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口氣走了十來分鐘,離那出事的溪流越來越遠了,但那狼的咆哮聲及咀嚼骨頭的‘咔嗞’聲卻仿佛仍響在每個人的心頭,令人不寒而栗。
恐懼感及求生欲的督促下,眾人根本不敢停留。
但因為先前保鏢拿普通人當墊背的替死鬼的舉動,也讓許多人心生畏懼,因此一行人中,普通的工人形成單獨的小團體,相互扶持著走在左右兩側,而周先生則與嚴教授等人及狼一等幾個保鏢組成隊伍。
而幾個試煉者經歷先前的事后,各自之間防備很深,也怕遇事再遭偷襲,不敢靠攏,一號、三號走在前面,四號獨自混跡在保鏢之中,而宋青小與七號走在后頭。
越往上走,水流便越寬闊,那流水聲也不像先前一樣緩和,發出巨大的‘轟隆’聲,聽著像是有小型的瀑布。
緊張、刺激之下,眾人的汗水大股大股的往外流,但恐懼之下,大家連喘氣聲都不敢太大了,怕引來狩獵者的追逐。
宋青小一直在留意著腦海內的提示,約大半刻鐘后,腦海里的提示終于變了。
六角形的魔法陣依舊亮了一半,殺死的變異生物進度未變。
但祭祀的進度,已經由原來的/,變為完成度:2/了。
二號死了,但此時距離他被狼拖進樹叢,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
那只狼顯然有獨特的進食方式,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就結束他的性命。
而在狼進食的過程中,試煉者強大的體質及生命力在這個時候并沒有給二號帶來絲毫的好處,反倒給他增添了無盡的痛苦。
試煉者應該都收到了消息提示,祭祀進度的數字剛改變時,一直埋頭在改路的七號突然轉過了頭:
“二號死了。”
她說這話時,嘴角含笑,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神色。
宋青沒理她,七號也不以為意,她抬頭看了一眼前方,一號、三號及四號的身影,被中間的周先生等人擋著,看得不大清楚。
大家的腳步異常沉重,‘嗒嗒’的聲響中,夾雜著急促的心跳及強忍著的喘息,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人倒地休克。
“你有沒有看出來,”七號壓低了聲音,“一號跟三號,可能已經結盟了。”
她說的事,宋青小早就看出端倪了。
這一次任務七個試煉者,一號與三號應該結了盟,兩人形影不離,在好幾次的關鍵時刻,都是靠一起行動。
而二號與四號之間應該也是有盟約的,所以先前惡狼突襲時,二號被狼盯上,四號背后陰了宋青小一把,試圖救二號于危難之中。
“六號是個蠢貨。”七號聳了聳肩,“他以為二號與四號跟他是真心結盟,可他不懂,在這島上,兩個人合作,才是最安全的。”
任務的結果只能存活一個,因為島上環境兇險,試煉者兩人結為聯盟,先聯手干掉其他人,剩下最后兩人時,勝算才是最大的。
多一個人,三人之中誰都有選擇的余地,這樣的結盟,誰都不會對隊友付出哪怕絲毫信任的。
六號人已經死了,七號提起他時,顯然還記得他當時在船上偷襲自己的經過,帶著幾分鄙夷之色,隨即話鋒一轉:
“島上危險重重,變異生物還需要再殺三種,五號,他們都有聯盟,不如我們聯手,把他們都淘汰了?”
