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幾根破木頭送命的怕是不止他一個人,洪濤接到號炮消息之后,帶著三千新軍撐木排從倒伏的蘆葦蕩里突然靠岸,又踩著兩尺多深的淤泥突然出現在河北岸。卓越全本 但是靠岸位置稍微有點偏差,偏向北側幾百米,結果一頭撞上了金兵的后勤部隊。面對推著車的金兵,新軍根本沒停留,只分出一個營去驅趕射殺,其他人抬著彈藥和野戰炮,玩了命的往王三十三挖的陣地上跑。
這時候就該知道王三十三為何非要在北岸挖這么深、這么長的戰壕了吧。那不是給她們前鋒營挖的,而是給洪濤的奇兵預備的。
要用三千新軍擋住幾萬金兵的沖鋒沒可能,但如果有了戰壕和野戰炮就很有可能了。洪濤肯定沒功夫挖戰壕,于是就給王三十三出了這么一個主意,既能迷惑敵人,還能為我所用,一舉兩得。
“咚咚咚……嗖嗖嗖……轟轟轟……”還沒等完顏阿骨打的親軍踏上北岸,南邊的新軍陣地方向突然響起了陣陣轟鳴,幾秒鐘之后,媯河兩座木橋附近就平地起了驚雷。
猛烈的氣浪和四散飛射的碎片把一片一片的金兵掃到,剩下的金兵一時半會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渡河隊伍瞬間亂了起來。
有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周圍的殘肢斷臂發呆;有些人四散奔逃,想離開這片被詛咒的土地;更多人則是被馬匹帶著飛奔,勒都勒不住,從來沒聽過如此巨大響動的馬匹驚了。
“不要亂!不要亂!再有沖撞中軍者殺無……轟……”完顏阿骨打剛剛被一股飛濺起來的河水澆了個透心涼,皮帽子也掉了,很是狼狽。
但他瞬間就明白了突如其來的攻擊從何而來,那種轟鳴聲不是第一次出現,只是前幾次沒有這么密集、這么兇狠。
眼見兩座橋梁上的本部兵馬亂作一團,人擠馬嘶的無法順利渡河,他再次舉起手中還沾著血的鐵骨朵,高聲約束著手下,同時還得把控住戰馬不讓它亂蹦亂跳。
可惜命令還沒下完,這段橋梁突然震了一下,然后就四散崩塌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團火光和一團白煙,連同阿骨打和他周圍的將領全部消失在破碎的橋梁上,只有那柄殺人無數的鐵骨朵斜插在橋頭的泥地里,手柄還斷了。
在四十多門野戰炮的集中打擊下,兩座木橋連五分鐘都沒堅持住就分崩離析了。假如完顏阿骨打還能活著的話,他肯定能想明白南岸的新軍為何不當不正的選擇了距離媯河四里遠的地方修筑工事。
根本不是為了撤退,更不是要和石門關的守軍遙相呼應。這么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能讓野戰炮準確的擊中橋梁,切斷金兵北返的通途。但又不能把野戰炮設置的距離河岸太近,那樣金兵無法過河擺開架勢,會影響洪濤趁機占據北岸陣地。
當然了,洪濤也算計不了這么精細,更沒指望能用三輪炮擊就把對方主將炸死,甚至都不知道金兵的總指揮是誰。這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機會總是眷顧有準備的人、閑了置忙了用……
橋梁突然斷了,媯河雖然算不上大江大河,水流也不湍急,可夏季充沛的水量和大腿深的淤泥也不是那么好通過的。
突然遭到打擊,又失去了主將指揮的金兵也陷入了混亂,一部分想渡河、一部分要南返、還有一些人正在河水里尋找著主帥的蹤影。
“看到了吧,姑丈騙人又成功了,這些金兵能有三分之一回到家鄉就是老天爺格外開恩。”
洪濤是第一批鉆進戰壕的,因為他除了一支步槍之外啥也不拿,兩小泥人一般趙佶也是八嘎負責保護,完全輕裝前進。
這孩子剛走出蘆葦蕩時,突然看到不足百步外的金兵,腿一軟就在淤泥地里來了個狗吃屎,保持了大半天的粉嫩小臉蛋還是沒逃脫污泥的洗禮,嘴里怕是也喝了點有些發臭的死水。
“用肩膀頂住槍托,越躲就越疼!腮幫子貼緊,閉上一只眼……哪只眼啊,這些天全白學啦?三點一線呢?瞄準了就扣扳機,看我做什么?不舍得打,他是你親爹啊!”
