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結婚,兒童團的孩子必須要回來觀禮,只有四川的王十七和周一日沒接到通知。她們來一趟不難,可回去就有點麻煩了,翻山越嶺的得走一個多月,剛站住腳就別來回瞎折騰了 一時間偌大的涼王府突然又不顯大了,就連王十八的小院里也住進了兩個小姐妹。沒辦法,富姬、蓮兒、綠荷、紫菊四位夫人一回來自然要占據原本的院落,還有幾個院落養父不許外人靠近,據說都是秘密實驗室。剩下幾個沒人居住的院落臨時打掃出來也沒人氣,干脆就擠一擠吧。
從四月底開始,洪濤每天都要到碼頭上至少一次,直到富姬回家,迎來送往的活兒才算有人代替,不是讓富姬接替,而是由蓮兒接替。他自己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整日泡在姬夫人院子里啥事兒都不過問。
對于這種明目張膽的偏心眼兒,從長公主到兒女們沒一個提出過非議。富姬太不容易了,一個人遠在邊陲苦寒之地替夫君守著家業,好幾年才回來一次,多陪陪是應該的。
洪濤也確實沒干啥正事兒,整天就琢磨著如何造小人。沒有一發入魂的把握,那就用增加次數來提高成功率。
富姬進府的時間最早,可這么多年了總是聚少離多,始終也沒有孩子。這已經成了她的心病,給多少錢、多少權利也不安心。
再努力也不能沒黑沒白的耕耘,但抱著女人躺在床上啥也不想、啥也不干確實挺舒服,這不光是對富姬的獎勵,還是洪濤給自己的假期。
可惜真達不到完全放手的狀態,不光自己做不到,富姬也做不到,只要一閑下來她就有匯報不完的工作、人事、財物安排。大部分她已經處置的很合適了,但有個人洪濤覺得不應該待在甘涼路。
苗魁這位北伐功臣自打返回禁軍系統就備受同僚排擠,也得不到朝廷重用,最后干脆被踢到幽州路成了廂役指揮使,還是副的,整天帶著一群廂役砸石頭玩。
直到這時他依舊沒死心,想學駙馬王詵把廂役訓練成新軍,結果差點被手下人推下來的石頭砸死。總算運氣好撿了一條命,但右腿斷了,這下連廂役都沒得混了,只能退伍回家。
有道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到了家他才知道老娘半年前就病死了,媳婦自打知道自己被貶去幽州路任職之后,也帶著孩子改嫁給了當初的同僚,連和離手續都沒通過自己就辦妥了。
不光老婆孩子沒了,家產還少了一大半兒,真可謂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剩下他個老光棍除了整日借酒澆愁和賭錢之外也沒啥事兒可做。
人一旦陷入這種境界就是敗家的開始,不到半年苗魁就把剩余的積蓄花光了,然后就是賣房子,再然后就成了無家可歸的爛賭鬼。仗著身上還有點功夫以及上陣殺敵的兇狠勁兒,四處打秋風白吃白喝。
照這個路子發展下去苗魁只有兩中歸宿,要不混街面混成一霸,靠武力和狠毒收攏一批青皮混子,靠幫人家做見不得人的事兒和收取保護費過活。要不就得被當地混子弄死,誰也容不下這么一個搗亂分子。
很顯然他還沒墮落到前者的狀態,為了自保出手和故意去害無關的人有很大差距。那么就只能向著后一種結局靠近了。
就在去年夏天,幾個潑皮收了賭場老板的錢財,打算趁苗魁喝的爛醉的機會把他騙出城外弄死,隨便找個荒地一埋了事。
還得說苗魁命大,暈暈乎乎都已經跟著人家出了北門,結果在城門口被個熟人給認了出來。誰呢?白柳平,就是當年跟著朱八斤的徒弟小六子去涼州城跑買賣,色大膽小調戲富姬的那個開封府法曹的兒子。
他現在已經是朱家商號的二掌柜了,干別的不成,專管往來甘涼路的商隊。因為他和富姬有面子,
也談不上面子,好歹見過。
這家伙挺會做人,每次去涼州都會帶上一些適合女人用的禮物去富姬府上登門拜謝。有了朱八斤這層關系富姬也不排斥,來了就讓進,只要別提出太過分的要求,還會給他提供一些方便,一來二去也算是熟人了。
這位白公子還有個特點就是認人準,見面不忘。當初在涼州和馬尾城他見過苗魁不止一次,巧的是另外幾個街頭混子他也見過其中一個,然后就起疑了。涼王的部下為何會與這些人混在一起,還如此落魄?
