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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 沈括的飛翼

  但沈括來了必須不能慢待,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更何況這位朋友還能幫大忙。有沈括出手,王七的河堤工程至少等于多了一倍勞力。

  “兩淮提舉常平使沈括參見涼王(殿diàn)下”時隔小兩年再次見到沈括,嘿,沒怎么變樣,這就好嘛,看來燕山的西北風對他這個嘗過西北高原風雪的人來講并不算艱苦。

  “別別別,(殿diàn)下就免了,咱還是用正職相稱吧。我是制置使、你是提舉使,兩攤屎而已,沒有誰更臭之分。”

  沈括的見面禮有點隆重,洪濤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封王之后有什么變化,那樣就不好溝通了。自己和他的交(情qíng)都在學術問題上,搞這些也沒啥意義,他更不會進入自己的核心圈子。

  “”沈括還真聽話,聳起鼻子追著聞。

  “嗨,沈兄,你也學壞了,真拿我當屎啊”洪濤知道沈括在聞什么,自己(身shēn)上是雙氧水味道,確實有點像臭雞蛋。

  “大人這是”沈括一看王詵還像原來一般隨意,也就不再拘束,湊上來打算仔細聞聞。

  “去去去,離遠點,兩個大男人湊這么近讓下人看見成何體統。這是消毒水味道,我正幫著十八弄治療痘疹的藥。那玩意有傳染(性性),府里這么多婦孺不得不防啊。這些天我吃飯都吃不香,滿鼻子都是這股子味道。”

  終于來了一個能理解自己的人,洪濤有滿肚子委屈想傾訴。說來也怪,長公主也很能理解自己,但和她傾訴沒有意義,她不是理解而是順從。周一(日rì)她們也一樣,愿意聽但聽不懂。只有沈括能聽懂,也愿意聽。

  “痘疹這、這病能治”這次沈括沒做傾聽狀,而是瞪圓了眼珠子,雙手像兩把大鉗子,看樣子只要洪濤敢點頭,他就敢撲上來。

  “你先坐好咱再說病的事兒難道沈兄家里也有人讓痘疹害了”這幅表(情qíng)肯定不是好奇,洪濤趕緊把腿抬起來做了一個防御動作。

  “說來話長,我的兩個外甥都死于痘疹,可憐啊大人若是有藥,可、可、可比佛祖,功德無量”果然,沈括家里沒人被天花禍害,但他姐妹家里災(情qíng)(挺tǐng)嚴重,都死兩個了,難免有些激動。

  “佛祖就算了,治療痘疹本官不會,但找到了避免患病的方法來來來,與我去后苑看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洪濤覺得沈括的理解有點差錯,自己治不了天花只能預防。這事兒說起來有些麻煩,不如去現場觀摩講解。

  兩個人經過換衣消毒再次進入王十八的小院時,已經有八個孩子接受完天花病毒接種,幾乎個個梨花帶雨,要不是每人又發了一塊白糖,院子里就成蛤蟆窩了。

  “這些小童是”

  聽洪濤介紹完這次試驗的過程和目的,沈括對技術細節沒啥疑問,他本(身shēn)也懂醫術,大致能搞明白原理。

  但是對于在孩子(身shēn)上故意感染天花病有些不忍,萬一這個辦法不好用死掉咋辦就算僥幸活下來,說不定也是瞎子、聾子,最少得弄一臉麻子。

  “是我從城內買來的沈兄不必用此種眼神相看,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尋常人家誰會把自己孩子送到這里讓我試驗,若是不經過試驗豈能證明牛痘的功效,更無法推廣普及。”

  一說孩子是買的,沈括的臉色馬上就變了,眼神里除了驚訝之外還帶著一些別的意思。洪濤不想失去僅有的一位古代知己,心里再不樂意也得耐心解釋。

  “若是大人的牛痘不管用,豈不白白葬送了十條(性性)命,這也太、太”沈括很給面子,沒有馬上站到道德制高點上指責,但也沒假裝看不到,打算替這些孩子討個說法。

  “太殘忍了是吧如果我是普通人確實算殘忍。但我不是普通人,沈兄也不是。既然我們比普通人能力強,就不能用普通人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現在死十個孩子,將來能救一萬個、一百萬個。先不提造福人間的事兒,光算這筆賬我也就賺大了。走吧,結果要至少一旬之后才有,想必沈兄來此也不是為了痘疹,水患吃人也絲毫不弱”

  該看的看見了,試驗也基本做完了,剩下的只能等待。洪濤不想在這座院子里多待,味道太難聞,話題也太沉重。

  “大人想過沒有,萬一走漏了風聲,世人知道此事后會如何評判”出了小院沈括還久久不能從這件事兒里擺脫,平復了好一會兒才靈魂歸竅。

  “肯定會罵我,還會恨我,也可能理解我,誰知道呢。有些事無法做到有里有面,想成功就必須冒險。”

