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出別墅的那一剎那,那壓得我難以喘息的沉重感驀的消失,可那屈辱感卻揮之不去的纏繞在我的心頭。
沿著別墅外的瀝青馬路走了一段后,我終于看到了出租車,隨即乘車離去。
在去往市區的這一路上,我整個人是空乏的,好似看不到未來,更不知道以什么樣的態度去對待與米彩的這段愛情,我明白:最初的我們都盲目低估了現實生活給予的壓力。
我忽然覺得自己是活該,米彩沒有經歷過愛情,她不了解身份差距下,愛情所面臨的巨大壓力,難道我還不明白嗎?可即便如此為什么還是選擇了義無反顧呢?也許在心底依舊渴望那座晶瑩剔透的城池,渴望一份不被世俗塵埃所污染的愛情。
到達市區后,我直接去了車站,準備搭乘車子回蘇州,卻接到了米彩的電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聽了。
“昭陽,你去哪里了?”
“在回蘇州的路上。”
“……對不起,米斕不該讓你離開,但是……她針對的是我,不是你,你別生氣,好嗎?”
“你真的用不著安慰我,她針對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貧窮,你不覺得站在你的親戚朋友中,我是那么的不堪入目嗎?是我讓你在你的家人面前丟臉了!”
“你這么說我真的很難過!”
我一陣沉默,心中苦澀的滋味更重,即便我有委屈,也不應該將米彩這個可憐的女人當作發泄的對象,終于放輕了語氣對她說道:“我會努力的,為了你,也為了自己……你開心一些,剩下的事情,時間一定會給我們交待的。”
下午時分,我回到了蘇州的老屋子,第一件事情便是脫掉了身上那套巴寶莉的西服,然后仰躺在沙發上,在看不到未來的茫然中,重復抽著煙,卻全然不顧中午未曾吃飯而產生的饑餓感。
我問自己,為什么如此痛苦呢?
因為我愛她,否則我會沒有任何負擔的放棄這段感情,大不了過回曾經的日子,至少是自由的。
可是我無法舍棄,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將那委屈和自卑統統轉化為奮斗的動力,再去創造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讓自己可以挺著胸膛去面對生活,面對那些曾經對自己不屑一顧的人。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我終于給自己煮了一碗泡面,食之無味的吃完后,便陷入到了無事可做的恐慌中,可又不愿意太消極的去酒吧買醉,便再次選擇了用散步的方式排遣心中的苦悶。
原本我并沒有為自己設定目的地,可還是本能似的走到了那條護城河邊,也許這里已經成為我在這座城市中唯一的避風港,我需要在這里找到一些安慰和寄托。
當我躺在那枯萎了的草坪上,享受著一陣陣吹過的春風,我的心漸漸平靜,然后帶著一身疲倦進入到了睡夢之中。
直到感覺有人推自己,才從沉睡中醒來,朦朧的睜開了眼睛,發現簡薇正坐在我的身邊。
她笑了笑對我說道:“昭陽,我們又在這里碰上了。”
我從草地上坐了起來,習慣性的從煙盒里摸出一支煙點上才說道:“最近我經常來,倒是你來得少了。”
“這段時間公司太忙了,不過偶爾還是會來坐坐的。”
“哦……向晨呢,他不陪你嗎?”
“他比我還忙,已經去深圳好幾天了。”稍稍停了停又向我問道:“你最近煩心的事情很多嗎?”
我重重呼出一口氣,無奈的笑道:“是啊。”
“和米彩鬧矛盾了?”
“工作上的事情。”
我不愿意與簡薇將這個話題聊得太深入,于是又轉移話題向她問道:“上次你真的帶著汽油去阿吉的琴行了?”
簡薇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桶里裝的是水,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我哭笑不得的回道:“你是真的把他給嚇唬傻了,以前也沒發現你有這么出神入化的演技啊!”
“這和演技沒有關系。”
“那和什么有關系?”
簡薇撇了撇嘴,卻沒有作答,于是兩人陷入到沉默中。
大約坐了五分鐘之后,簡薇忽然向河岸邊走去,我以為她有急事要離去,卻不想她從車子的后備箱里拿出了一只吉他盒,然后取出了那把吉他,又向河堤下走來,站在我的面前。
我不解的看著她,問道:“什么意思?”
“不是還你吉他,只是希望你用這把吉他再彈上一首歌曲。”
我并沒有立即回應簡薇,只是看著那把有些地方已經被自己汗水侵染的泛了白的吉他,忽然便產生了強烈的親近感。
于是,終于從簡薇的手中接過了吉他,向她問道:“彈什么歌?”
“眼淚,范曉萱的眼淚。”
我回憶著那首歌,在心中扒譜,感覺沒問題后,便對簡薇點了點頭,然后撥動了吉他的弦,將那首《眼淚》用吉他彈了出來。
我以為這只是我的獨角戲,卻不想簡薇也隨著伴奏唱起了這首歌。
“青春若有張不老的臉,但愿她永遠不被改變,許多夢想總編織太美,跟著迎接幻滅,愛上你是最快樂的事,卻也換來最痛苦的悲,苦澀交錯愛的甜美,我怎樣都學不會haoh眼淚,眼淚都是我的體會成長的滋味,oh眼淚,忍住眼淚不讓你看見,我在改變,孤單的感覺,你從不曾發現,我笑中還有淚,oh眼淚,眼淚流過無言的夜,心痛的滋味,oh眼淚,擦干眼淚忘掉一切,曾有的眷戀,眼淚是苦,眼淚是傷悲,眼淚都是你,眼淚是甜,眼淚是昨天,眼淚不流淚……”
歌聲漸止,我卻在簡薇的演唱中聽到了明顯的情緒,尤其是那句“愛上你是最快樂的事,卻也換來最痛苦的悲……”
漸漸我也沉浸在這句歌詞中不能自拔,因為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種帶著極大諷刺的總結。
失神中,簡薇忽然做了一個讓我措手不及的舉動,她從我的手中奪回吉他,然后沒有一絲猶豫的將吉他扔進了那深不見底的護城河里。
看著那隨波沉沉浮浮的吉他,我的心翻滾起一陣擋都擋不住的絞痛,簡薇卻含著淚向我笑道:“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琴身已經開始進水,眼看吉他就要沉入河底從此徹底毀滅,我所有的理智在一瞬間轟然倒塌,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絨外套,翻過護欄,一頭扎進了深不見底的護城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