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白無雙這番話充滿了煽動性。也足以引起蕭正的高度興趣。
這大概就是談判的最高境界吧？
明明知道白無雙想拉自己下水，想利用自己來打這一場屬于白無雙的惡戰。可偏偏，白無雙給出的結論，竟是讓蕭正無從反駁。
也無力拒絕。
白無雙勾勒的局面有理有據。趙家不僅僅不會放過白顏兩家，同樣不會放過葉公館。
這一戰，蕭正短期來看，的確有置身事外的環境。因為這是白無雙挑起的事端，因為戰火還不曾蔓延到葉公館。
那明天呢？
將來呢？
葉公館始終處于風口浪尖。趙家與葉公館的矛盾，也是不可協調的。連林老妖，也表明了態度。
蕭正知道，長遠來看，所有與當年恩怨有關的豪門，都將卷入這場風波，誰也不可避免。
現在的鼠目寸光，高高掛起。只會將自己推入更艱難的未來。稍微有點遠見的掌舵人，都不可能完全忽略白無雙引發的這一場戰爭。
至少蕭正不可以。
哪怕他明明知道白無雙就是在利用自己。
但這世界就是如此，明知不可為，但一定要做。明明是對的，卻未必有理由去做。
這一戰，蕭正避無可避。
白無雙看出蕭正臉上的松動，瞇眼說道：“蕭老板。我知道您與秋收有些私交。但我更加希望您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她是趙家人。是趙家派來蠶食我們的儈子手。她不死，不得安寧！”白無雙擲地有聲道。
蕭正聞言卻是耐人尋味的笑了笑，抬眸掃視白無雙一眼：“白少有什么計劃？”
這番話，已經是蕭正在暗示白無雙，他會參與進來。至于出多大力，等到了決戰那一天，他會用行動告訴所有人。
商人嘛，藏住底牌是至關重要的。連底線都被摸透了。還怎么玩？
現如今的阿正哥，可是貨真價實的奸商。輕易不會亮出底牌。
白無雙笑了笑，很從容的說道：“用不了多久了。我定在除夕夜。”
“除夕夜？”蕭正微微蹙眉，有些費解地望向白無雙。
除夕夜可是華夏最重要的節日。在這一晚，連最窮兇極惡的儈子手，也會收斂自己的戾氣，享受難得的跨大。白無雙何以挑選這一天？
白無雙看出蕭正臉上的疑惑，眼神卻是漸漸變得冷漠起來：“白家已經沒人了。在別人享受天倫之時，我面對的，是空蕩蕩的房子，冷冰冰的飯菜。”
白無雙微微抬眸，直勾勾的盯著蕭正：“誰讓我家破人亡。我就讓他下地獄！”
談話間，辦公室大門忽然被人推開。
王奇抱著書籍從門外闖入，快步來到了白無雙跟前：“哥。這道題我不會做。”
是一道初一數學題。還在讀小學的王奇已經在白無雙的引導下，提前開展初中課題了。
白無雙笑了笑，中斷與蕭正的談話。花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進行講解。然后拍了拍王奇的后腦勺：“下次不會做，先反復研究幾遍。靠自己解答，印象會更深刻。”
王奇點點頭，然后跑回會議室繼續做功課。
蕭正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有所感道：“你還有個弟弟。”
白無雙點了一支煙，抿唇道：“正因為有他，有些事，我必須去做。”
頓了頓，白無雙反問道：“蕭老板，您覺得這些事兒，除了正面解決之外，有可能和平處理嗎？”
“沒有。”蕭正在這個問題上很有話語權。他與林老妖的立場，就是最好證明。
“既然是歷史遺留問題，那就由我們這一代去解決吧。”白無雙回頭看了一眼端坐在會議室做功課的王奇。“我不想他和我一樣，活在隨處都是陰謀的高壓環境之下。”
蕭正若有所思地盯著白無雙：“你好像變了一個人。”
白無雙嫻熟地彈了彈煙灰，指了指自己猙獰的面孔：“如果你變成我這樣。也會看透這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
“可能不會有你這么深的體悟。”蕭正笑了笑，聳肩道。“我本來就不是帥哥。”
白無雙笑了。
笑的比哭還要難看。
他抽煙的動作微微一頓，反問道：“蕭老板，你是否可以為了兒子，付出一切？”
“當然。”蕭正不假思索道。
白無雙瞇眼說道：“秋收雖然強大，但并非所向無敵。”
蕭正輕嘆一聲：“我現在的心愿，居然是世界和平。”
“通常說出這句話的人，往往是擁有了足夠多的東西。而之所以說出這句話，是因為害怕失去。”白無雙緩緩說道。“如果蕭老板和我一樣一無所有，滿腦子想的大概就是世界末日何時到來。”
“看來白少對生活有很深刻的體悟啊。”蕭正沒有反駁白無雙。
“我臉上的每一條疤痕，都是生活賜予我的最好禮物。”白無雙眼神陰冷道。
蕭正輕輕點頭，不再言語。
從公司出來，蕭正的心情有些沉重。前路兇險，每個人的命運，似乎都與這一戰捆綁在一起。包括蕭正。
他沒道理拒絕白無雙。
這幾年的堅持，趙家早已經成為他的假想敵人。乃至于人生中最大的敵人。哪怕是林老妖，也是從趙家延伸出來的強敵！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商經天在想什么。但他很明白一點。事已至此，任何趙家的敵人，都有足夠的理由出手一戰。而白無雙選擇的殺戮之路，不僅符合絕大多數既得利益者的思路。也是上層建筑所希望看見的局面。
打什么商戰？費什么錢？
該死的想死的沒用的通通死去！
除了利益，誰又在乎誰的死活？
深吸一口涼氣，蕭正微微抬頭，天空竟是下起了鵝毛大雪。幾片菱形雪花飄落在蕭正肩上。雖無重量，卻令蕭正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老板。”
莫風撐起黑色的雨傘，站在了蕭正的身邊：“下雪了。”
“瑞雪兆豐年啊。”蕭正伸手抓起一片雪花。喃喃自語：“就是不知道今年的雪，是否有血光之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