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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4 國營和官僚

  “殿下安好,時時念起姑丈甚是想念。幸好有福州日報和真理報才能得悉大人動向,甚慰矣。在下與黃蜂也挺好的,承蒙殿下垂愛,三番五次向太后和官家進言,力保峰提點渭橋鎮和大名府坑冶鑄錢公事,峰拿不準該不該領命才特此來請大人指點一二。”高翠峰指了指桌上的信,表示詳情都在里面寫著。

  “……這是好事兒,于國于民都是好事兒,當然該去。老高啊,不要有太多顧慮,不管王相、章相還是本王有何矛盾,骨子里終歸都是大宋臣子。礦產冶煉一事乃國家骨架,沒有足夠的好鋼就造不出強弓勁弩,總不能讓前線將士拿著大刀長矛去對抗敵人騎兵。渭橋鎮和大名府乃本王創建不假,可它們從小長到大都離不開老高你的付出,眼睜睜看著它們毀于一旦,對你我乃至齊王殿下也沒有半分好處。”

  洪濤拿起信,也不薄,十多頁紙,一看字體就是趙傭所寫,既有毛筆字的灑脫又具硬筆字的凌厲。據說這孩子回到皇宮之內的第一個舉動就是把毛筆給換了,換成了沾著油墨書寫的硬筆。

  寫作風格也和王雄的日本游記差不多,除了開頭一句話、結尾幾句話是抒情之外,其余文字皆是敘述體,以說事兒和羅列數據為主。這也是受過兒童團教育的特點,誰敢在書信里嘰嘰歪歪無病呻吟,誰就會遭到最惡毒的懲罰。

  趙傭想說的大概就是兩件事兒,互相關聯的兩件事兒。

  第一,王安石受到了章惇的詰責,還是當著皇帝面,且反駁的很無力,非常被動。

  問題就出在魏橋鎮和大名府的工坊上,自打被朝廷贖買之后這兩座工坊區的產量和質量就直線下降。都說一年上一個臺階,它們是三個月下一個臺階,黃鼠狼下耗子一天不如一天。

  到去年春天為止,大眾車行的駙馬車實際上已經停產了,因為懸掛系統供貨不足。沒有合適的彈簧鋼板駙馬車根本沒法載貨坐人,五里路能把午飯顛出來,包裝得多好的貨物也得顛散架。

  為此樞密院和不少邊關將領已經在朝堂上直接發難了,他們花錢采購了幾百輛駙馬車,本指望能加強后勤運輸能力。結果拿到手之后才發現修車的耗費就快比買車多了,這不是活活坑人嘛。

  工部尚書也沒忍著,大眾車行歸工部管沒錯,可彈簧鋼板不是大眾車行生產的,它產自魏橋鎮和大名府工坊,歸兵部掌管。

  兵部尚書更是一臉無奈,話里話外矛頭直指戶部。當初一再強調要留住工匠,結果戶部不肯給工匠太高工錢,結果不到半年大匠們就快跑光了。

  剩下一堆二把刀,普通的煉鐵煉鋼沒問題,可彈簧鋼不是誰都能煉出來的,大匠也不是人人會。現在別說供應大眾車行,就連鋼板弩也快停產了,煉不出彈簧鋼能咋辦?

  戶部尚書一聽,啥?怪我咯,憑什么啊!吏部不給相應的職務任命,戶部自然不能隨便發錢。國家的錢又不是戶部尚書自己的,想怎么給怎么給,一切出入都要有相應的規則。

  吏部尚書叫范純仁,乃范仲淹之子,一聽臟水全扣到自己腦袋上了,立馬也急眼了。原本他就是舊黨里最看不上王安石的一派,肯定不愿意幫著王安石背黑鍋。

  當下一推六二五,說不是吏部不愿意工坊的大匠升官,而是王安石不批。人家還不是光說,手里攥著王安石關于這些問題的批示。

  這事兒被章惇抓住了,直接告到了皇帝跟前。非說事關國防不可馬虎,必須要王安出面解釋一下好端端的兩座工業基地,怎么才一年出頭就被搞成了這幅樣子。

  王安石能解釋嗎?真沒法解釋,他不懂冶煉鑄造和機械技術。這玩意又不像種地有跡可循,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他自己還一腦門子官司呢。

