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車被紅衣女子暫時征用了,無車可用的我只得站在小區的站臺下等待著,再次拿起手機撥給了米彩,但結果依舊讓我心驚肉跳,她的電話還是處于關機的狀態。
我的世界忽然變得緩慢了,人群的左右之間,我穿過城市的燈火,在散落中張望著可那些穿行的車輛,卻在咆哮中冷漠,我像一只爬蟲窒息般的張開了所有的觸須,等待那轉動的車輪在我這里停止,可路燈的陰影下,那呼嘯吹來的風,卻將我釘死在真實和虛幻間,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變得陌生,漸漸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只剩下忽明忽暗和身邊流淌著污穢的下水道整個世界都在我的感官里,徹底絕望了絕望了!
終于一束光線在我的身邊靜止,在沉重的呼吸中,我拉開了車門,含糊著將卓美這兩個字說了一遍又一遍,當車子在縱橫交織的光線中帶我離開時,整座城市好似被擠壓成了一個團,里面盡是扭曲的光線和生硬的墻壁我靠在車椅上,閉上眼睛,逃避著這里的一切 當我帶著困惑和窒息撥打紅衣女子的電話時,回應我的依然是無人接聽的提示我的恐慌在沒有限制的蔓延著!
無法計算過了多久,出租車終于帶著我來到了卓美大廈,車子還沒有停穩,我便打開車門向卓美的方向跑去我停下了腳步,我在50米之外的停車場看到了數個熟悉的身影,我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么,卻能看到他們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們的表情他們進了車子,陸續往與我相反的方向駛去,我的神經產生了撕裂般的疼痛,我在這些人里看到了方圓和米瀾,看到了向晨和那個叫初心蕊的女人,還有米仲德他們離去的方向和地方,充滿了勝利的味道 我不想把看到的這一切當成是真實的我害怕人生會碎裂在人性的虛妄中,可是我絕望的感覺到,這并不是幻覺,我所憧憬的一切,距離碎裂只有一步之遙,此刻,只差一個可以告訴我今天所發生一切的人。
時間撕扯著我的痛苦向真相一步步靠近著,我終于看到了陳景明從商場的員工通道里走了出來他在人群中發現了我,邁著沉重的步子向我走來。
他在我的面前站了很久,終于點上一支煙開口說道:“天揚集團投資卓美的方案被董事會否決了取代天揚集團成為卓美投資方的,是法國的一個大型投資集團,這個集團是由你一個叫向晨的兄弟帶回來的,他們早就看上卓美在傳統零售領域積累的資源和強大的渠道力量,希望借助卓美在中國的電子商務領域,分上一杯羹這是一個蓄謀已久的行動米總敗了,敗的很徹底很徹底!!”
陳景明痛苦的吞咽著口水,好似在轉眼間蒼老了很多,他在卓美的日子也隨著米彩的失勢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成了這場派系之爭中最直接的犧牲品 我已經顧不上這些,抓住他的肩,問道:“米彩呢?米彩她人呢?她還在公司嗎?”
陳景明搖了搖頭,道:“昭陽,是你一手毀了米總是你的無知毀掉了米總苦心經營的一切,我早就說過,方圓這個人是包藏禍心的,如果他愿意站在米總這邊,也許就不會有現在這個結局”
我顫抖著問道:“他他做了些什么?”
陳景明眼神冰冷的看著我:“今天的董事會議上,米仲德父女,以上市失敗,以及米總錯誤的引入ZH投資,讓卓美陷入空前的危機為由,對米總進行了控訴”說到這里,陳景明一聲慘笑:“董事會里是有不少老董事長(米仲信)留下的親信,他們當然力保米總,可是勢單力孤這個時候方圓就成了關鍵的人物,可惜他在董事面前,沒有留絲毫余地的對米總進行了控訴!!控訴是米總的戰略不當導致了卓美現在的困境而當初那場改變卓美的圣誕節活動在他嘴里也成了米瀾的英明決策,是米瀾主導了這場活動,是米瀾保住了卓美的根基,更控訴米總有強烈的個人傾向,阻撓圣誕節活動的舉行,差點讓他這個功臣在卓美待不下去,米總是卓美的千古罪人昭陽,你當初想到了嗎?你費盡一切心思,幫他造就的圣誕節活動,卻成了他攻擊米總的武器,讓米總毫無還手之力米總她太冤了擺在她面前的只剩下引咎辭職這最后一條路!!”
