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點,楚玉良就去了徐大壯房間。當他進去的時候,徐大壯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候了。
來在近前,楚玉良“啪”的敬了個禮:“首長,楚雄飛向您辭行。”
未曾開言,徐大壯眼圈先紅了,他急著擺擺手:“雄飛,現在我已經退下多年,你也不在軍籍,就不要這么稱呼和行禮了。”
“首長,無論到什么時候,您都是我敬愛的首長。”楚玉良堅持著,“就像孩子對父輩一樣,無論離的多遠,即使多年不見,但父輩在心中的位置不能變。”
“好,好,隨你。”徐大壯招了招手,“雄飛,你坐下,咱爺倆再聊聊。”
答了聲“是”,楚玉良坐到沙發上。
抓過對方的手,連連拍打著手背,徐大壯的眼淚流了下來:“雄飛,人越老越念舊,這眼淚珠子也越不值錢。以前在我身邊的時候,你是貼身警衛,又是警衛長,忠心耿耿,勇武有加。那時候我把你看做忠實下屬,貼身親信,等咱倆分開后,尤其在我失去自由那段,我特別想你,覺得你就是我的親人。
后來等我境況轉好,我卻變得病病歪歪,就想等著身體硬朗再找你,可這一等又是好多年過去了。這么多年,我在夢中經常見到你,一會兒是你,一會又變成了衛國。我知道衛國已經不在了,就不知不覺把你當成了兒子看。果然,你就像我兒子一樣,依靠微薄的收入,撫養著我的大孫子,還把畢生絕學都教給了他。把他教導成一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培養成了一個心懷蒼生的領導干部。你比衛國稱職,也比我這個爺爺稱職的多,優秀的多。我……”
楚玉良搖著對方的手,打斷道:“首長,不要總說這些,這確實是我應該做的,能為首長做點事,我是萬分榮幸,更是求之不得。‘葫蘆娃’是您孫子,他的遺傳基因優秀,天生就有那種潛質,我只是代為激發了一下,激發的還不夠。”
徐大壯連連搖頭:“不要給我戴高帽了,你要說我孫子潛質好,我認可,要說基因優秀,就太牽強了。同樣都是我的后代,你看看那個,為了自己那么點私利,連自己的親侄子都不能容,連自己的親老子都要算計。也就是我這把老骨頭還有用,也是他們的護身符,要不可能咱們已經陰陽兩隔了,想起來我就心寒。”
聽到說起徐衛軍,楚玉良不便多言,只得解勸著:“首長,您不要把她往壞處想,小時候她雖然乖巧,卻不頑劣。畢竟是骨肉至親,她也就是一時犯糊涂,或者也有難言的苦衷。”
“哎,這些話我不能說,只好憋在心里,也只有跟你才能講,我這心里苦呀。現在生活好了,物質條件、各種待遇更是沒得說,可這心里卻一點都痛快不起來。躺在自家床上,還得防著自個閨女,那心里能是滋味?”徐大壯又嘆了口氣,“哎,雄飛,我多希望你能在我身邊,能和我一起生活呀。”
楚玉良想要解釋:“首長,我……”
徐大壯擺擺手:“你不用說,我明白。你已經不適應這種生活,若是讓你住到這兒,反而會害了你,也會害了天齊。離著一截也沒什么,現在交通這么發達,信息這么先進,你隨時可以來看我,也隨時可以聯系。來,拿上這個,咱倆聯系就方便多了。”說著,徐大壯從身側拿出一個小鐵盒來,遞了過去。
楚玉良推卻著:“首長,這,我不能……”
“你拿上,這里面主要就是一個聯系工具,只是稍微特殊一些。你回去后看一下說明,很簡單的,也許還能幫上你我的忙。”徐大壯把鐵盒推了過去。
答了聲“是”,楚玉良接過鐵盒,輕輕放到挎包里。
“雄飛,我準備幫你改善一下生活,可你什么都不要,這怎么行?你剛才還說把我當做父輩,我也把你當成兒子。你要是這么客氣,那還是親人 嗎?”徐大壯又提起了昨天的話題,“你要是不愿到首都的話,那我就讓人給你在省城,哪怕在沃原市買套房子,那也比農村方便多了。要是實在不愿意進城,就把農村的房子好好翻修一下,蓋個小二樓什么的,省著住那趴蛋房。”
楚玉良說:“首長,說實話,我現在一點都不適應城市生活,就想在農村。現在農村多數方面還趕不城市,但中央的富民、惠民政策特別多,農村生活比以前好多了。尤其那里空氣清新、天藍水碧,城市只有羨慕的份。在農村生活,就要有農村樣子,平房冬暖夏涼,特別舒服。
要是蓋成樓房的話,那簡直就成地主了,哪有村民理我?除非條件再好點,大伙都蓋樓。再說了,現在天齊在外地當干部,他的徐家身份又不能公開,要是我住著小洋樓,那村民該怎么說?恐怕紀檢部門也該找你大孫子麻煩了。”
