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適合在戰場上大批量裝備的甲胄成本更低、制作工藝更簡單、結構自然也會更簡陋。模樣嘛,根本就沒法看,一丁丁點美觀都談不上。
頭盔就是個圓底盆,里面有皮帶編織的減震結構。平時戴在腦袋上防雨、防曬、防劈砍、防箭矢,休息的時候可以當水盆甚至飯盒用,如果不嫌臟的話拿來熱熱飯、做做開水也沒問題。
要不說雞賊就是雞賊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設計點啥都要物盡其用,半點浪費也容不得。
上身甲只有前片沒后片,也沒有披膊,只在小臂配有牛皮護臂。下身……根本沒有鋼甲,全由皮甲湊數。
夠簡陋夠難看吧,連水虎翼的士兵都不樂意穿戴。但還別說,每個士兵比原來禁軍的裝備真多了一樣,那個東西就背在后背上,是個長圓形的鋼片帶著根木柄……鐵鍬!
這就是洪濤戰術中的精髓,平時可以背在后背上當盔甲,戰時則拿在手中老老實實的挖坑。
不想死的就挖深點,至少得保證蹲下再縮著脖子露不出腦袋。敵人愛是啥兵是啥兵,看不見人總沒法殺吧。拋射的箭矢有反角制約也沒多高命中率,再加上腦袋上面頂著個鋼盆,命中之后也就是震一震彈開。
可是全蹲在坑里咋殺敵呢?容易啊,不是有一窩蜂和馬蜂窩嘛。遠了就用馬蜂窩射,近了用一窩蜂招呼,再近還有單兵弩。
假如敵人都沖到短兵相接的距離了,該如何應對呢?洪濤認為這種情況需盡可能避免,要是敵人在三層火力網下還能沖到近距離肉搏,只能說明自己指揮失誤,要不就是沒掌握對方的兵力數量、要不就是輕敵冒進被包圍了。這都是可以通過細致的情報工作來避免,不讓它發生就可以。
那要是碰上攻堅戰,總不能也一步一個坑的挖著攻城吧。洪濤又說了,西夏在邊境地區根本就沒有堅固的城池,最大規模的防御設施就是木頭搭建的軍寨。
如果對付木質結構的堡壘,他還有另一種大殺器,只是目前還沒有量產而已。效果嘛,也不用做試驗了,那種武器在金河帝國已經被無數次實戰檢驗過了,必須好用。
再說了,敵人主要以騎兵野戰、步兵長距離迂回突襲為主要作戰方式,攻個毛的堅啊。就算真趕上這種情況,湟州不是還有禁軍和廂兵駐扎嘛,攻堅讓他們上唄。自己訓練的部隊只會打防御戰,頂多來個防守反擊、誘敵深入,說白了還是防御為主。
不管別人咋想,反正洪濤是認定了,在目前這個階段只能采用防御戰術慢慢的消耗對方有生力量,在成建制、大規模的重甲騎兵組建完畢之前誰愛進攻就誰去!
想來皇帝也不會急成這樣,就指望自己這個二把刀掃平西夏。真那樣的話,自己就只能扔下老婆孩子跑路嘍。
另外洪濤還收到了一份禮物,是從延安府送來的,送禮人自稱學生沈括。
禮物裝在兩個大甕中,還用泥土封了口。所有人都以為是酒,但是當封口被打開之后,全捂著鼻子躲了。味道很不好聞、模樣也不好看,黑褐色的粘稠粥狀物還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兒。
石油!跟著大甕來的還有一封沈括的親筆信,開頭全是問候的客套廢話,翻篇才言之有物。先是對駙馬在延州附近建立烏金行的建議予以了肯定,又說了一大堆困難,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話:心有余而力不足矣,沒錢!