七號是個聰明人,她心知同行之后,單打獨斗的人勢單力薄。
就如先前狼群突襲,四號為救二號會暗算宋青小是一樣的。
每個隊伍都打著先淘汰其他人,最后再互斗的打算,她與宋青小都是形單影只,是最好下手的對象,不過狼群出現時,她化形之后見機的溜了,四號才將主意打到宋青小身上的。
不止是四號及二號會這樣想,一號、三號恐怕打的主意也差不多。
她血統經過變異,相比起其他人,有一定的優勢,但三號的異能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偷襲人再好不過。
再加上三號又拿到了二號的毛筆,便更如虎添翼了。
“我們組成隊伍,在淘汰其他人之前,我們都發誓相互幫助。”七號見宋青小不出聲,也不覺得氣餒,仍極力游說:“這樣一來,我們是一個團體,一號、三號是一個隊伍,二號死了,四號就落單了,他偷襲過你,我們可以在接下來,先將他淘汰了。”
活下來的五個試煉者,一號與三號組成聯盟,因為七號有意無意的一直與宋青小并列而走,一旦兩人達成合作協議,四號就成了唯一一個形單影只的人,如此一來,其他四人恐怕第一時間都會選擇向他下手。
他自己也應該清楚這一點,所以極有警惕性的混跡在周先生等人之中,既不敢走前面,離一號、三號近了,也不敢走在后頭,離宋青小、七號近了。
宋青小抬起頭,看了七號一眼:
“你為什么不跟四號結盟?”
七號理直氣壯的道:
“他偷襲過人,我信不過他。”
七號這話一說出口,宋青小頓時啼笑皆非。
六號尸骨未寒,恐怕地下有知,聽到七號這話,也要死不冥目。
一個自己都偷襲了別人,造成六號慘死的女人,此時卻不相信別人偷襲過人,這真是一個笑話了。
七號看到了宋青小臉上的笑意,猜出她笑容之下的念頭,不止不惱,反倒也跟著笑了:
“你幾次死里逃生,這可不是巧合。”
一次也就算了,數次能逃,且四號突然的偷襲都未能致她于死地,就證明宋青小這人不可小覷了。
“一號、三號都不是善茬,依我看來,兩人異能恐怕還可以互補,不好對付,四號不止是個廢物,還很惡毒。”偷襲都不成,更別提正面殺人了,并不是她好的合作對象:
“我要想活得更長久,留到最后,跟你結盟最可靠了。”
她笑瞇瞇的,“我們合作,聯手把其他人淘汰了,后面的事,后面再說。如何?”
七號說的話有道理,如她所說,一號、三號異能恰好互補,一號的異能應該是九字密令其中之一的術訣,難以應付。
三號的異能是隱身,躲在暗處,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兩人合作,確實是容易給人造成麻煩的。
此時與七號合作,對宋青小來說并沒有壞處。
七號不是善茬,但她自己也清楚,一旦合作之后,雙方只有聯手才能干掉其他的人,至于其他人死后,兩人之間的輸贏,就好分多了!
宋青小想到這里,開口說道:
“我要先送四號上路。”
四號偷襲過她,兩人結了仇,這個人不能再留。
她這樣的態度,便相當于已經表明自己的立場,答應了七號的請求。
七號臉上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明白的。”
兩人結束了短暫的對話,隊伍已經走到溪流的上游。
往上走了一刻多鐘后,溪流便越寬闊,‘轟隆隆’的巨大水流聲清晰的傳進了眾人的耳朵,約兩三分鐘后,大家就看到一個極大的水潭了。
那潭水清澈,遠處怪石嶙峋,大量水流傾斜而下,形成一個小型的瀑布,天長日久后,在這里蓄積出一汪池水。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眾人看上去那水面似是浮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像是有了生命力般,水波蕩漾中,緩緩移動著,在夕陽余輝之下,折射出漂亮的七彩光澤。
旁邊長著幾顆不知名的矮樹,被掩在半人高的雜草中,偶爾似是聽到有昆蟲發出振翅時的‘嗡嗡’聲,卻被水流的聲響壓住。
去路一下被阻了,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宋青小走在靠近河邊的一側,她感覺得到,走在周先生身側的四號對她極其防備,若隱似無的一直在轉頭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先前七號與她竊竊私語的情景,恐怕都被四號看進眼中。
她克制著心里的殺意,將目光落到了水潭上。
這水頗深,天長日久的積蓄下,形成一個頗具規模的水潭了。
那水面波光粼粼,上頭像是蒙了一層薄紗,隨著水流的波動而緩緩游移,美不勝收。
潭水民極其清澈,深可見底,但宋青小看了兩眼,卻發現其中有些不對勁兒了。
她發現水底之下除了泥沙石頭,卻連一絲魚蝦都沒有。
這倒有些稀奇了,周先生的集團多年前雖然在島上建造研究所,但退出小島已經十幾年的時間了。
多年以來,島上生物哪怕受到基因突變的干攏,但沒有人為的因素,這么大一個水潭,卻沒有養出半點兒魚蝦活物,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想到先前在下游時,水流也清澈,但除了沙石之外,好像也沒有看到河中有變異的水生物,她心中生出疑惑,正準備往河邊靠近一些看看,恰逢四號此時也將頭轉了過來,正好注意到她轉頭看著水潭的目光了。
四號心生懷疑,原本也想她轉頭往水中年去的,但隊伍之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啊!”