“說一千道一萬,你就不想讓我幫你。聽說你小兒子做買賣,讓徐家的生意稍微拉他一點,這總行了吧?”徐大壯邊說邊拍著對方的手臂,很是激動。
“孩子的買賣不大,不過這兩年做的也有起色,比正常雙工薪家庭收入還高,這已經很滿足了。禮瑞的潛質一般,和天齊沒法比,做的太大也駕馭不了,還是這種一點點起步的方式更適合他。”楚玉良再次謝絕了首長的好意。
“哎,你呀你,總忘不了自己曾經的屬下身份,總怕給我添麻煩,這對我也不是麻煩呀,隨你吧。”長噓一口氣,停了一下,徐大壯又說,“不過有一點你必須依我,那就是,天齊永遠是你的大兒子,不只是我的大孫子。”
楚玉良沒有及時答話,但臉上神色卻有些復雜。
“行嗎?算我求你了。”徐大壯聲音沙啞。
“首長,這可使不得,我答應了。”說話時,楚玉良眼中也是瑩光閃閃。
停了一下,徐大壯又說:“方便的時候,跟你大女兒說說我的意思,我必須要給孩子點補償,否則就是躺進棺材,也死不冥目。”
這次楚玉良沒有推辭,而是說:“還是聽孩子的意思吧,我尊重她的選擇。”
“哎,哎。”連著嘆了兩聲,在對方手背拍了幾下,徐大壯向外一推手:“時候不早了,回吧,讓天齊路上慢點。”
楚玉良站起身:“首長,其實我自己能回的,他明天還要上班。”
徐大壯一瞪眼:“雄飛,你怎么這樣,讓孩子送送你怎么啦?”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忽然悲涼,“不知下次什么時候見面,還能不能見面呀!”
“首長,我會來看您的。”楚玉良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走吧。”徐大壯把頭轉向一邊,揮了揮顫抖的右手。
“首長,是。”楚玉良敬過一個軍禮,然后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子。
徐大壯猛的轉過頭去,看著已經關上的屋門,發出了“嗚嗚”的悲聲。
高速公路上,奔行著一輛墨綠色越野車。汽車樣式很普通,看著還有些舊,很不起眼,但車上的配置卻讓許多豪車難忘相背。這并不是說配件有多么貴,而是在民用市場上根本見不到,性能可是適應野外實戰的。
駕車的是楚天齊,后排座位坐著寧俊琦和楚玉良。今天的這次行程,是徐大壯專門讓大孫子,去送自己的忠誠衛士。
從一上車,大家就都沒有說話,車上一直彌漫著一種沉悶的氣氛。現在已經走出很長時間,依然還是這樣。
寧俊琦轉過頭,說了話:“楚叔,我第一次見到您,就覺得不普通,可沒想到您這么厲害,竟然是特級內衛,怪不得天齊那么能打呢。”
楚玉良道:“在那個年代,像我這樣的人很多,我普通的很。”
“不,您不僅功夫厲害,關鍵的是品格高尚,這么 多年一直對首長忠心耿耿,還一直撫養著首長的后代。硬是把一個農村出生的孩子,培養成了黨的優秀干部,這更了不起,更不一般。”說到這里,寧俊琦一笑,“您年輕時候肯定也很帥吧。”
讓晚輩這么一逗弄,楚玉良臉色不由得紅了:“很一般,一般。”
楚天齊接了話:“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咯咯咯……”寧俊琦大笑起來。
“你倆呀,專拿我這老頭打镲。”楚玉良也露出了笑模樣。
見楚玉良情緒好了一些,寧俊琦又道:“楚叔,我真的覺著您很帥,現在依然很帥。前天晚上,您去到外公屋子的時候,走起路來那是氣宇軒昂,不怒自威,自帶一種氣場。要是放到古代的話,那您肯定就是四品帶刀侍衛,如果現在在職的話,也至少是高級內衛。您一出場,李秘書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李秘書?要是讓你爸聽到的話,該跟你瞪眼了。”楚玉良笑了,“其實他跟著首長時間更長。”
“楚叔,我最敬佩您對外公那份忠誠了,始終如一,數十年如一日,這才是真正的忠誠衛士。”寧俊琦豎起了右手大拇指。
“忠誠是一個衛士的最基本素質。”楚玉良眼望窗外,聲音緩緩的,他腦中又出現了那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不覺鼻管微微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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