我搖搖欲墜我生平最信任的兩個兄弟,竟然合謀害了我最愛的女人而我是幫兇!我讓米彩徹底失去了卓美,失去了米仲信留下的最后托付我是罪人!罪無可赦!
我的氣息變的斷斷續續,就這么呆立著陳景明絕望的看著我搖了搖頭,繞過我的身體,向那片停車場走去,我的世界在讓人窒息的嚴寒中完全凝固了直到手機在自己的口袋里響了一遍又一遍,才仿佛從地獄看到了通往人間的縫隙,可身體還是停在地獄里無法喘息。
我拿出了手機,接通了電話,是紅衣女子打來的,她的語氣焦急:“昭陽,從卓美出來后,我沒有能夠跟住米彩,她像瘋了似的開著車,我在一個十字路口跟丟了到現在也沒能找到她!!也許你知道她去了哪里,盡快找到她!!她那樣開車會出事情的!!”
我的心像被生生絞了一刀又一刀,我看到了無數個畫面,畫面里有人笑的多邪惡,就有人痛苦的多真實我能體會米彩在這邪惡笑容下的痛苦,我用僅存的理智對紅衣女子說道:“我在卓美,你快來找我”
電話瞬間被掛斷,而我在揪心的疼痛中,等待著紅衣女子的到來 好似在煉獄里走了一遍,我終于等到了紅衣女子,她下了車后將車鑰匙遞到了我的手上,說道:“我現在沒空和你聊卓美的董事會議上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事情,你趕緊開車去找米彩我去請路政的朋友幫忙,調看實時的路況錄像,看看她到底去了哪個方向,我們隨時保持聯系。
我慌亂的點頭,慌亂的坐進了車里,慌亂的將手機放在了車子的中控臺上,生怕錯失了聯系而紅衣女子也腳步匆匆的上了一輛出租車,在我之前離開了這充滿罪惡和背叛的地方。
我啟動了車子,下意識的往老屋子趕去,我不知道絕望之中的米彩會去哪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屋子上 可是,除了那些擠在一起的樓群,昏黃色的路燈,只剩下一只的木馬,我沒有發現任何米彩回來過的痕跡,我的心像被困在冰與火的交融中煎熬著隨時可能崩潰在找不到她的絕望中。
如果今天她出了意外,我也不想活了我就死在這座沒有歸屬感的城市里,死在人性的虛妄中,死在沒有退路的懺悔中 我一腳重踩油門,發動機顫抖的嘶吼著,方向來不及修正,瞬間將路邊的垃圾桶刮倒,垃圾鋪滿了我剛剛停留過的地方,可是我卻不知道,下一刻我的方向在哪里,米彩又在哪里?我在崩潰中,痛哭近十年的兄弟感情,成為了背叛的手段,我要守護的女人,在這殘酷的手段中,丟掉了活著的靈魂,否則淡漠的她,怎會用這種危險的方式,去發泄,在發泄中撕裂在撕裂中,將我從頭恨到腳!!她不會原諒我的!是我對方圓的盲目信任,毀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我該怎么救贖?還能怎么救贖?
我已經沒有了理智,在黑色的馬路上,瘋狂的將這座面目全非的城市拋在了身后在不見天日的陰影里,看不到剩余的明亮,曲線穿行在重型貨車與貨車之間,車上的測速儀,一遍遍瘋狂的發出了超速行駛的提醒聲,生與死,只在一線之間飄蕩著漸漸,我的視線里只剩下一閃而過的路燈,隊列般的為我送別我已經沒有了恐懼,生或死都可以!
手機里傳來的鈴聲,終于喚回了我的意識,接通后,聽到了紅衣女子的聲音,她緊張到有些氣喘:“昭陽,米彩她是在8點16分上了去上海的高速,大約行駛了60公里后,便沒有出現在道路監控的畫面里,我怕她出意外,你趕緊過去我這邊也已經和附近的高速交警大隊聯系過了,但他們不一定有你快!”
我的思維短暫的停滯,瞬間變的清醒,掛斷了電話之后,重踩油門,向高速的進口處駛去延伸著看不到盡頭的高速路上,我的身體里只剩下了不被意念所支配的麻木,眼里只剩下對米彩停留地方的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