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和那個老頭走了,但麥小雨還在對著桌上紙張發楞,腦中也劃著一個個問號。
“叮呤呤”,桌上固定電話響了。
看到來電號碼,麥小雨拿起聽筒,直接道:“你們怎么弄的?”
對方也質疑道:“城建局怎么弄的?”
“你是說那個雷記者?”電話兩端都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聽我說。”麥小雨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對方沒有反駁,但氣息卻不夠均勻,明顯并不完全服氣。
麥小雨可不管對方感受,而且故意不考慮其感受,馬上質問著:“為什么要把他推到我們這?”
對方立即接話:“本來這個項目就是你們局負責,就是由你們完全主導,我們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文件上可是寫著的,拆遷工作由你們為主,也是你們組織的,怎么遇事偏偏推到這?”麥小雨語氣中還帶著怒意。
電話里“哼”了一聲:“麥局長,事實果真如此嗎?那不過是遮人耳目,不過是讓我們為你們扛雷罷了。以前的時候,一有這種事,總是由我們背鍋,我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差不多得了。可現在本來就是名存實亡的事,有必要掛羊頭賣狗肉嗎?再讓我們背鍋的話,也太不厚道了吧?”
麥小雨語氣更沖:“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什么叫給我們背鍋?本來拆遷工作就是由你們組織的,這也是市長親自要求的,難道市長的話……”
對方直接打斷:“麥局長,提醒你一句,是前市長。”
“呵,分的這么清呀?老市長在位的時候,給了你們那么大便宜,現在倒編排起老市長的不對了,你們才是太的不厚道。”麥小雨訓斥著,“做人要講良心,即使人走茶涼,也不能涼的這么快吧?”
對方立即反唇相譏:“麥局長,誰占大便宜誰清楚。我只知道沒少替你們頂雷,光是讓被拆戶圍攻就好幾次,處理大大小小上訪更是不計其數。前市長已經下去好幾百天,我們一直雙手捧著這杯茶,到現在還溫乎著呢,按說夠可以了。反倒是占便宜大的該盡義務不盡,光是指手劃腳,頤指氣使,完全一副官太太的架勢,實在讓人受不了。”
那家伙竟然拿那事譏諷自己,麥小雨火氣更甚:“你,你說誰是官太太,是誰的太太?你竟敢影射老領導,實在太過分了。”
“別總拿老黃歷壓我們,我們也沒那么傻,也不應該那么傻了。誰是官太太,是哪個人的官太太,有人比我清楚的多。”對方語氣中滿是不屑。
“你……你,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影射老領導?”麥小雨揪住了這個話柄。
對方的話同樣生硬:“跟你說了,別總翻老黃歷,而且我沒有影射什么人,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本來我也沒想說這些,可你上來就是居高臨下的架勢,我實在受不了。如果要是我自己的話,受點氣倒也罷了,可我代表一大批人,不能讓大伙跟著受欺負吧?”
麥小雨胸脯起伏了一通,心中暗罵著“忘恩負義的小人”,嘴上卻軟了下來:“都說男人大氣,結果卻比我一個女人還小心眼兒,上來半天全是抱怨的話,這也太,太什么了吧?現在可是特殊情況,應該一致對外才對。”
“吃虧了還不讓說,這是哪家的道理?”哼過一聲之后,電話里的話也松了一些,“固然現在不宜起內哄,可也得責權相匹配吧,好處都讓你們拿了,卻裝沒事人,哪有這樣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是不是下來再說,好不好?現在應該想想怎么辦才對?”說到這里,麥小雨話題一轉,“我就有兩個問題不太明白。一是那個雷記者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法制日報的記者?二是就算他是真記者,又能怎么樣?”
