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真不愿意看到這種局面,更不愿意聽到這個名字。狂沙文學網但他也沒轍,誰讓這幾年光顧著在幽州的荒山野嶺里造寨堡,卻把西夏這頭餓狼忘了呢。
讓趙傭這么一自告奮勇,他這個皇帝反倒成了眾矢之的。不去請涼王出山,那不是明擺著要讓侄子去前線送死嘛。去請涼王出山……涼王會不會答應還真拿不準。
當初就是自己和王安石、司馬光合伙把人家的兵權給奪了,新軍也給解散了,還讓人家去修了好幾年河堤。
誰敢保證這位做事從來不拘一格的涼王就不會借機撂挑子呢?別忘了他可是瘋駙馬,瘋病一直就沒好利落,都不用多廢話,只需來句舊病復發就能躲在一邊看(熱rè)鬧。
這才有了蔡京親自來長江學院的戲碼,蘇軾并不是皇帝派的,而是自告奮勇陪著一同前來。干嘛呢?生怕王詵不見蔡京,好歹也是王小丫的老師,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此時他也清楚王詵出山對大宋意味著什么,從心眼里希望這位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不要太糾結過去的個人恩怨,能再為國出征一次。
“北方諸路兵將全憑涼王調配,朝廷三個月之內可籌集三十萬(禁jìn)軍、二十萬廂役、五十萬民,馬匹糧草一應俱全!”蔡京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他是皇帝的代表,說話比蘇軾管用的多,也準確的多。
“蔡大人誤會了,本王不會統領(禁jìn)軍打仗,給百萬也無用。如想讓本王出山只能重建新軍,別無他法。這支軍隊不聽任何人調配,本王說如何打就如何打。且此戰不是打退西夏人就結束,必須滅掉西夏國和殘存的遼國,一勞永逸不留后患。”
真是大手筆,一下就是上百萬兵力。沒錯,古代計算兵力就是這么計算,恨不得連民家屬都算進去。但洪濤絲毫不為所動,他一個(禁jìn)軍都不要,帶著(禁jìn)軍作戰等于自殺。
不是說(禁jìn)軍都這么廢物,正相反,很多(禁jìn)軍將領還是很能打仗的,也很敢打,也正是因此洪濤才不敢要他們。
這些軍隊習慣了舊的作戰方式,很難迅速轉變,哪怕強迫著變了,一到關鍵時刻又會變回去。與其帶著這么一支令不行(禁jìn)不止的軍隊出征,真不如一群只會聽命啥都不懂的民。
“新軍……時間上怕是來不及了吧。”這個條件顯然也在蔡京的預料之內,涼王說的沒錯,他從來沒帶領(禁jìn)軍打過仗。
但此時不比往(日rì),北伐好歹還有三年準備期,足夠訓練新軍的,可現在要是再等三年……別說三年,說不定一年邊關戰事就糜爛了。
“三個月!一天不多,即便調派(禁jìn)軍出征不也得有二三個月時間嘛。”既然敢提出條件,洪濤就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辦到,時間不是問題。
“三個月!這……這……如此倉促練兵怕是不合用?依本官的意思不如先率(禁jìn)軍出陣,同時再安排合適之人練兵更為穩妥。”
饒是蔡京做足了功課,也讓這個期限給嚇得不善。太匪夷所思了,三個月就能練出新軍橫掃西夏甚至還要((蕩蕩)蕩)平遼國……真把你自己當星君下凡啦,撒豆成兵?開什么玩笑!