沈括的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和洪濤的湟州經略安撫使真沒法比,所有大筆的財政收入、支出都要經過朝廷點頭。
其實就算朝廷不限制,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錢去建設工業基地。在洪濤眼中不值一提的錢物,到了絕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一筆非常非常巨大的開支,不是敢不敢花的問題,而是從哪兒來。
信的最后才是洪濤最關心的問題,石油。
這個詞兒當初從沈括嘴里蹦出來時照實嚇了洪濤一跳,仔細詢問后才得知,世界上第一個給石油命名的很可能就是這位沈全才。
他剛到延州上任時經常去各地巡視體察民情,發現延川縣一代的居民經常用一種黑褐色的油脂燒火做飯、點燈取暖。當地人把這種從地下開挖出來的液體稱作石漆、石脂。
沈括也是個好奇寶寶,看到啥不明白的事物都要親自試試。其實這就是科學家最基本的素質:先要有好奇心、再有很強的動手能力。
經過親自試驗,沈括發現這種液體確實很容易燃燒,且熱量還挺大,唯一的缺點就是煙太大,很不適合在市內點燃。當地居民是窮的沒辦法,也顧不上煙熏了。
可能出于文人的通病,沈括覺得當地人給取的名字太俗,于是重新命名了一下,稱之為石油。可是洪濤怎么琢磨也沒感覺出來石油比石脂高明在哪兒,聽著都挺俗的啊。
那石油有啥用呢?沈括不愧是個科研天才,僅僅看了、試了還不滿足,又開始琢磨該如何利用石油為人類造福。不知道試驗了多久,還真找到了一個很實際的用途,油煙!
石油燃燒時濃煙滾滾,被它熏燎過的東西無一不是黑漆漆的,上面會沾著一層黑灰。沈括是個文人,比洪濤這個假文人純粹的多,他頭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文人三寶之一的墨。
原本墨是用松枝燃燒之后刮取松煙為原料,既然石油的煙霧這么大、黑灰這么多,能不能代替松枝制墨呢?
事實證明必須能,還特別好。在這封信的結尾,沈括就比較隱晦的提出了一個小請求。他想和駙馬借點錢,然后在延州弄個作坊,專門生產用石油油煙為基礎原料的墨,然后又起了個名字,石墨!
“我艸地雷!你起名的本事好像比大爺我要狠多了,張嘴閉嘴全是響當當的名號啊!”
看到石墨的名字洪濤心里又是一哆嗦,如果不是認識沈括并與他深談過,必須得懷疑這個家伙也是個穿越者,否則怎么會把后世的詞兒一股腦的往外倒呢。
但洪濤沒答應借錢,他這種雞賊的人不占點便宜渾身都難受。他打算告訴沈括,啥借錢不借錢,你出人、我出錢,咱哥倆合資,這樣才顯得親熱嘛。
而且合資的作坊也不能光生產石墨一種產品,必須擴大經營范圍。比如把石油販賣給渭橋鎮烏金行做為燃料,再比如把油煙賣給寶繪堂當制作油墨的原料。
看到沒,洪濤身上有著濃濃的資本家嘴臉,只要牽扯到利益二字,即便朋友他都坑。
烏金行需要石油當燃料嗎?肯定不需要,那玩意在沒有分餾之前成分太復雜,不適合參與冶煉環節。他買來是準備和煤焦油一起分餾的,這么說是怕沈括知道了石油的具體用途之后漲價。
“你大爺的,人家當個經略安撫使怎么就有這么多資源可用,我那邊除了山就是川,只盛產劫道的土匪!”
在信的末尾,沈括還提到了他在當地發現的其它已知資源,比如解州的鹽湖、信州鉛山縣的苦泉。本意是讓駙馬這個怪才幫著琢磨琢磨該如何充分利用起來,結果卻讓洪濤指天大罵不公。
鹽湖,除了鹽之外還有天然純堿,這是洪濤非常需要且離不開的一種基礎原料。苦泉只是民間的叫法,官方稱之為曾青或者膽礬。沒錯,這就是飽含硫酸銅溶液的混合液體,可以用來提煉膽銅。
而且鄜州還產鐵、產煤……這么算起來的話,發展現代冶煉、化工業的基礎原料差不多就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