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親弟弟跪在地上,跟林玄求饒,韓天生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他轉過身來,強忍著心中的悲憤之氣,對著林玄說道:“林先生,您看……”
林玄頭也不回,冷哼一聲,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弟弟玩弄計謀,想要置我于死地,你覺得他不痛不癢的給我道歉,就可以了嗎?”
韓天生臉色陡然變冷,慢慢直起腰來,看著林玄的背影,帶著質問的語氣,問道:“你想怎樣?”
他平常看起來很謙遜,彬彬有禮,但實際他心里很傲,傲到目空一切。
這次朝林玄低頭,心里已經積攢了不少的怒氣,對林玄頗為不滿。
后面自己的弟弟已經對林玄磕頭了,林玄竟然還不依不饒。
韓天生心里的怒氣終于忍不住了。
人要臉,樹要皮。
更可況是韓天生這種含著金湯匙出身的人。
自己朝林玄低頭,已經給自己人生履歷上增添了污點,他是一個愛惜羽毛的人,心里頗為不愿,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退一步海闊天空。
但是,如果林玄依舊不依不饒的話,他也不是一個軟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自斷四肢,我就暫且饒他一命。”
林玄淡然的聲音傳來,清晰的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韓天放頓時慌亂了起來,驚慌失措,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韓天生。
韓天生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后抬起頭來,面色陰沉,聲調也抬高了不少,帶著許些的威脅之意。
“林先生是鐵了心要與我韓家為敵嗎?”
林玄側過臉來,第一次瞥了韓天生一眼,目光淡然,語氣也非常平靜。
“你們韓家配嗎?”
“你!”韓天生雙眼之中兩團怒火熊熊燃燒,臉色無比鐵青。
全場所有賓客,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
他們沒想到,在韓天放已經跪地求饒的時候,林玄竟然還依舊不依不饒。
“他想要干什么?非要把天捅出來一個窟窿,才滿意嗎?”
吳啟東埋怨道。
本來他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沒想到林玄沒有見好就收,竟然對韓天放不依不饒。
剛才什么一人敵國,聽的他迷迷糊糊,他只聽懂了一件事,那就是林玄很厲害,厲害到韓家也不愿招惹,厲害到韓天生都得低頭。
但是,在他看來,林玄縱然再厲害,又怎么能比的上根基深厚、勢力龐大的韓家呢。
如果韓家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收拾林玄的話,縱然他是什么一人敵國的超級強者,也得飲恨當場。
緬國只是一個落后的小國,韓家擁有的能量要遠遠超過緬國。
韓天生之所以對林玄低頭,是因為花費的代價太大了。
如果他是林玄,趕緊見好就收,反正自己什么損失也沒有,還從韓家這里得到了面子。
但是,他沒想到,林玄竟然搞不清狀況,還真的以為韓家怕他了,不依不饒,要打斷韓天放的四肢,還開口辱罵韓家。
這簡直就是找死啊!
如果真把韓家這頭蟄伏的巨獸給驚醒了,什么一人敵國,什么當世神話,到時候估計就變成了笑話。
吳啟東這所以這么擔憂,不是因為林玄,而是因為尚海商會和津門商會的賭約。
如果不是因為賭約,林玄的生死,跟他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別說林玄招惹韓家,哪怕林玄被四大世家聯手追殺,他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他現在看著林玄,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跟他想的一樣,韓天生之所以對林玄低頭,并不是他韓家懼怕林玄,而且因為對付林玄的代價太大了,大到他們韓家也會覺得肉疼,大到他們韓家也會傷筋動骨。
為了不學無術的韓天養和韓天放,耗費如此大的代價,實屬不智。
在韓天生看來,林玄年輕輕輕,就能做到江南龍頭,壓得諸多梟雄俯首,想來也是一個聰明人。
在自己給足他面子之后,應該會見好就收,哈哈一笑,就揭過此事,反正雙方也什么都沒損失。
但是,他沒想到,所謂的林大師,竟然是個莽夫,簡直就沒腦子。
他已經給了林玄臺階,這傻子不管不顧,非要懲罰自己的弟弟,要打斷韓天放的四肢。
“他難道不知道徹底激怒我韓家的后果嗎?”
“好!好!好!”
韓天生連說了三個好之,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猙獰。
“希望林先生不會后悔!”
“后悔?”林玄呵呵一笑,道:“我都已經忘了這兩個字怎么寫了。”
韓天生的威脅,對他沒有絲毫作用。
如果韓天生是真心給他道歉的話,他放韓天放一馬,也沒什么。
但是這韓家大公子看似低頭道歉,實則包藏禍心。
在華夏,有一個詞,叫做捧殺。
剛才在訓斥韓天放的時候,韓天生說的話有些多了,幾乎把林玄的履歷給講了一遍。
他是講給韓天放聽的嗎?
不是,他是講給底下的賓客聽的。
年紀輕輕,卻擁有這么多的身份,這么高的地位,這么大的能力,簡直就是一只上好的出頭鳥。
別人靠著家族,奮斗多年,才奮斗到現在這種地步。
而林玄單槍匹馬,就闖出這么大的名頭。
那些人會怎么看?心里會怎么想?
再加上韓天生的故意捧高,看林玄不順眼和不服氣的,恐怕不在少數。
這些人看著毫不起眼,但是說不定什么時候蹦出來,陰林玄一把。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林玄正處在關鍵時刻,有人突然放冷箭,說不定就壞了大事。
這韓天生玩弄心機之術,要遠遠超越韓天放,跟他一比,韓天放簡直就是幼兒園的小朋友。
但是,他的這點心機,放到林玄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一眼就被林玄給識破了。
在林玄眼里,韓天生也有些幼稚。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就不放棄計謀這種手段了,是自己元嬰期的時候,還是化神期的時候?