都混得這么慘了,趙佶依舊沒逃出姑丈的魔掌。進入戰壕之后又被塞了一支火槍,動作要領稍有不對,腦袋上就會挨一巴掌,剛剛遲疑一下,祖宗八代都快被罵醒了。
“啪……”趙佶流著眼淚,咬著嘴唇,把二百步外那個影影綽綽的金兵幻想成姑丈的樣子,扣動了扳機……倒了!
“看,沒打準吧,他的腿讓你打斷了,嘩嘩的流血,沒人醫治的話要一個時辰才會活活疼死。孩子,做人不能這么殘忍,咱們是騙子不是屠夫。趕緊上彈,瞄準他的腦袋補一槍,送他去西天極樂世界享福去吧。”
倒了是倒了,可惜沒死,正捂著大腿翻滾哀嚎。洪濤話又來了,揪著趙佶的耳朵讓他抬起身子看清目標的慘狀,滿嘴仁義道德。
“我若是宸娘也要走,走得越遠越好!”趙佶都快崩潰了,哪兒顧得上害怕和恐懼,一邊笨手笨腳的往彈倉里塞子彈,一邊恨恨的嘟囔著。現在只要是他瞄準的人就全是姑丈的臉,半點不能遲疑必須馬上打死。
“你看著他,渡過這段時間,他就算半個軍人了。打掃戰場的時候你再用教授刀術騙他砍死幾個俘虜,這輩子都不會再懼怕死亡。我去那邊看看野戰炮,怎么弄了這么半天還沒開火,廢物啊!”
眼見大腿受傷的金兵又被趙佶一槍打爆頭,洪濤笑了,沖旁邊的八嘎擠了擠眼,小聲叮囑了幾句,貓著腰跑向了戰壕另一頭。
那里有幾個新軍炮兵正在挖掘炮位,其實已經很快了,畢竟那是上千斤的大家伙。可洪濤還覺得慢,不聽見大炮的轟鳴就不放心,總怕金兵會沖上來給自己一斧子。
其實并沒有多少金兵能有組織的向北渡河進攻,在野戰炮的打擊下,從河岸到新軍陣地沒有一處安全,哪兒聚集的金兵多,哪兒就會被重點照顧。
戰場上出現了一個怪現象,幾萬金兵剛剛靠近南邊的新軍陣地就會引來一陣爆豆般的脆響,誰靠前誰就落馬。往河邊湊湊吧,脆響依舊,照死不誤。南北都不能靠,干脆就在中間這片空地上轉起了圈,每轉一圈就少千八百人。
現在大部分金兵已經找不到主將了,大蠹也看不見,戰場上到底是什么態勢都不清楚,是該沖鋒還是該突圍,或者逃跑,誰知道?
達也知道,他又看到了月神,這次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三個黑乎乎的大圓球正在天空中忽忽悠悠的飄蕩,比起析津府的時候更高更大,看樣子月神的法力又精進了。
和人打架達也不怕,但和神打架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嘛。啥完顏不完顏的,他們能管住人但管不住神。當年遼國皇帝厲害不,和神做對照樣沒好結果。
老達也瞬間就做出了自認為無比正確的選擇,跑!
堅決不能讓月神發現自己和族人,背叛神靈是要遭天譴的,不光自己倒霉,全家、全族也得受牽連。趁著那些穿花衣服的神使還沒靠近,沒發現自己和族人,趕緊跑吧。
往哪兒跑呢?伯咄部的生活區域靠近海邊和河流,附近也有沼澤。他深知不能往爛泥塘里跑,跑進去九死一生,南北兩個方向還有神使,那就只能往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