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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母女相聚

  林麗珊毫無知覺隨著張母拉著坐下,看著前面眼前的女兒,往周嬌身邊挪了挪,看了看她臉色,沒見女兒有不虞,又往挪了挪,旁邊的張母眼睜睜看著她一個勁的往前挪,也不說話,往兒子張國慶那看看。

  張國慶看到他娘眼巴巴的期盼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他不好出面,他也要看看周嬌是如何想的,有些事情不是靠著幾封信、幾句話分析就得出結論的,很多情分靠的是緣分也是強求不得。他尊重愛人的態度,心疼她的不易。兩世周嬌都幼年吃盡苦頭,受盡委屈,父母的疼愛對于她來說是種奢求。前世剛開始對于父母,她還沒灰心,也是后來才心灰意懶。父愛母愛對于她來說太難太難得到,她常說自己屬于父母緣薄、六親無靠。

  林麗珊鼓起勇氣,伸出顫抖地雙手輕輕地著女兒那皮包骨的手掌,一滴滴淚水滴在上面,狠吸口氣,抬頭注視著她,看著女兒面色蠟黃,忍著心疼,忍著眼淚輕聲問她:“嬌嬌,媽的嬌嬌,你都這么大了,媽都沒來看你,讓你受盡委屈,媽對不起你,都是媽不好,媽不該把你生下,讓你有媽跟沒媽一樣,媽不該啊,要是你爸看到你這樣該多心疼,我有什么臉去見你爸?嬌嬌,你心里一定恨著媽對不對?都是媽不好,沒照顧好你,讓你小小年紀就吃了這么多苦,他們怎么能這么對我女兒啊?他們都說你好好的,這就是好好的?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你?都怪媽媽傻,都怪媽媽沒過來看你,要是媽媽過來看你了,他們就不敢了。我的嬌嬌,媽媽對不起你,不該聽你爺爺的,他們老周家都不是人,都不是人。你就是恨媽媽,媽媽也不怪你,都是媽不好,是我這做媽的錯,都是我的錯。為什么要去找你爸,找他干嗎,連唯一的女兒都要活不成了。為什么我就不想法子來看看你,哪怕就是一眼,也好過親眼看到,不會讓你過得這么苦。”說完,林麗珊低頭嚎嚎大哭。

  周嬌嘆了口氣,她敢恨嗎,那淚水快淹了堂屋了。也不知道當初他爸傳出消息犧牲了,她是怎么度過來的,也難怪沒法撫養她。就這小心翼翼的、期期艾艾的不知道的以為她是女兒呢。

  周嬌輕輕拍了拍林麗珊,接過張國慶遞來的手帕,替她擦了擦臉,看著她低著頭,還在那流淚,嘆了口氣,她這個媽太直白了,感情又豐富,眼淚又多,真怕她憂愁善感的,相差了。更怕委婉點她聽不懂,會想錯了,“你先別哭,好好聽我說,如今我真沒怨過你,就是以前我也沒恨過你,更不要說如今了。你除了沒來看我一眼,缺我吃了,還是缺我穿了?你生了我,養了我,我還會恨你,那我成了什么人了?我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都不是你造成的,也許你會說當初不讓周家養就好了。可事情已經這樣了,我都結婚連孩子都有了,我們往好的地方想。

  說起怨你,小的時候,十歲之前我是怨你的,在周家,他們都說你不要我了,因為我克死自己的爸爸,連爺爺奶奶也沒反駁,我是怨你的。沒娘的日子里,吃穿什么的,我不在乎,可看到別人有娘護著,盡情的撒嬌,我是怨你的,那時候我真想你,哪怕在你身邊不吃飯、不穿衣服也行。就算你恨我克死我爸,我也一定乖乖的聽話,就算你打我,我也要乖乖聽話不惹你生氣,因為我沒親人了,世上只有你是我最親的了,我沒了爸,就只有媽了。我想等我長大了,再大點,多學點本事,我就可以去找你了,告訴你我可以養活自己,不用你寄錢養我了,我就是想跟你,因為我真的沒親人了,只有你了。

