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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董氈

  “溪團練,你可知現在青塘的唃廝羅頭人是誰?據說此人已經歸順了大宋,朝廷還封了個不小的官,麾下隨時能聚攏三四萬控弦之兵。”

  想與吐蕃人順利溝通溪羅撒是首選參謀,他本(身shēn)就是吐蕃族,據說還是皇族,總該知道大族群的(情qíng)況。

  “那定是董氈無疑!大人難道要與他為伍?”溪羅撒想都沒想就說出了一個人名,從面色上看應該不太高興。

  和對方比起來,他的勢力有點弱,若果帥司大人和董氈走到了一起,自己的族群可能就有點多余了。自己能給的董氈可以給,自己不能給的董氈照樣能給。

  誓言這個玩意吧,溪羅撒自己都不怎么信,就沖帥司大人的尿(性性),他撕毀誓言肯定比別人輕松的多,臨了還得有一隊歪理等著你。

  “你家大人沒那么勢利,也不是看誰兵多就巴結誰。你我還有盟約未了,難道你認為本官是出爾反爾的小人嘛!”

  為何要打聽董氈的事兒洪濤還不能和溪羅撒挑明,不是怕他通敵,而是知道的越少自己就越安全,有時候走漏消息并不出于故意。

  “那大人問這廝作甚……”溪羅撒沒敢點頭,他確實認為洪濤不是小人,當然也談不上君子。

  “本官要與他合作對付夏人,但又拿不住此人秉(性性),故而有此一問。”看樣子一點不告訴溪羅撒實(情qíng)他是不肯撒嘴,含含糊糊提一提吧。

  “萬萬不可,董氈是大贊普三子,與我還有血脈相連。但此人反復無常,多次背棄盟約助夏攻宋,大人與他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一聽帥司大人要和董氈聯合,溪羅撒又搖頭又擺手,一萬個不樂意。理由也很充分,這位吐蕃首領人品太次、底子太潮,根本沒有信任可言。

  “與虎謀皮這個詞兒用的好,這次本官就要謀一謀這張虎皮。你可有辦法探聽到董氈所部的大致出發時間?如果能辦到,本官會設法讓你取董氈而代之,但不能保證,只是盡量試一試。”

  溪羅撒提醒的很對,這種墻頭草不能信任,最好也別合作。其實北宋朝廷也懂這個道理,只是出于無奈,不想讓這么一支力量與西夏結盟,才對董氈部的墻頭草行為睜只眼閉只眼裝看不見。

  董氈心里也和明鏡一般,他所處的地理環境決定了他的人品,不當墻頭草就會面臨滅族的危險,只能隨風搖曳兩頭擺。

  既然北宋朝廷要的只是一支不敵對的蕃族部落,根本也沒打算讓他們歸心,那這個部落由誰統帥也就無所謂了,只要保證繼續跟著朝廷一起對抗西夏就可以嘛。

  所以呢,洪濤打算趁著這次北伐的機會,看看能不能讓溪羅撒上位。他們都是吐蕃部落,祖輩上甚至都是一脈,接受起來應該不會太難。

  一支由自己控制的吐蕃部落,還是能出戰兵幾萬的大部落,對自己在這片地區的發展很有好處。想一想,當新軍背后總藏著一支騎兵隊時,新軍的作戰能力必須馬上提高幾倍。

  戰術很簡單,由新軍突前當(誘yòu)餌,吸引敵軍前來圍困,激戰正酣時溪羅撒的蕃兵快速增援,能包圍全殲當然好,無法全部吃下,找準了砍一大塊也是勝利嘛。

  這種作戰方式就要比北宋軍隊狠多了,夏人再也別想贏了通吃、輸了拍(屁pì)股就走。騎兵對騎兵,再加上攻擊和防御力超群的新軍,他們必須割(肉肉),還得是一大塊(肉肉)。

  這有點像后世步坦協同的作戰理念,新軍就是裝甲部隊,負責攻堅和重點防御,蕃兵就是步兵,負責保護裝甲部隊,不讓對方有近(身shēn)圍困的機會。雙方只能臉對臉、硬碰硬的正面廝殺。

  要論進攻強度和防守硬度,洪濤敢說這個時代不會有任何一支軍隊可以和自己的新軍相提并論,尤其是沒有了后顧之憂的新軍,那就是一臺11世紀的推土機,(愛ài)誰誰!

