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之后,大部分公司、單位、企業仍是處于效率低下的緩和期,員工還未從興奮與懶惰的狀態中恢復正常,但食品廠的員工們卻干勁十足,不為別的,只因為老板劉鳳霞發話,從年三十開始,整個正月期間,所有員工的工資翻一倍。
鵬宇食品廠,會議室里,過年之后,廠子里還沒開過大會,所以今天是年后第一次熱鬧的聚了不少人,但并不是食品廠的員工。
劉鳳霞坐在主座,看著圍在會議桌前有老有少的陌生人,迷茫的左顧右盼,雖然申大鵬已經介紹過在座的幾人,但是除了謝廣珅父子之外,劉鳳霞連其他人的印象并不深刻,能記住謝廣珅父子還是因為他們爺倆長得像。
她一早上在電話里聽申大鵬說了打算要開一家出租車公司,叫她到廠里一起開會研究,可是具體情況她還完全搞不清楚。
尤其面前幾個陌生人始終笑呵呵的盯著她,像是盯著搖錢樹一般,看得她心里發慌,但是又不好表露太多,只能同樣報以不失禮貌的微笑。
謝廣珅一伙人又是等人、又是自我介紹,你一言我一語閑扯,盡是些對金輝公司的不滿和對于縣里出租車行業的失望,眾人在會議室里足足待了快半個小時,根本沒商討任何有意義的問題。
劉鳳霞自己半天沒有開口說話,靜靜等待申大鵬來解釋事情的原委,可申大鵬也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安靜聽著眾人訴苦嘮叨,無奈,劉鳳霞只能一個勁的給申大鵬使眼色,還有意點了點腕處的手表提示時間。
直到又過了十幾分鐘,申大鵬出門接了個電話,回來以后在劉鳳霞耳邊說了半天,這才拍了拍手示意會議室里的大家安靜下來。
“大家也吵了有一會兒了,有什么結果嗎?”申大鵬沒有坐回先前的位置,而是走到了劉鳳霞身邊。
聽得申大鵬開口說話,眾人停止了無畏的口舌爭辯,同時將目光統一投向了面帶笑容的申大鵬,劉鳳霞也是轉過頭去盯著自己的外甥,稍顯不耐煩。
待得大家都安靜下來,申大鵬才又開口,“縣里出租車的事情沸沸揚揚,大家的情況我小姨也聽說了,今天請大家來,就是想聽聽大家對縣里出租車行業的未來有什么看法,大家怎么都不說話了?”
“事情鬧成如今這幅破爛不堪的樣子,還有什么好說的,我已經跟幾個朋友合計好了,等過陣子去省城。”
呂浩榮一臉的不甘心與憤憤然,還夾帶著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反正我們都是開出租車賣手腕子的力氣活,在哪個公司不一樣賺錢,憑啥非得受陸家那倆王八羔子的氣,還給他們賺錢。”
“對,我早就看陸家那倆鱉孫不舒服了,我去省城之前,一定要找機會弄他們一次,不然我就不姓侯!”
小侯身上一股子牛脾氣的犟勁上頭,拳頭砸的桌子悶響,身旁謝廣珅在桌下用腳踢了踢小侯,小侯才意識到身處之地并非他們吃飯喝酒、啰嗦嘮家常的酒桌飯館,而是縣里有名的女企業家劉鳳霞的辦公室,頓時收聲,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生氣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除了到省城發展,你們還有什么其他想法嗎?”被申大鵬捏了捏肩膀提醒,劉鳳霞才恍然大悟的開口說話。
呂浩榮、小侯、老李、謝廣珅父子,幾人在桌前面面相覷,再次沉默不語,好一會,謝廣珅才嘆了一聲,“能有什么想法,像我和老李都是年紀比較大,再沒有小呂和小侯那般年輕人的闖進了,既然金輝公司咬死不讓我們干這一行,我們干脆就不干了,有手有腳的,干點什么都能賺口吃喝。”
“你爺倆不是打算弄一個汽修店嗎?人都說久病成醫,我開了幾十年的車,大小毛病也能了解些,到時候我可就跟你們爺倆混口飯吃了。”
老李輕松說笑,謝廣珅擺手卻正色阻道:“金輝公司又沒為難你,有車開、有錢賺,雖然出租車這行越來越難干,但汽修店也不一定好到哪去,你就別跟著我瞎折騰了,好好開你的車吧,干了幾十年,誰愿意兩眼一抹黑的轉行。”
“老謝,你……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李沒辦法繼續犟下去,謝廣珅說的沒錯,出租車雖然不好干,但畢竟是自己說了算的小買賣,而且除去日常開銷,還能攢點養老錢,如果去汽修店就是給老謝父子打工,賺得多少不說,萬一添了麻煩也不好。
“老李,你別多想,我可不是……”
謝廣珅想要解釋,老李笑呵呵打斷,“嗨,咱倆認識多少年了,還用得著解釋嗎?這亂糟糟的日子,誰都不好過。”
“李叔,謝叔,要我說,你們也別在縣里瞎忙活了,都跟我們一起去省城,該開出租車的開車,該開汽修店的開店,到時候我負責張羅認識的司機,全都到謝巖店里修車,一年怎么也比縣里賺得多。”
呂浩榮說的雖有些托大,但并非沒有道理,無論是居住人口、流動人口,還是經濟建設、城市建設,省城畢竟不是青樹縣一個小縣城能比得了,就好比為什么年輕人都拼著勁的往一線城市奔,道理也是相通的,競爭大,機會也同樣多。
“今天是大鵬這孩子叫咱們來,要不咱還是先聽聽……劉總有什么想法?”謝廣珅下意識想說聽聽大鵬的想法,可是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大家伙正坐在劉鳳霞的辦公室,面對著如此有眼光魄力的女企業家,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但他自己心里都有些納悶,為什么第一時間在意的是個孩子,而不是劉鳳霞?
“其實,我也沒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