于是他趕緊跑回商號把這件事兒說給了小六子聽,想側面打聽打聽苗魁是不是得罪了駙馬爺才落得如此下場。小六子肯定不知道這么機密的事兒,覺得還是跟過去看個究竟比較好。
這下算是救了苗魁一命,白公子的爹是開封衙門里的官兒,一般的混子不會去惹他,而且朱家商號的護衛也不是吃干飯的,對付幾個小混子綽綽有余。
當從小混子和賭場老板嘴中得知了苗魁的遭遇后,小六子和白公子都犯難了。這事兒必須上報給家主知道啊,但朱八斤遠在四川,這一來一去光路程就得好幾個月。
讓苗魁留在朱家商號也不是不可以,可這位爺酒醒了就嚷嚷著要走,喝多了還打人,誰也勸不住。
最終還是白公子腦瓜兒靈活,他和小六子建議不如把苗魁送到涼州給姬夫人看管。想來苗魁不敢和姬夫人動手動腳,就算以后出了事兒也和朱家商號沒關系。
于是苗魁就跟著朱家商隊去了涼州,估計他自己也不愿意待在開封城了,只是沒地方可去。
當初非要帶著新軍的訓練方法回到禁軍中為國出力,駙馬勸了好多次都不聽,現在混不下去了,怎么有臉再去求駙馬收留。
去涼州也好,那邊多少還有些熟面孔,尤其是一起經歷過涼州之戰的袍澤。重回禁軍不太可能,但混個吃喝應該不難。
結果剛到涼州就被富姬扣下了,哪兒也不許去誰也不用找,想休息就在涼州休息,想工作也可以,跟著施銅他們當走私犯吧,也和禁軍沒什么區別。
富姬的做法更容易讓人找到臺階下,她不和你講道理談心,也不聊理想抱負什么的,直接就扣住不讓你走。
在甘涼路還真沒人敢和這位姬夫人掰手腕,從官方到民間全都敬畏有加,敢扎刺的不是被蕃人弄死就是被拓荒民折騰滾蛋。對于苗魁而言還多了一層關系,怎么也得尊稱一聲夫人,更不敢反抗。
就這樣苗魁跟著施銅他們當了小一年武裝走私犯,心態也調整的差不多了,不再借酒澆愁、長吁短嘆。
富姬回來之前找他聊了一次,讓他自己做個決定,是打算在邊疆落戶當走私犯,還是去駙馬那里找機會為國出力。
前者很容易賺錢,趁著身子骨還硬朗趕上幾年就能買座農場或者牧場,還可以娶幾個年輕的蕃人、胡人妻妾,這輩子也就過完了。
后者嘛,那可就沒譜了,不是富姬不想說實話,而是她都不清楚自己這位夫君會折騰成啥樣,反正不會平平凡凡就這么下去。
最終苗魁還是選擇了后者,人這一生啊,兒時受到的教育和青年階段養成的人生觀、價值觀,往往能跟隨一生,萬變不離其宗。
“讓苗魁去四川跟著周夫人,那邊沒人認識他。川陜四路距離甘涼路也不遠,你和一日私下多聯系些,盡量讓兩路商業多互通有無。”
富姬來的正是時候,本來洪濤就有意加快西部的發展速度,苗魁干脆就入川吧。他不像蔣二郎那樣隨遇而安,送往濟州島怕是不樂意,心里還放不下故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