  好不容易長到10歲,周家對于我來說,已經無法忍受下去,除了想你,更多是看透了他們的嘴里。我自己學會了很多本事,我偷偷地學,學會了看病,學會了刺繡,這些都是賺錢的本事,我覺得可以去找你了,我放下臉,每天都在琢磨怎么讓爺爺答應我打電話給你。等好不容易電話接通了,那會心情很激動,我覺得自己真得很厲害,馬上就可以見到你了,可電話里你拒絕了,你說你沒辦法照顧我,讓我再等等,在老家乖乖聽話,你一定回來接我的。聽著你冷著聲音,拒絕我過去找你,當時的心冷颼颼的,全身發麻,我死死的咬著手指,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我真的沒有親人了。

  足足六年收到你的信,我連打開也沒打開過。她們穿著新衣服新褲子,我知道這些都你的錢,可我不在意,我只想快點學些東西,快點長大,快點離開周家。等過了兩年,看書看多了,也接觸到社會,懂得多了,就會推算年月,我出生四零年,那會是黎明前的黑暗,留我在老家還情有可原,可等我十歲,就是剛好解放,那會你拒絕我回去是不是放棄了我,還是有難言之隱?可如果是我,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見自己的孩子,哪怕天下著刀子。可我得不到結果。

  恨嗎?不恨,我這人不喜歡去埋怨、去恨別人,那會讓自己太累。我告訴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不用替人傷心,不用替人擔心,等成人了就可以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了,沒人在意我,我自己愛自己,沒人關心我,我自己珍重自己。這么過了幾年,結婚了,嫁人了,你也沒出現,我也沒什么期待,我就想自己好好活著,好好過著。

  等在產房聽到小五哥的聲音,我想到我爸,想到了你,我想你當時懷著怎樣的心情生下我的?你在經歷了生子之痛后為什么就不牽掛自己唯一的女兒,哪怕見一面,看一眼,也比寄東西過來的好。

  想到每年每月寄過來的錢,聽說你也沒再嫁就我一個孩子。可為什么就是不來看看我?哪怕見過一次面,甚至我姥林家也是沒見人影,那我爸總有一兩個好友的吧,我也是沒見過。這些平時沒注意,可細細琢磨很不正常。后來我打開了保存著好好的信件,那六七年來沒拆開的三十來封的信,也許十歲那年很多事情看不懂,可如今我看出了你一直在尋找我爸,看著每個不同的寄信地址,再看看日期,我想我就是去了你身邊都沒辦法跟著你四處漂泊的,心里好受了些。對于我來說,就算你從來不把我放心上,可你愛我爸,那就夠了。要是你真再嫁了,那不管天大的理由,背叛就是背叛。你能守著我爸,我心里好受多了。

  前兒小五去向爺爺奶奶報喜,發現很多不對勁,強制要回了林家幾個人的地址,打算回寄些特產過去當謝禮,順便也和他們說說以后別寄東西了。期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拿回來林家幾個空信封。他回來一說,我們在分析琢磨,就明白以前爺爺他們等人一直告訴我你拋棄我多多少少有些隱情。知道一些真相后,這兩天我心里一直覺得有股氣,今天也發出來,也不生氣了。

  你別哭,我真沒恨過你,你不止生了我,我還靠著你每月寄過來的錢活了下來,你沒來找我,不是一直在找我爸嗎?所以你別難過,我真不怪你,我能理解我爸對于你來說太重要了,找到他成了你唯一的執念。”

  林麗珊沒等她說完就緊緊地抱住她,無聲哭泣著,摸摸女兒的發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述說自己的心疼。

  淚水落到周嬌的脖頸上,燙的周嬌心里一緊一緊的,揪得她心里發疼,她內心深處還是期盼母愛的吧,要不然她的悲傷和竊喜從哪里來的呢。不管是她,還是原來的周嬌,應該都會選擇原諒,她希望她爸回來還要個家在等著他,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媽心里也是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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