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藍竹輕輕抿了一口茶水,臉上滿滿的哀傷:“我是個心理醫生,我像全世界宣揚,要關注兒童心理健康,每天我奔波在各個城市,甚至去遠渡重洋,去關心一些病患兒童,卻偏偏唯獨沒有及時發現自己孩子的問題。”
陶妃理解這種悲傷,就像有些優秀的老師,能桃李滿天下,卻教不好自己的孩子。
陳藍竹嘆口氣:“我兒子嚴宇飛從小非常聽話,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家長口中的榜樣。我在他五歲的時候就跟他爸爸離婚了,我們兩個太要強了,誰都不愿意為了家庭犧牲自己的事業。離婚后宇飛跟了我,但是大多時候陪伴他的都是保姆阿姨。”
“但是他很乖,也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可能是上了大學后,他出現了逆反心理。他埋怨不該聽我的話,留在京城上大學。他想去外地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在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沒有通知我,偷偷跑到白城,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想去看看他口中的世界。”
嚴宇飛終于逃離了媽媽的手心,在外面恣意生活。
他發誓要找一份高薪工作,在白城站穩腳跟,要讓強勢的爸爸媽媽刮目相看。他不是必須要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的。
嚴宇飛在讀書上很有天分,在生活上卻沒有任何常識,也不知道人心險惡。
不小心誤入傳銷組織,他還算是理智,在幾天的洗腦下,突然反應過來這都是騙人的。
反抗著要逃跑,卻被傳銷組織內部的工作人員攔著,在阻攔過程中,發生了肢體的沖突。
嚴宇飛一心想要逃走,和持刀的李志華扭打在一起,扭打中刀刺中李志華的胸口。
造成李志華因心臟破裂引起失血性休克而死。
殺人后的嚴宇飛嚇的腿直哆嗦,卻知道去白城公安局自首 當時立案是以嚴宇飛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逮捕嚴宇飛。
陶妃安靜的聽陳藍竹說完,大腦里飛速的把嚴宇飛殺人的前因后果,有些納悶:“為什么不從嚴宇飛正當防衛入手呢?”
陳藍竹搖頭:“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法律,發現在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中間也存在著很大的爭議,也有一些灰色地帶。而小飛正好存在這個灰色地帶中。”
陶妃默默不說話,這個案子她總覺得見過,卻怎么也記不起來細節了。
而且按嚴宇飛殺人的原因,完全可以堅持從正當防衛入手,爭取無罪釋放的。
陳藍竹見陶妃不說話,想也知道陶妃太年輕,肯定不可能有辦法翻案。
“你也不用為難,我就只當出來說說話了,一個人悶在家里干著急,現在小飛已經在看守所待了大半年了。如果不能翻案,就要轉去甘北監獄了。”
陶妃斟酌了半天,才說道:“如果你同意,我想回去跟我的老師商量一下,到時候給你一個方案,好嗎?而且你這個時候換律師,可能你的律師會不高興。如果想到辦法了,我可以協助他做法庭辯護。”
陳藍竹眼睛亮了起來,帶著滿滿的希望:“好,如果我兒子的案子能改判,哪怕是判十年八年,我都會付給你律師費的。至于你說的那個孩子,不管這個案子怎么樣,我作為一個醫生都會去幫助他的。只是我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等我緩緩好嗎?”
陶妃有些不好意思了:“陳醫生,這個也不急,我們還是先說這件案子吧。”
陳藍竹現在是給根稻草都能救命的感覺,所以心里雖然還在懷疑陶妃,卻又忍不住寄托美好的希望,萬一這個姑娘很厲害呢?
陶妃跟陳藍竹分開后,就急匆匆的回律師事務所,跟杜律師說了這個案子。
杜律師皺眉半天不語:“還是先跟嚴宇飛的律師聯系一下,取得他的同意吧。”
“好,不過我覺得這個案子判的有些輕率了,對方辯護人一口咬定嚴宇飛是故意殺人,要求合議庭處重刑。可是就算是防衛過當致人死亡,重刑也只要十年以上,罪不該死啊。還有一點兒,嚴宇飛面臨的是不法分子,傳銷組織啊!如果這樣的審判結果,不是放縱了惡人行惡?”
陶妃越說越氣憤,這個案子最差就是十年有期,怎么會出現死緩?
杜律師笑了:“你也別生氣,有時候對方辯護律師太強大,直接會把人繞暈的。所以還是要冷靜,不管什么時候,對方說什么,都要冷靜。不怒不燥,冷靜聽對方把話說完才行。”
陶妃輕呼了口氣:“嗯,我要努力學習,我脾氣是有些急躁。”
杜律師找人把嚴宇飛案子的卷宗找來:“等咱們看了案子經過,還有庭審記錄再說。記住,只要找到一個突破口,就死咬著不放,努力撕開這個突破口,讓它變大,變到對方無可辯駁,變到合議庭經過和議,覺得有理,咱們就贏了。”
陶妃默默記在心里,她到底還是太年輕了,總是容易沖動,確實是非常大的弱點。
在等人送嚴宇飛卷宗時,陶妃也沒閑著,又去翻閱了一遍刑法量刑標準。
在網上搜索了一遍相關案例,越想越覺得不對,這個案子嚴宇飛的律師從出發點上就錯了,所以一直在被動的位置。
到下班時,杜律師喊她早點回去,嚴宇飛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也不要用任何一個案子去做參考和對比,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片樹葉,同樣,也不能用類似的案子去衡量和對比。
陶妃吐吐舌頭,收拾東西回家。
去地下車庫開車時,接到個電話,因為信號不好,也聽不清對方說的什么,又因為沒有來電顯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打來的。
只能掛了電話,等出去再說。
找她有急事的肯定還會再打來。
開車出了地下車庫不多會兒,電話又響了起來。
陶妃看附近人流太多,緩緩靠邊停車才接了電話。
沒等她開口,對方已經哈哈笑著開口:“嫂子,我是余光,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