  皇帝能因此責怪王安石嗎,也不能,甚至還得安撫章惇這群借機打擊政敵的朝臣。把各工坊的大匠都提拔起來當官員,這不是瞎扯淡嘛。別說王安石不同意,就算兩位正相都批了,他這個皇帝也得駁回。

  自古以來當官都是士人的特權,要寒窗苦讀很多年,還得過了科舉考試這一關。誰聽說打鐵打得好也能步入仕途,哪怕給個小吏干干都不合適,這也太兒戲了。

  可問題是不給官職就沒法定工資級別,工資不夠高就沒人愿意留下來。要怪就得怪駙馬王詵,誰讓他當初給那么高工資的,這不是給后面接手的人挖坑嘛。

  不能給官職,也不能給那么高工資,還得讓渭橋鎮和大名府的工坊恢復生產,這道題可算愁死王安石和皇帝了。

  一年以來換了四任主官屁用沒有,第五任干脆不接受任命,寧可回家待著也不去上任。大家心里都明白去了也是挨罵的命,累死累活奔波好幾個月一點好兒都落不下,搞不好還得成為背鍋俠。

  這時蘇軾又開始出餿主意了,他竟然說讓朝廷出面把王詵請回來,接著負責兩個工坊區的管理工作。此話一出連皇帝在內一屋子宰相、副宰相和樞密使都和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估計心里都在問:你是王詵閨女的老師,不是王詵的老師,你說讓人家回來人家就回來?王詵如果是這么好相與的人,還用等你出這個破主意?

  蘇軾還不死心,他又提出可以仿照神宗皇帝的做法給王詵一部分特權,讓他直接向皇帝負責。只要這一點做到了,涼王就不會在意其他小節,肯定會回來的。

  呸!剛才的建議是遭致了一片眼神,這次的建議直接引來的一片斬釘截鐵的反對,就連皇帝都坐不住了,差點沒把口水直接啐在蘇軾臉上。

  想什么呢,當初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臉皮也不要了,差點沒把褲子當了,才把王詵的權利收回來。現在再還回去,還白饒了個一字并肩王的爵位,那我這個皇帝在這兒瞎折騰什么呢,干脆讓位多省心啊。

  為了這件事兒蘇軾差點被撤職,就連章惇也沒法幫忙說話,主要是這個主意出的太餿了,直接捅在了皇帝和王安石的軟肋上,不急眼才怪。

  好在有人隨后提出了一個讓大家都比較能接受的建議,這才把注意力從嚴懲蘇軾轉移到了齊王和高翠峰身上。

  出主意的就是尚書左丞蘇頌,他說王詵當年也沒在魏橋鎮和大名府多停留,負責管理這兩個地方的另有其人,他叫高翠峰。

  乃人是已故丞相司馬光的族人,現在則成了齊王的僚屬。如果能讓他出山復職,想必應該會有點作用,至少不會更差。

  至于說高翠峰和王詵是什么關系,好像也沒啥太大瓜葛。跟著王詵混了個官身和御賜同進士出身,就是高翠峰鞍前馬后、矜矜業業小十年的全部收獲。當然了,錢也沒少賺。

  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詵剛要失勢,高翠峰就見風使舵拜在了齊王門下。這說明此人很有政治眼光,也懂得進退,只要朝廷肯重用,應該還有點利用價值。

  和高翠峰比起來,另一個跟隨王詵小十年的部下苗魁就很不懂事了。朝廷本來想保留一部分新軍老兵和低級軍官,打散之后混編到禁軍之中充當教官,以便提高禁軍的作戰能力。

  結果苗魁非但不感恩,還多次上書指責這種做法毫無益處,并建議把剩余的兩千多新軍重新集結,單獨編制。禁軍可以分撥分批跟隨新進訓練,這樣才能真的提高禁軍戰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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