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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 不速之客

  “丫丫的(身shēn)體十八診治過,啥問題都沒有,就是氣血太弱。和娘子當初一樣,兩個字,缺練”洪濤頭都沒回,沖著(身shēn)后擺了擺手,示意長公主別管。

  長公主從來不和丈夫爭論教育孩子的問題,這是一家之主的權利,看得慣看不慣也得認同,不過她也確實認為王小丫該鍛煉鍛煉。

  不用別人說,當年她自己的(身shēn)體就弱,總是生病,可自打跟著夫君一起鍛煉之后,先是胃口大開,然后一年比一年病少,真的有用。王小丫現在的狀態也確實像當年的自己,丈夫完全是對癥下藥。

  “大官人長江學院那邊發來了消息,說有重要訪客想見校長。”不過這次洪濤失算了,瘦瘦的八嘎突然出現。

  幾年下來他的漢話終于學利落了,還能用漢字書寫。但那副死了爹一樣的表(情qíng)和干瘦的(身shēn)體依舊沒啥大變化。

  不知道的以為他整天吃不飽呢,其實四個(日rì)本武士里就屬他飯量大,可不管怎么吃也僅僅是比剛來時重了二十多斤,然后就再也不長了。

  “是誰這么不懂事兒啊,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這剛不到八點,拿兩(套tào)煎餅邊走邊吃”很自然的從上衣兜里掏出懷表看了看,洪濤是一臉的不耐煩。

  他已經計劃好了今天要好好折磨折磨王小丫,吃完早飯接著打羽毛球,非得讓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渾(身shēn)到處疼才算完。

  但計劃剛開了個頭就被打斷了,再想實施就得十天之后,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不過學院的人既然通過旗語發來了消息,那就說明真有重要的事(情qíng),再不樂意也得動動(屁pì)股。

  從揚子鎮去長江學院有兩條路,可以乘船順著漕河進入運河南下,學院有專用碼頭。也可以騎馬沿著河岸向南,從長江北岸通過跨江大橋抵達瓜州。

  真有跨江大橋了沒有,或者說只有北岸到瓜州的一段兒,再往前剛建了半座橋墩,離跨江還遙遙無期呢。

  王七的人這幾年基本都在忙著去各州府指導修路,還修補了錢塘江的一段堤壩,避免海水倒灌淹沒良田。

  再加上長江學院的工程,他們只有閑著沒事兒的時候才會慢騰騰、懶洋洋的對跨江大橋進行施工,照這個進度干下去再有十年也建不好。

  但誰問起來洪濤都言辭鑿鑿的說不是自己吹牛,而是真沒有資金。當初說修橋也沒說自己掏錢,而是要用淺予齋籌集的善款,善款有多少就修多少唄。

  這個瞎話編的真是太高明了,進可攻退可守。什么時候想加快工程進度就說有善人捐款,不想加快進度就還這么磨蹭著,誰也沒轍。

  當然了,假如真有人大筆捐款,洪濤也不介意快點修。但截止到目前,淺予齋門口的功德箱有人捐款卻都是小錢,數量甚至不如海王骨架下面扔的錢多。

這件事兒還被王十八拿到大學醫學院的課堂里批判了一番,因為她想不明白,為什么真能救人命的地方沒人捐款,反倒是兩具破骨頭架子不時有信眾祭拜,難不成骨頭架子也能治病  王十八的這番話很快就被福州(日rì)報轉載,然后真理報也立刻跟上,著實吵了二三個月才消停,最終也沒炒出個結果來。

但也別說毫無作用,淺予齋功德箱里的捐款隨之增加了好幾成,可還沒等王十八露出笑模樣呢,學生們就告訴她,來祭拜鯨魚骨架的人也見多  經過幾年不斷的建設,長江學院已經頗具規模,一座四層主樓、兩座二層副樓、還有高聳入云的鐘樓,全部由不同顏色的石料壘砌而成,被瓜洲鎮低矮的民居襯托得更顯高大威猛。

  其實不用襯托,這組建筑和旁邊的斷橋搭配在一起也是長江邊公認的人造景觀,凡是見過它的人無不嘖嘖稱奇。

  而矗立在學院臺階前一大一小兩具鯨魚骨架更令人驚嘆不已,小的是最初的抹香鯨骨架,另一具去年才運來。它比抹香鯨骨架足足長了兩倍,真有十丈了,和四層教學樓相較也不逞多讓。

  這具骨架是濟州島開展捕鯨業之后捕到的最大一頭須鯨,光鯨(肉肉)和鯨脂就弄了十七萬多斤。全幅骨架得分到三艘船上才勉強拉了過來,不是太重而是太大,根本無法裝入貨倉,全得固定在甲板上。

