不規則的平整石塊。院里房子一共三間,也都是石頭砌的房子,只不過和院墻不同的是,墻體用水泥灌過了縫隙。
走進外屋,頓時一陣清涼襲來,很是舒服。
邵旭把三人引到西屋,請三人在椅子上就座,給三人張羅著弄茶水。
屋子里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木頭桌子,四把木頭椅子,一個木頭卷柜,地面是踩實的土地。
見曹玉坤盯著椅子皺眉,久久不肯落座,楚天齊示意對方坐下。
曹玉坤瞪了楚天齊一眼,畏難的坐到了“黑黝亮”的椅面上。
見邵旭弄完茶水,楚天齊從包里拿出一封介紹信,給對方看過后,又收了起來。接著問道:“邵主任,我們的體驗生活從什么時候開始,在哪體驗?”
“不著急,先吃飯。”說著,邵旭站起身,“你們等著,我去做。”
楚天齊道:“邵主任,我們直接到體驗點再吃,也不遲。”
“先吃飯,一會兒還得走路呢。面都和出來了,一會兒就好。”說著,邵旭走出了屋子。
端起杯子喝了兩口,嘴里微微有些發苦,也透著一絲清涼,楚天齊感覺這很像老家的一種自制茶葉。在柳林堡的時候,每年夏初,父親都會把一種藥材莖上的花、葉弄下來,晾干后泡茶喝,這種自制茶葉清涼消暑,村里大多數人都在喝。
放下手中杯子,楚天齊這才發現,那二人杯子里的水還滿滿的,水面還飄浮著黑綠或黃黑的茶葉。他微微一笑,輕聲道:“這茶可下火,多喝點,省得口鼻生瘡。”
曹玉坤瞅了眼外屋,隨手關上屋門,說道:“老楚,你看這杯子,還有這水,怎么喝?”
楚天齊一指水杯:“老曹,這你就少見多怪了,像是這種搪瓷杯,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特別普遍,不但攜帶方便,而且還不容易損壞。現在這些東西已經很少了,你能見到就是幸運,你可不要錯過這份幸運。”
“幸運個……按你說的,這個杯子比我歲數都大。你看上面的漆掉了多少,再看杯里面的顏色,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你想,那么多人的口水都……想想就惡心。”曹玉坤一副厭惡神情。
“過什么河脫什么鞋,人不能太矯情,否則受罪的是自己。我可得多喝點,我怕上火。”說著,楚天齊拿起搪瓷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入鄉隨俗吧。”裴小軍說著,端起杯子,閉著氣喝了兩口。喝過后,吧咂了兩下嘴,又喝了幾口,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曹玉坤咽了兩口唾沫,仍舊沒有端起搪瓷杯,而是從包里拿出自帶水晶杯,倒了開水進去。抿了一口水,便嘟囔起來:“太澀了,難喝。”
鍋碗相碰聲、吹風機聲響過,邵旭做好了午飯,是玉米面貼餅子、熬大菜。
玉米面餅子金黃金黃的,散發著濃濃的糧食香味,就著爛爛糊糊的大菜,三人吃的很香。楚天齊有些奇怪,奇怪曹玉坤怎么不挑食了。旋即他就明白了,曹玉坤昨晚幾乎全喝酒,沒怎么吃菜,今早又是喝的稀粥,到現在肯定是餓到家了,而且玉米面餅確實也很香。
吃完午飯,按照邵旭提議,把二一二汽車停在村委會院里,又帶了必要的所需之物,楚天齊等三人跟著邵旭,出了村委會。
剛出村委會時,腳下還有路,走著走著,全都變成了干河灣,到處都是石塊,踩在上面,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干河灣兩側都是山,根本看不出能住人的樣子。
邵旭自是習慣了這里的環境,倒背雙手、非常自如的行進著。
楚天齊從小生在農村,也沒少走這種路,加上練武人的體質,走這種路一點都沒問題。
裴、曹二人就苦了,兩人從來就沒有過這種生活,即使去旅游點游玩,那也是到景點才下車,實在不行就坐人工抬的轎子或滑桿。相比裴小軍,曹玉坤又苦了許多,他的體重在那擺著呢。
雖然走在后面,曹玉坤也是不時倒吸涼氣,一會兒被石片砸了腳,一會兒又差點崴倒。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是顧忌有外人在場,他還盡量拿捏著,不發出聲音。后來干脆也不管這些了,不是“哎喲”叫喚,就是嘟嘟囔囔的沒完。
回頭看了看,楚天齊對邵旭說:“邵主任,見笑了。二位老板沒到過這種地方,一時還不適應。”
“沒什么,正常。人家從小生在密罐里,金貴的很,不像我們山里人。”邵旭邊走邊說,“你們城里人也奇怪,生活的好好的,干嘛非要到這地方體驗生活,有什么好體驗的?”