這一聲驚呼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除了宋青小抬起頭外,就連四號也本能轉過頭去看,將先前的那點兒疑惑拋諸腦后。
驚呼聲后,隨即是‘噗通’一聲響,有人似是摔倒在地。
原本前行的隊伍一下被打亂,周雪莉不耐煩的轉過頭,摔倒的是一個提著箱子的學者,他四肢匍匐在地上,似是注意到周雪莉等人的瞪視,他下意識的抬起頭,那一張臉汗水交錯,脹得通紅,這一摔之下眼鏡都落進草叢之中。
其他幾個同行的學者正費力的想拉他起來,但大家都是文質彬彬的學者,之前狼群突襲時,已經把眾人嚇得膽顫心驚了,這一刻鐘的趕路幾乎把眾人剩余的體力壓榨殆盡,拉了好幾下,都沒能讓他站起身來,反倒其他人氣力不繼,這一拉拽之下,連累幾個扶他的人也跟著跪坐到地上了。
大家都是強弩之末,周雪莉看到這一幕,有些無可奈何。
“歇一歇吧。”
眾人趕路的時間太長了,從上島之后,一群人便一直處于提心吊膽的氛圍之中。
恐懼、不安化為重重壓力,汗液大量的排出帶走了每個人的體力,讓所有活下來的人都感覺難以承受。
恰好這瀑布的存在,擋住了隊伍的去路,周雪莉還得要拿出地圖,準備觀望一下再說,因此提議歇息片刻。
她說話時拿出一張紙巾,替周先生擦了擦臉,周先生提著銀色箱子的手還在抖,靠著一個保鏢,‘吭哧吭哧’的大口喘息。
“我們已經走出來一刻多鐘了,剛剛的狼又都被殺死了,就算是有生物聞到血腥氣,一時半會兒應該也是追不上來的。”..
周雪莉話音一落,好多人長長的松了口氣,那股一直緊繃的弦,才算是稍微松懈了許多。
地上坐著的幾個學者也露出松快之色,借著摔倒在地的機會,索性將腿盤了起來,借這功夫恢復體力。
但宋青小卻并沒有放松,反倒心神緊繃。
‘轟隆隆’的水流聲下,‘嗡嗡’的幾絲聲響被巨大的流水聲蓋住,似是什么昆蟲振翅時發出的聲響,仔細一聽,又仿佛聽不到了,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但上島以來的經驗令她感覺得到草叢之中不對勁兒,草叢里極有可能隱藏著什么可怖之物。
粗心大意的人基本在前幾輪危險時就已經死了,她本能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包,那拉鏈并沒有完全拉攏,方便她取拿包里的東西。
宋青小手從那包的縫隙里伸進去,一把便抓到一張折疊起來的泡沫鋁膜,她伸手握住,一旁的七號看到她的動作,也不動聲色伸手去摸包,與此同時,那摔倒在地的教授已經開始趴在草地上摸索了。
先前他一摔之后,眼鏡掉了,此時汗水流進眼中,他抬手擦了好幾下,卻依舊迷迷糊糊的看不大清楚。
“別踩我眼鏡了。”
那野草茂密,眼鏡滾落進去一下便不見蹤影了。
教授邊摸邊還有些擔憂,提醒眾人不要踩到他眼鏡。
草叢被撥拉開來,‘西西索索’的聲響里,那瞇著眼睛的學者似是摸到了什么東西,下意識的伸了手過去,將其捧住。
“這”
他舉起手來時,一個足球大小,如壇子形狀般的褐色物品被他捧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