  這頭鯨魚到底是藍鯨還是長須鯨洪濤單靠骨架也分不清楚,反正立起來就是了,還別和抹香鯨的骨架一左一右,那樣很不協調。

  干脆就戳在大門口吧,權當大門用了。想從正面進入長江學院,那您就得從這具骨架肚子里穿過,震懾力嗷嗷的。

  “說多少次了,你最(愛ài)吃的高麗牛(肉肉)其實就是它們(身shēn)上的。”八嘎就是感受到震懾力的人,每次路過這座巨大的骨頭架子時都要滿臉虔誠的作揖,如果自己不在他還會跪拜祈禱。

  “許校長來了”八嘎跟著洪濤去過濟州島,但沒見過捕鯨和宰殺鯨魚的場面,心里肯定不信這種說法。但嘴上還不能反駁,咋辦呢,他也學會打岔了,指著臺階上端。

  長江學院的建筑風格只有一個字,亂有木制飛檐斗拱、也有石柱浮雕、還有尖頂塔樓和彩色玻璃窗,融合了宋代、明清、蘇聯老大哥、哥特、巴洛克、古希臘、天主教堂等等各時期、各民族的特點。

  它的正門也和建筑風格一般沒規矩,東南西北那邊也不沖,而是向著東南。其實也沒有門,只有一條由五十多級石階構成的甬道。

  從沙灘沿著石階走上來就是學院的地面,也就算進入學院了。有小兩丈高的石頭地基,連圍墻都省了。

  洪濤邊爬臺階邊暗暗罵王七混蛋,當初光想著如何讓學院威嚴端莊才用了這么長、這么寬的石階,效果確實達到了,誰往上走的時候都會有仰視的感覺,再加上頭頂的巨大骨架,濃濃的壓迫感。

  但裝((逼逼)逼)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自己每次來的時候,從碼頭登岸還好點,只要沿著陸路走正門就得爬一腦門汗。主要是石階的高度太低,每一階又太寬,一步跨一階富裕、跨兩階夠不到,走起來很是別扭。

  此時石階頂端走下來一個(身shēn)著儒衫、頭頂無冠、留著三縷長髯,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的男人,不仔細看都快認不出來是誰了。

  許東來胖了不少也白了不少,臉上還多了幾分威嚴的氣度。看來這幾年的長江學院山長和真理報主編沒白當,學問漲沒漲不知道,反正架子是端起來了。

  “東來,是誰來了你接待就成了嘛,本王家里孩子多,好不容易團聚一天哦,是蘇大相公來蹭吃鯨鯢(肉肉)了啊,那何不直接到府里讓你的寶貝徒弟哎呦喂,這不是蔡相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恕罪、恕罪”

  有許東來在,洪濤覺得大部分訪客就不用自己出面了。自己和那些古代文人真沒啥可聊的,除非是像蘇頌那樣有點自然知識的官員,聊聊天文地理啥的。

  可惜這種人太少,長江學院建成快四年了,凡是在當代有點名氣的大儒、各學派主要代表、朝廷高官基本都來了一個遍,能讓自己有聊天興趣的一巴掌可數。

  這可真不是洪濤吹牛,在數理化、天文地理、軍事醫療、工程水利等等自然科學領域里,他真有點曲高和寡的意思。

  就算賈憲、沈括、蘇頌、李誡、蔣之奇、陳佑甫這些在當代稱得上科學家的牛人,也僅僅是能聊點不煩的,根本學不到任何知識點。

  聊天吧,必須是雙向的才有興趣,互相之間都有收獲,哪怕多少不均等都可以。變成單向輸出就成講課了,那不叫興趣,叫工作。

  但牢(騷sāo)還沒發完又有人從臺階頂端冒出了頭,首先是張消瘦的驢臉,蘇大文豪來了,怪不得許東來要通過高塔上的旗語給府上發消息,這位不光是文學領袖之一,還是當朝副相,他這位長江學院山長從學識到地位都差太遠,沒法接待。

  蘇軾不是第一次來,長江學院落成典禮時他就代表朝廷前來全程觀看過,主教學樓門口的流芳閣三個字就是他親筆寫的。不是他想寫,是不寫真不讓走。

  也不光他寫,來到這里但凡有點名聲的人都必須留下墨寶,匾額滿了就往墻上、假山上寫。李公麟來的比較晚,兩年之后才順路拜訪,結果被洪濤((逼逼)逼)著在門口的骨頭架子上留下一副筆墨。

  來的還不止蘇軾,稍后半步又露出一張男人的臉,怎么形容洪濤也不會,反正就是標準的正派人物形象,比蘇軾顏值高多了。

  一看到這張臉洪濤的笑容立刻又多了八分,臉上也沒有不耐煩的神色了,很有點(日rì)思夢想終得一見的感覺。

  三步并作一步,人還沒到呢告罪之聲就滾滾而出,要多客氣有多客氣。如果不是礙著涼王的(身shēn)份,來個九十度鞠躬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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