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壯漢笑的眼角含淚、酣暢痛快,坐在里面的杰森、唐魏、李澤宇卻茫然的不知所措,只能同時看向也在抿嘴含笑的申大鵬。
他們仨人,杰森是來自米國的高材生,憑借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輕易成功,站在許多人努力一輩子也無法達到的高峰。
李澤宇是普普通通百姓家庭長大的孩子,沒有揮金如土的資本,但也不會為了衣食住行而苦惱。
唐魏更是生在富庶家庭,雖然沒有百億資產的家族實力,但至少在磐云市出入都有車接車送,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千元名牌。
所以,他們完全不能理解孫大炮子一伙人此刻的奇怪舉動,如果說年輕氣盛的唐魏和思想簡單的李澤宇,還勉強能稍稍體會講究信義的兄弟情,那么來自外國,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杰森,此時就只能憑借苦笑聲去盡力感受他們的無奈了。
至于申大鵬……
一個體會過生離死別、生活艱辛、人世疾苦、酸甜苦辣的成年人,又怎會理解不到孫大炮子一伙人此刻的心境。
但他一句話都不會說,更不會想要通過言語去寬慰任何一個人,腳下的路永遠要雙腳一步步走出來,人生的路則需要自己去經歷、去體會,他可以教別人如何去活著,但他永遠教不會一個人怎樣去生活。
活著簡單,一日三餐就可以餓不死,但是生活……有酸甜苦辣,有悲歡離合,每種滋味都需要每個人獨自去經歷、體會,能懂得真心不易,才能在成長中尋找更適合自己的道路,并無怨無悔的走下去。
一支支香煙燃盡,一聲聲苦笑停歇,有的人眼角閃爍,有的人目光迷茫。
“靠,老子……我這是咋了,啥時候還學的娘們唧唧了。”
孫大炮子用力拍響餐桌,愣神的兄弟嚇了一跳,他自己卻痛快灑脫的撓了撓頭,“愛走走,愛留留,今后一律不強求!想跟著我、跟著鵬哥的,我不敢保證大富大貴,但是一日三餐肯定沒問題,至于以后能不能奔小康,憑自己能耐!”
“炮哥說的對,老天爺還餓不死瞎家雀呢,咱們一幫棚戶區出來的窮苦兄弟,要文化、文憑咱的確沒有,但咱不是還有把子力氣在么?”張曉用力把胸膛拍的啪啪大響,曲臂炫耀著自己壯碩的肱二頭肌。
“就是,咱們扛大包也得找個不受欺負的場子吧?咱跟著炮哥、鵬哥,肯定不會吃虧的,反正我就跟著炮哥了,愛咋咋地。”老四的說辭更加簡單粗暴,沒有多余的廢話,字字都像歃血為盟的誓言。
“對,小六子他們愛滾就滾遠點,咱不搭理他們。”
“讓小六子滾蛋,見他一回揍他一回。”
“揍他干啥,臟了手,見他就直接無視,把他當空氣。”
“不如當小狗?”
“你別侮辱了狗,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小六子他們算個屁!”
“哈哈……”
幾分鐘之前壓抑的氣氛隨著陣陣爽朗笑聲不見蹤跡,眾人臉上又露出了往日暢快淋漓、桀驁不馴的性情。
對他們這些沒有太大理想和抱負的人來說,縱使生活艱難,但仍要苦中作樂,尋得情投意合、臭味相投的兄弟,一根香煙、一杯酒,一句玩笑、一聲笑,足矣。
“誒,這才對嘛,笑,笑對人生!剛才你們一張張哭喪的臉,弄的我都不敢說話了,早上沒吃飯,還餓著肚子呢,快吃,快吃……”
李澤宇拍拍手掌,拿起筷子比劃著餐桌上的美食,“今天我請客,誰都別跟我客氣啊,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了割脖子往里灌。”
“大腦袋,說請客,不給喝酒,太摳搜了吧?”
張曉嘴饞的吧唧個不停,孫大炮子拿起一瓶瑩瑩同學丟了過去,“說好了這頓飯不喝酒,吃飽了回家看爹娘去,誰敢當我面喝一口,屁股踢開花!”
“好好,不喝了!”張曉擰開瑩瑩同學,像是喝白酒一般嗞溜了兩口,吧唧吧唧嘴,算是強行安慰自己解了饞。
對餐桌上美食又一輪的掃蕩重新開始,一盤盤肥牛、上腦快速被一掃而光,在鍋里胡亂涮幾下,也不知熟了沒,就狼吞虎咽的塞進肚里。
場面恢復如初,申大鵬欣慰的點了點頭,人活著總要有激情、有朋友、有不可知的未來,敢于伸出善意的雙手去擁抱未知,這才是真正的勇敢。
申大鵬轉頭看看筷子都拿不穩的杰森,納悶的皺皺眉,“你到底咋想的?京城還不夠冷?跑到這冰天雪地的縣城來遭罪?”
“我說過了,沒事情做,太無聊了。”
杰森是會用筷子的,但相比西餐熟悉的刀叉,實在覺得一雙細長筷子比較難受,用不好筷子的巧勁,反正不太餓,便把筷子放在了一邊,又是撇嘴又是搖頭,“我搞不懂,叉子吃東西不是更方便嗎?為什么要用五根手指擺弄兩根筷子。”
“我也搞不懂你們,明明肉和菜都可以提前切好,為什么還要弄成一大塊,費勁的煎熟了再自己用刀叉切開?你們的廚師在偷懶嗎?”
申大鵬手中的筷子利落夾起一片肥牛,在沸騰的鍋里涮了幾秒鐘,待得泛白,取出沾了調料,還冒著熱氣就放進了嘴里,炫耀似的大快朵頤。
“我也納悶,為啥外國人喜歡吃半生不熟的牛肉?”唐魏嘴里還在嚼著東西,吐字不清的在一旁插嘴,一不小心湯汁從嘴角流出,滴在了衣服上。
“你腦血栓前兆啊?吃東西還往外漏!”
申大鵬遞給唐魏一張餐巾紙,嫌棄的撇撇嘴,“是不是你家鄭丹把你拋棄了,無家可歸,所以跑我這找安慰來了?”
“拋棄我還算不上,就是我計劃旅游的時候去她家看看,結果她就生氣了,把我一個人扔在車站,她自己回家了,還打電話警告我,要是敢去她家見她父母,開學都再也不見我了。”
“那不還是把你拋棄了嗎?”申大鵬不以為然的白了唐魏一眼,但他怕傷了唐巍幼小脆弱的心靈,并沒把話說的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