因為他發現,計謀這種東西只是弱者的玩具罷了,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不堪一擊。
得了林玄的回答之后,韓天生冷著臉,訓斥道:“丟人現眼的玩意,還跪著干什么?”
他這句話不知道是說韓天放的,還是說林玄的。
頓時從旁邊跑來一個中年男子,趕緊扶起了韓天放,關系道:“三少爺。”
韓天放強忍著疼痛,慢慢站了起來,一雙陰厲的眼睛,緊緊盯著林玄,充滿了怨毒之色。
他是屬于記吃不記打、好了傷疤忘了疼這種類型的,見自己大哥為自己出頭,要對付林玄,頓時心里又嘚瑟了起來。
“姓林的,你給我等著,把我大哥惹怒,有你好果子吃的。”
韓天生冷著臉,揮手招來一個人,低聲吩咐著什么。
那人點了點頭,掃了林玄一眼,急忙跑了出去。
隨后韓天生和韓天放徑直找了一張桌子,坐在了旁邊,冷著一張臉,陰沉無比。
整個湯府氣氛壓抑的可怕,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時刻。
在座的賓客面面相覷,顯然知道會發生大事了,甚至有不少人蠢蠢欲動,想要離開湯府。
韓家的力量要遠遠超出湯家,要是出手,肯定是石破天驚,要是波及到自己,就不好了。
時間一分一分流逝,卻格外的緩慢,像是停滯了一般。
不知道多了多久,突然從門口出現一個人影,整個湯府頓時一驚,不過當看到來人的時候,一個個又把心放了下去。
這個中年人不是剛才出去的那個人。
中年人慌慌張張跑進大堂,伏到湯宏達耳邊,輕聲道:“五爺,薛姑娘來了。”
“什么?!!!”
湯宏達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臉的震驚之色,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之事。
他的這幅神情,讓底下的賓客思緒浮動,哪怕是林玄也略微有些詫異。
“看來這個薛姑娘的來頭不小,竟然能讓湯宏達這只老狐貍失色。”
“快請,不,快隨我去門口迎接。”
湯宏達激動的已經快語無倫次了。
“湯爺爺,不用麻煩了,我已經不請自來了。”
一聲嬌嗔聲傳來,只見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女子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一頭干練的短發,配上精致的五官,顯得各位的清爽干練,尤其是臉頰上的一個酒窩,更是平添了無數風情。
在這個女子出現的時候,津門六大世家的話事人,包括韓天生韓天放,還有正廳之中的所有大佬,全都猛然站了起來,一臉的震驚之色。
湯老爺子在湯飛鴻的攙扶下已經一路小跑了過去,笑的合不攏嘴,道:“薛姑娘能來我老頭子這,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
薛姑娘趕緊上前幾步,攙扶出湯宏達,微微一笑,道:“湯爺爺你慢點,這次我是代表我父親替你祝壽的。”
湯宏達滿臉興奮之色,還夾雜一絲得意,道:“您父親日理萬機,事務繁多,竟然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的生日。”
“薛姑娘。”韓天生也跟了上去,態度十分恭敬,隱隱還有許些的激動。
薛姑娘點了點頭,道:“韓哥哥,你也在這里啊?”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頓時懊悔道:“你看我這腦袋,你跟依凝什么時候訂婚啊,我可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啊。”
高傲的湯家鳳凰,在這位薛姑娘面前,表現的像是一個丫鬟一樣,有些放不開手腳。
別說湯依凝了,在場的每一位,在這位年輕女子面前,全都有些拘謹,像是見到了什么大人物一樣,一個個興奮的跟女子打著招呼,說著一些不痛不癢的客氣話。
被這么多的大佬圍住,這位薛姑娘氣勢絲毫沒有被壓住,反而游刃有余,應對得體,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咦?這是天放吧?我記得你不是去美國讀書了嗎?什么時候回來的?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薛姑娘發現了人群中鼻青臉腫的韓天放,問道。
韓天放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囁喏不語,還是韓天生上前說道:
“多謝薛姑娘關心,舍弟被一個不長眼的歹徒所傷,并沒有什么大礙,我已經讓人抓捕這個歹徒了。”
“原來是這樣啊。”
這位薛姑娘顯然也是一個聰明人,知道韓天生不愿多說,也就不問了。
“薛姑娘快請上座。”
湯宏達笑呵呵的說道。
在眾人的擁簇下,這位薛姑娘走到正廳之中,看到了林玄的背影,腳步一頓,嬌軀一震,面露疑惑,像是見到什么不可思議之事。
韓天放見狀,怒斥道:“姓林的,還不快滾開,這里也是你能坐的。”
林玄頓時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神情一冷,緩緩側過臉來,目光之中散發這森然的殺機。
韓天放絲毫不懼,挑釁似的直視林玄。
有薛姑娘在這,區區一個林玄算什么。
就在這時,被眾人擁簇的薛姑娘見到林玄的側臉,嬌軀一震,一臉的震驚之色,甚至眼眸之中竟然有淚花泛出。
突然!
她竟然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林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林、林教官,您怎么在這?”
死一片寂靜,湯宏達、韓天生、韓天放、張養浩、湯依凝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
“這、這、這又是什么情況?”
湯宏達已經震驚的得說不出話來了,半天,他才憋出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