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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6 虎鯨級

  都不用出去洪濤就知道是誰來了,遠在福建的溫家。也不用問就知道他們來這里是做什么的,桅桿上除了帆具之外還纏著、掛著很多白布,確實有點像花船。不出意外的話,溫老頭也沒了,架船來不是大牛、二虎、小豹,就是他們三個的兒子,也說不定都來了。

  為啥這么肯定是溫家呢,大海船也不止溫家會造,不用提遠在澳洲的宸娘,朝廷的造船廠去年也造出了武裝貨船,再加上蔣二郎的東海國都有這個能力。

  但這艘船光看桅桿就不是武裝貨船,再看看索具和帆具,也不是誰以武裝貨船為基礎弄出來的放大版。這種全帆具大家伙,洪濤只給過溫家幾張不太完整的圖紙,看來這些年溫老頭沒閑著養老,他真把當年金河帝國虎鯨級戰艦給弄出來了。像不像……出去看看才知道。

  像,太像了,溫老頭嚴格按照圖紙設計了這艘大戰艦,就連炮門的樣子和數量也絲毫不差。來的人洪濤沒全猜對,除了溫小豹之外,居然還有個熟悉的老面孔,王冠!

  “大官人,我爹沒了。走之前讓我把這艘大船開過來讓您看看對不對,要是有差錯馬上修改,懇請大人不要責怪。”

  溫小豹倒是沒哭哭啼啼,他雖然剛四十出頭,但他哥哥溫大牛比洪濤還長四五歲,溫老頭已經年過七旬了。在這個年代活到七十多歲善終不算喪事,是大喜事,家里要擺酒席慶祝。有錢人家辦喜喪比結婚還熱鬧,誰也不哭,各種慶祝。

  “老人家走得不難受吧?”不管是不是喜喪洪濤也笑不出來,只是先和王冠點了點頭,然后由溫小豹陪著慢慢向跳板走去。

  “阿爹在大船下水后幾天走的,晚上不睡覺說要再去船上轉轉,還指望能坐著它出趟遠門來找大官人,說是幾輩人也沒見過這么大的船。結果半夜就坐在艉樓沒了,手里還攥著他畫的圖樣。”

  溫小豹甕聲甕氣的講述著老父親離開人世間的最后舉動,從皮包里掏出幾十張鯨魚皮紙。上面都是造船的分區圖紙,溫老頭別看沒啥文化,認字也晚,但他學畫圖還是挺靈光的,算是個與時俱進的老頭。

  “嗯,船造的沒啥大問題,就是下面這兩層甲板浪費了。老人家說有錯就讓你改,是怕我把手藝傳給別人,讓你們兄弟三個丟了飯碗。放心,這船就教給你們溫家,連朝廷也不給。”

  洪濤拿著圖紙在全船上下走馬觀花的看了看,木料拼接方式沒錯,尺寸也夠厚,大結構沒問題,連減搖鰭都是對的。但是有一個設計差點讓他笑出來,那就是二層火炮甲板。

  當初和溫老頭介紹這種船的時候,沒說是火炮戰艦,說了溫老頭也不會懂,那時候還沒火炮呢。所以他不知道火炮甲板是做什么用的,習慣性的按照貨艙來設計。

  里面既沒有跑車的軌道,也沒加固的肋條,空空蕩蕩從船頭連到船尾的大開間,兩邊還開著幾十個炮門!

  更有意思的是,溫老頭以為炮門是為了裝卸貨物方便,還在圖紙上設計了幾個吊車,但沒真的造出來,算是一種提問方式。

  “我就說嘛,這船絕對不是裝貨用的,如此厚重的材料光裝貨豈不是浪費了!”當洪濤把炮門和火炮甲板的真正用途講出來時,不光溫小豹馬上明白了,連王冠也豁然頓悟,放起了馬后炮。

  “王兄,聽說你在南洋混得風生水起,王家船隊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堪比一國朝廷,怎么有閑心來這個偏僻小地方走動了?”