手機里的語氣滿是懶散:“是真是假,核實一下不就得了?從那人的氣勢看,顯然是見過世面的,不像是騙子。另外我就在想,他這一走一過,并沒有甩出狠話,也沒有出示進一步的證據,有這么簡單嗎?他們后面到底留著什么后手,還會有什么樣的人出面?這才是你們應該重視的。”
他娘的,憑什么就只是我們?想摘的一干二凈,哪有那便宜事?想至此,麥小雨語氣又冷了下來:“應該是我們共同重視才對。”
“你們該拿方案就拿,到時我們看情況是否配合。我這還有個會,先不幫你們拿主意了。”對方話音至此,便傳來“啪”的一聲。
“他媽的,敢掛老娘電話,什么東西?”麥小雨狠狠罵了一句,摔掉了已經“嘟嘟”作響的聽筒。
呼呼喘了一通粗氣,拿起桌上紙張又看了看,麥小雨“啪”的一掌拍在桌面上,罵了聲“他媽的”。
“篤篤”,敲門聲忽然響起。
“誰?”麥小雨沒好氣的說。
“我,小雨,是我。”屋門推開,黃有才齜著牙,走了進來,“小雨,跟你說個好消息,我們……”
“有屁好消息,先看看這個吧。”麥小雨皺著眉頭,向前一推桌上紙張。
“什么東西?”黃有才快步到了桌前,拿起桌面上的紙張,看了起來。
匆匆掃過之后,黃有才無所謂的“嗨”了一聲:“我當是什么,不就是絮叨哪點破事嗎?你要不要?以前我那里有一大堆呢,都沒處放,好多都賣破爛了。”
“這次不一樣,法制日報來了一個雷記者,看氣勢就不是個善茬。我估計這只是開始,肯定還有后續動作,肯定還有別的殺招。”麥小雨皺起眉頭,“別不當回事。”
暗道了聲“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黃有才不屑的說:“記者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一個職業而已,所謂的無冕之王,只不過是忽悠那些傻缺罷了,當不得真。再說了,就是記者也不能偏三向四,不能只向著那些刁民吧?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現在就是白丁一個,可我們不能什么也不考慮吧。”麥小雨顯然不滿對方的風涼話,“再說了,若是這事鬧騰起來,對誰都沒好處,也不管你是否當官。”
黃有才冷“哼”一聲,依舊不以為然:“記者,還什么雷記者,我看就是個雷人的記者。”
“你……他娘的,老娘早晚毀你手里。”麥小雨氣的手指對方。
黃有才“嘿嘿”直笑:“小雨,你早就毀給我了。為了你,我的彈藥都快光了。”
“混蛋。”麥小雨抓起一本書,甩了過去。
黃有才向著旁邊一閃,嘴上依舊不停:“混什么蛋,你是不又想了?”
“混……”本來又抓起了書本,但麥小雨長長嘆了口氣,沒有把書本甩出去,“我沒心情跟你耍貧,還是看看怎么辦吧?”
夜色深沉,華燈映照。
沃原市委常委別墅區里一片靜怡,安保人員精神抖擻,執勤巡邏,盡顯整個區域的檔次之高、住戶的身份之重 六號別墅的窗簾早已拉上,屋子里的三個男人說的很是熱鬧。除了長期在此居住的楚天齊、岳繼先外,那個先收破爛、后做記者的壯漢也在,現在壯漢正說的起勁。
“哎呀,還別說,那個老娘們別看四十多歲,打扮的還真妖,衣服領子都快開到肚臍眼了。怪不得人稱‘一剪梅’呢,本來就不是個穩當的主,不定勾引多少領導呢,以前……”說到這里,壯漢忽的住口,看向了楚天齊。
楚天齊揮手擋著壯漢目光:“哥們,盯著我干什么?出去培訓這多半年,真是八卦加碼了。她穿的怎么樣,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也沒說跟你有關系呀,是你自己非要這么說。”壯漢“嘿嘿”笑著。
岳繼先盡管也笑便宜,卻沒敢像壯漢那樣笑出來,更沒敢拿話擠兌楚市長。同時他也心中暗道:跟了楚市長這么長時間,第一次見到與楚市長這么隨便的人,看來這個雷鵬的確與楚市長關系不一般。
壯漢正是雷鵬,回縣里看過老婆孩子后,便很快返回了市里,扮成收破爛的,為楚天齊收集著相關的情報。
楚、雷二人說笑一通,楚天齊又道:“短短一日,市里都傳遍了,說是法制日報社雷記者到了沃原市,親自關注棚戶區拆遷的事,后續還會有更重量級的人物到來。看不出來呀,魁梧壯碩的雷局長,演起戲來,也是那么細膩到位,演什么像什么。”
“我那哪是演,本來我就真的是雷記者嘛,不怕他們調查的。再說了,收廢品的事也不是沒干過,高中時候為了幫某人買球鞋,我可是早就實踐過了。”雷鵬說著,挑了挑眉毛。
“是嗎?我可早就忘了。”楚天齊說到這里,“哈哈”大笑起來。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對著那二人道:“不說笑了,是子藤電話,肯定有了新消息。”說到這里,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