“本王再重申一遍,如果誰盼著我上陣就戰死,那就讓本王帶著(禁jìn)軍去,保證一個照面就能把五十萬大軍丟得十不存一。想打贏這場戰爭就給本王三個月時間,或者兩位另請高明,等到戰事糜爛之(日rì)咱們再坐下來聊這個話題不遲。另外本王還想提醒一下兩位大人,不要動什么歪腦筋,以為只憑本王的名號往邊關一戳就能退敵。好漢不提當年勇,西夏人此番南下不是打草谷也不是抓人丁,他們是來奪回家園的,不死不休。而那些(身shēn)份不明的部族怕是更狠毒,比西夏人還麻煩。一旦西北戰事不利,幽州路面對的敵人也不會錯失良機。他們乃渤海國后裔,本王在攻打析津府時與之有過一面之緣。”
一旦讓洪濤占據了主動,對方通常就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了。想成交就得按照他的條件執行,否則就一拍兩散。
還真不是他太雞賊,置國家民族利益不顧,而是太理智,不愿意去做岳飛那樣的悲(情qíng)英雄。廢了半天力氣,甚至把小命都搭上結果啥問題也沒解決。哪怕后人再怎么謳歌,失敗也是失敗,本質上沒任何不同。
勝利者要的不是英雄稱號,而是實打實的收獲。楚霸王英雄不?但他是失敗者,劉邦才是成功者,太喜歡悲(情qíng)英雄的民族本(身shēn)也是失敗者。
另外洪濤已經大概猜出了西夏人為啥突然南下、幽州附近為何會出現大批不明(身shēn)份的軍隊。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遼國亡了,被東西兩個部落給攪合黃了。
東邊的自然是女真人,也就是歷史上取代遼國并滅了北宋的金國。歷史這玩意還真頑固,自己這么折騰,最終該來的還是來了,而且一下就來了兩個。
西夏被打殘之后肯定也沒閑著,一直琢磨該如何反擊。但放眼一望,往南、往西、往東都沒有盟友,于是就把目光瞄向了北方。巧了,在西夏人北面正是阻卜族群活動的地區。
阻卜人,這是契丹人對蒙古人的稱呼。又巧了,自己在幽州把遼軍打得大敗,弄得遼國國內非常空虛,不得不從西京道調兵回來鎮壓女真人叛亂。
結果東邊沒鎮壓下去西邊也亂(套tào)了,沒有了西北路招討司的重兵威懾,原本就不太甘于受契丹人剝削的阻卜族也反了,還和西夏人聯合了起來。
至于他們是怎么商量的、為啥要南下,洪濤就不清楚了。反正來都來了再說啥也是白搭,唯一能讓對方停下腳步的辦法就是掄圓了大拳頭猛揍之。
不是洪濤漲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假如光是西夏人和契丹人來犯,有一萬新軍就能穩住局面。但加上更具侵略(性性)的女真人和阻卜人,三萬新軍都不一定夠用。
現在蔡京和皇帝還幻想著能拿(禁jìn)軍應付了事,要是提前有所準備確實可能互有攻守,在匆促應戰的(情qíng)況下真沒啥可能(性性)。
說起來又得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把西夏打殘、把幽州攻陷,也不會讓朝廷和皇帝如釋重負,從而忽略了本國的軍事力量。沒事兒就打打仗,至少不會讓(禁jìn)軍退化的如此快。
這種談判方式沒有來回來去的討價還價,注定過程會非常短,于是洪濤就真的省了一頓飯,蘇軾和蔡京無法馬上拍板做主,還得回京復命等待皇帝定奪。
有這么大的心事牽絆,他們也沒心思吃飯,要是早知道王詵這么干脆,連茶都不會喝,站在臺階上不用一個時辰就能把事(情qíng)說明白。
不過蔡京和蘇軾走之前也放下了話,只要涼王有把握退敵,他們就會盡量說服皇帝下旨重新組建新軍。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讓洪濤別再四處亂竄了,老老實實待在揚子鎮聽宣。
看來北面的戰事確實不容樂觀,以至于把這位權相都嚇得提不起玩弄權謀的心思了,或者說他還沒嘗到大權獨攬的滋味,也就還不是利益熏心的權相,多少能想著點職責所在。
無論蔡京和蘇軾怎么想,洪濤都要做出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推翻已經執行了七八年、每天都在穩步前行的龐大計劃,做出提前和朝廷翻臉、很可能讓之前所有努力都前功盡棄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