  沈括問的這個問題很誅心也很難回答,但在洪濤這里卻沒什么。他不愿意也不習慣用感(性性)思考問題,雖然那樣看上去很溫馨,背后卻毫無道理可講。

  反之,理(性性)思維看上去冷酷無(情qíng),但骨子里卻更有(情qíng)義。到底哪個對呢,洪濤也不清楚,暫且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辦吧。

為什么沈括能和洪濤談得來呢原因很簡單,他也是個怪人,感(性性)比較少理(性性)更多。據說他有個彪悍的老婆,彪悍到沒事兒就揍他一頓。在這種(情qíng)況下,他依舊能靜下心來研究感興趣的東西,比如飛機  自打洪濤把飛機圖紙交給他之后,讓人飛起來就成了比修筑河堤、寨堡還重要的事(情qíng),即便工作很忙依舊要騰出大部分時間鉆研這個大玩具。所以說他在燕山的這段時間并沒一心一意給朝廷賣命,而是在假公濟私干私活。

  常言道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古人又說過,想成功百分之九十九靠努力,百分之一靠運氣。但運氣不常有,努力天天在。

  沈括就是既有努力又有運氣的幸運兒,不謙虛的講,他已經是世界上第一個利用人造飛行器飛上天的人了。雖然只是架沒有動力的滑翔機,但能在十二世紀就飛起來也是個了不得的成就。

  “你這哪兒是飛機啊,頂多叫飛翼,離飛機差的還遠呢。”這么大成就到了洪濤嘴里居然狗(屁pì)不算,只看了一眼圖紙就撇著嘴一百個看不上。

“可、可按照大人指點的辦法,它真的能飛”沈括真是不甘心,合算自己努力了一年多,還差點摔死好幾次,就換來這么個評價  要是別人敢這么說必須上去掄圓了抽,打不過也得絕交。但換成駙馬真沒法急眼,叫聲先生都不多,怎敢造次。

  “肯定能飛糊個風箏也能飛,你這就是個大風箏嘛,既不能自己起飛,又無法自行決定可以飛多遠、多久,憑(熱rè)氣流和風向控制。這應該叫飄,不叫飛。飛得是由人說了算,想飛就飛,想飛到哪兒就飛到哪兒,你說是不”

  洪濤并不是不懂人事兒,也不是真看不上這架滑翔翼,他是故意如此貶損。為啥呢,因為他正在給沈括挖坑,坑還(挺tǐng)大,不把沈括氣暈了就不會往下跳。

“這、這該如何使得”沈括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啊,還想什么時候飛就什么時候飛,老天是你家的啊  “如何使不得你看啊,這架飛翼暫且就叫飛機吧,它為何要從高處迎風才能飛起來呢”靠譜了,只要急眼就會喪失一部分警惕(性性),洪濤又往坑邊上走了走,還用問題引著沈括一起走。

  “大人不是說天上有風,風既是空氣,只要速度快,這種形狀的雙翼就能讓空氣托著不墜落。確實如此,若是把雙翼反過來裝它就飛不起來了”

  一聽到這個問題沈括的青筋立馬消退了,沒轍啊,技不如人。駙馬說的東西自己雖然還搞不清道理,但都一一驗證過,是真的。

  “嘶對啊,速度才是關鍵假如你的飛機能在平地上跑得比馬兒還快,是不是就相當于它在高處沖下去了”

  洪濤一拍大腿,力氣大了點,疼得自己直咧嘴。沈括真是天才,他居然搞明白了空氣動力學的大概原理,只憑自己幾頁紙的說明書。所以這個坑必須讓他跳下去,換誰都不夠格兒。

  “妙啊風不動而飛機動,就等于風動而飛機不動不對,飛機怎能在地面跑得如此之快,難道大人有辦法”

  沈括被這番理論繞住了,坐在椅子上差點沒把胡子揪光,也猛的一拍大腿,想通了可是馬上又皺起眉,光想通沒用,這玩意怎么才能試驗呢不能試驗證明,那不是和做夢一樣嘛,(屁pì)用沒有。

  “嘿嘿嘿自然有不過沈兄不能再像幽州那樣糊弄了,王七修筑河堤之事還得力相助,可否答應”

  哎,此時洪濤覺得沈括已經跟著自己走到了坑邊上,只需來個華麗的轉(身shēn),然后在背后輕輕推上一小下,他就掉進去了。

  “大人說笑了,括在幽州怎是大人請放心,只要能讓飛機自己飛起來,括定當力以赴協助七公子把河堤筑好”

  沈括此時該做的并不是拍(胸胸)脯保證干好工作,他應該慘叫一聲。這大坑可真深啊,恐怕半輩子都爬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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