  洪濤對王冠還真是有點意見,他自打回到福建接手了家族船隊,就再也沒正式和自己聯系過,七八年不露面,突然出現肯定有鬼!

  “嘿嘿嘿……大人說的是,小弟是不該一去了無音訊。不過大人應該知道南洋海路的艱辛,小弟這次是三年來頭一次回大宋,若不是為了叔父怕是還在島上受累呢。”

  王冠很不好意思,他們王家兩房都受駙馬關照才興旺起來,叔父一房和駙馬多有往來,自己這一房卻少了走動、冷了情分,確實不應該。

  “可是因為航線起了紛爭!”洪濤心跳有點加速,難不成福建王家又出問題了?這可是按下葫蘆浮起瓢,剛把大西北平定,總不會東南又亂了吧。

  這些年王家聯合了一堆大小海商把去往日本的新航線把持的死死的,還利用新式導航技術開拓了不少南洋航線。

  這一系列操作,除了讓家族興盛、航線增加之外,對原有的海商大族也造成了很強的沖擊。海商們要是為此打起來,一點不比陸地上的戰爭強度低,還更殘酷、更血腥。

  “……大人多慮了,王家豈是不知輕重的貪婪之輩,叔父去年就讓小弟與泉州、廣州幾家大商號合股成立了南洋商社,有人出人、有船出船、有貨出貨。大家綁在一起去和蒲家人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還有自家人紛爭的道理。”

  看到駙馬的臉色有點轉黑,王冠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這位駙馬做事有個原則,非常不樂意自己人和自己動武。如果王家為了點利益仗勢欺人,他可真不會慣著,轉眼就能再扶持起張家、劉家、趙家,以后與王家也就沒太多情分了。

  “那叔父何可讓你這個大忙人特意北上一次?”南邊沒出事兒洪濤心里安生多了,可疑問更多。王冠都是南洋商社帶頭人了,事務繁多,不年不節的跟著溫家跑上來,說不通啊。

  “不瞞大人,叔父怕是快不成了,各地好醫好藥找了不少,但全都不太見效。來之前他已在家臥床多日,時而明白時而糊涂,但只要清醒過來就念念不忘大人。下官斗膽來求個情兒,想求大人……”

  王冠也不是個特別善于耍嘴皮子的人,說起這件事兒很為難。別看攝政王的頭銜沒了,但依舊是大宋第一等王爵,這身份豈是誰想見就見一面的。

  以兩家的交情見一面倒是不難,隨時來隨時都能見。可王浩真起不來了,讓一位王爺大老遠的跑到福建去見個商人,真說不出口。

  “得,本王明白了。你也別張嘴求,生分了。先去府里休息一夜,明早啟程去漳州。小豹,你這艘大船來的正好,載本王回家去給你爹上上墳如何?”

  要是放在半年前,洪濤還真沒時間跑那么遠路,誰來了也得推辭。現在好了,無官一身輕,想去哪兒去哪兒。溫老頭自己沒趕上,現在王浩也到了彌留之際,正好兩個人一起看看吧。

  這么大的海船,大宋皇帝也沒福氣乘坐,洪濤決定帶著家人一起去,權當是出游。但正在上學的孩子無法長時間缺課,大長公主一聽說要坐大海船立馬抱著床柱,很有誰再相逼就死給誰看的架勢,西迪和綠荷姐妹還要管理幾十家郵局和銀行的業務。算來算去,能一起上船的只有蓮兒和王慧,再加上幸子和知音兩個丫鬟。

  但這次讓洪濤很意外,王小丫居然主動要求同行,理由就是一句話: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她要像其它大宋文人一樣去四處游學,平時沒時間也沒條件,這次跟著父母遠行福建既安全又舒適,不去白不去。

  當然了,她不是一個人去,還得拉上蘇老頭。到底是誰想去洪濤也沒深究,只要女兒肯和自己多親近,讓蘇老頭占點便宜也合理。誰讓自己當初眼瞎,給女兒找了這么個老師呢,完全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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