“曹老板和裴老板都是大老板,好地方都去遍了,也想到落后地方看看。”楚天齊說,“可能會發現商機,或是搞搞慈善也說不定。”
“商機?到處都是窮山惡水的,能有什么商機?”邵旭不以為然,“好多人搞慈善也是……”
“哎喲。”一聲呼喊傳了過來。
楚天齊回頭看去,見曹玉坤正雙手抱腳坐在地上,裴小軍則坐在旁邊。他沖著邵旭點點頭,快步奔了過去。
曹玉坤滿臉汗漬、表情痛苦,看到楚天齊到來,抱怨道:“老楚,你選的這是什么破地方,連條路都沒有,還怎么調研?”
“不是調研,是體驗生活。”楚天齊壓低了聲音,“注意形象,你可是大老板。”
“老板?那還不是你編排的?”曹玉坤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這么的,你倆去村民家里體驗,我到村委會去體驗,行不行?”
“那怎么行?本來說的是陪你體驗,你不去怎么行?你剛才可是跟村主任吹過了,那牛吹的山響。”楚天齊道,“再說了,你回頭看看,現在都走出這么遠了,你再往回走的話,那不是更累的慌嗎?”
曹玉坤回頭看了一眼,臉上肌肉動了動,沒好氣的說:“剛才腳又被砸了一下,反正我是走不動了,要不你就背我去。”
“你挺大個人,也不嫌丟人。”申斥過后,楚天齊選擇了妥協,“好好好,你起來,我攙著你。”說著,彎下腰,去扶對方。
費了一番力氣,在楚天齊攙扶下,曹玉坤站起來,他左手搭在楚天齊肩膀上,整個身子靠上了對方。
“簡直就是頭豬”,揶揄過后,楚天齊架著曹玉坤,裴小軍在一旁跟著,三人奔向前邊等候的邵旭。
眾人匯合不久,便到了一個土坡下。
邵旭用手一指:“羊腸村就在上面。”說著,走上了細如羊腸的坡路。
“走吧。”曹玉坤轉過臉,沖著楚天齊一齜牙。
沒好氣的說了個“走”字,楚天齊架起曹玉坤,向上走去。
雖說剛才路上盡是石塊,不但崎嶇不平,而且還經常有石塊砸到踝骨,但畢竟是平路。而現在完全是上坡,身上又馱著這么個大“肉口袋”,楚天齊也費了力氣。只得手腳并用,不時抓住身旁的小樹或灌木,盡量保持著身體平衡,并艱難的前進著。
在邵旭的不時幫襯下,經過不下二十分鐘的爬行,楚天齊等人終于上了坡頂。站在坡頂,放眼望去,遠處零星的散落著一個個灰色的小屋子。
邵旭右手一指:“這就是羊腸村,村委會那處院子是后建的。以前羊腸村一共有三、四十戶人家,后來搬的搬,絕戶的絕戶,只剩十七家了。這十七家人里,年輕壯勞力大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剩下了老弱病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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