  “……讓末將取代董氈回青塘!”由于內心太過激動還不敢完完全全表露出來,溪羅撒的鼻翼不住的呼扇著,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住了這口(熱rè)血。

  青塘啊,這是唃廝羅人的圣地,誰占據了這里誰就有唃廝羅真正主人的(身shēn)份。想一想十多年的努力即將成真,不激動就不科學。

  “本官只是說有可能,畢竟現在青塘也是大宋屬地,就算董氈死了,如果有親近之人朝廷說不定還會冊封。但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不去想不去做的話這個可能就永遠只是一種可能。本官找到了一個好機會能幫你鏟除董氈,剩下的事(情qíng)就得你和族人自己出力了。白來的領地你敢要嗎?會有人信服嗎?”

  洪濤可不敢答應溪羅撒當青塘之主,這種事兒只能由朝廷做主,出了湟州地界兒,任何事(情qíng)自己都要少摻合,最好都少插嘴。

  “末將明白,不管事成與否我族永遠是大人的馬前卒,至死不渝!”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溪羅撒如果再聽不懂其中的得失,也就別指望當什么大贊普了,老老實實在湟州干團練使吧,好歹能有個善終。

  權利這個玩意帶電,越大電壓就越高,(身shēn)上抗體不足的人千萬別亂抓權利,很容易被電死。說白了吧,就是要知道自己能吃幾碗干飯,沒那個本事和腦子就踏踏實實蹲在別人屋檐下。

  “你的漢話越來越好了,前面是與虎謀皮,現在是至死不渝,再學兩年本官恐怕都會被比下去。所以下面的談話盡量少用這些詞匯,一五一十不加任何感彩的給本官講講董氈和他的青塘部落(情qíng)況,越詳細越好。”

  溪羅撒本(身shēn)就會說漢話,還會寫漢字,他從小就接受了這方面的教育。在靠近大宋邊境的吐蕃族群里,能接受漢文化教育的孩子必須是貴族里的貴族。

  他們的父輩很明白,孩子長大之后免不了要去和宋人打交道,不了解對方的文化和語言肯定會吃虧。

  不僅溪羅撒如此,董氈也是一樣。他從小上的就是漢學堂,還有專門的漢族老師,九歲就被北宋朝廷冊封爵位。而且繼承了他父親的衣缽,算是北宋朝廷正式承認的吐蕃政權領導人。

  從這一點上講溪羅撒才是造反派,當然了,洪濤表面上不這么說,還得堅定的支持溪羅撒造反。一個族群里如果沒有內斗,外人是很難插手的。

  董氈在上任之后大多數時間奉行與宋結盟的政策,但不幸遇上了王韶的熙寧開邊,結果領地被北宋吞掉了不少,比如現在的湟州城和湟州西部地區,當年都是董氈的地盤。

  為此董氈有些急眼了,又開始向西夏那邊靠,還讓兒子娶了個西夏國公主。至于是真公主假公主誰知道呢,古代人就喜歡玩這種調調,國運經常是維系在女人褲腰帶上的。

  和西夏當了親家,董氈覺得翅膀有點硬了,很快派出大將青宜結鬼章協助木征一起出兵東侵。結局嘛,看看目前的湟州和青塘城就知道了。

  他們被宋軍打敗了,不得不向朝廷請罪。朝廷也沒趕盡殺絕,封了他一個西平軍節度使的虛銜,算是承認了董氈在青塘的地位。但是從此以后青塘也就歸屬大宋版圖了,只是名義上還是唃廝羅族在統治。

  和大宋朝廷玩這(套tào)把戲真占不到便宜,那些文人打仗可能不太在行,但是搞政治、外交、大義這些調調,個頂個的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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