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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章 勸說

  “有此神通,不再受命數影響……”

  玄妙先生越說越是激動,“窺探大道,便不再是虛無飄渺的事了。”

  他說到這里,見妙筆先生的神色不為所動,不由急了:

  “小弟……”

  玄妙的話令得太康氏的人聽到,臉上都露出不快之色。

  蘇五的魂體剛散不久,太康五人正是憤怒的時候。

  可劍氣未散,玄妙先生就已經開始打上滅神術的主意,這不免令太康氏的人心中生出一股憤怒至極的感覺。

  太康武的面色陰沉,殺機逸出。

  他還未真正入圣,但心境已經入階,邁入圣境只是早晚的事罷了。

  再加上太康氏的修行法門原本就格外凌厲霸道,這會兒太康武一怒之下,玄妙先生好似覺得有一道無形的劍光往自己斬落。

  大驚失色之間,他下意識的正要躲閃,之前一直沒有理睬他的妙筆寬闊的儒袖無風自動。

  一股柔和的浩然之力包裹了玄妙全身,那種危機四伏的感覺瞬時消散了。

  妙筆先生低下了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他那袖袍之上,此時已經裂開了一條巴掌長的小口,像是被某種利刃斬破。

  “你……”

  玄妙見此情景,便知他替自己擋了一擊。

  否則先前這一下,自己恐怕已經出事了。

  能擊破入圣階的防御,自然唯有入圣境才做得到的。

  善因大師是方外之人,梵音世又與東秦家關系親近,他與妙筆同為入圣境多年,彼此了解,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動手。

  “你竟敢動手……”

  他話音未落,妙筆已經轉過了頭。

  兩兄弟年紀原本相差數歲,可這些歲數,在修行之人漫長的歲月之中,便根本算不上什么差距了。

  妙筆徑直望他,一言不發,直看得玄妙先生頭皮發麻。

  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幼年至年長之時,樣貌是十分相像的。

  但隨著時光的流逝,那長相卻越發迥異,至今看上去竟然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相似之處。

  一個眉眼溫潤,氣度、勢態令人如沐春風。

  而另一個雖說總是面含笑意,卻始終給人以一種笑里藏刀的感覺。

  “你,你看我干什么?”妙筆被他看得渾身不大自在,隱隱感到了壓迫,不由自主的開口。

  “二哥,該收心了。”

  妙筆輕描淡寫的彈了一下自己被劍氣撕裂的衣袖,仿佛那并不是兇險至極的一擊,而只是衣袖上浮一層灰似的。

  他的語氣溫和,帶著語重心長勸導的感覺:

  “東西雖好,可始終那是別人的。”

  “可……”玄妙先生沒有料到他竟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似是有些不服,還想開口,卻見妙筆先生神態溫和,那目光幽深如古井,直通他內心深處。

  “東秦世家的東西很多,沒必要看著別人家的。”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卻因為修為境界與身份地位,根本沒有人敢在這時插口。

  “滅神術雖好,可要想入道,憑借的是機緣、天時、地利與人和,缺一不可。”

  這是他的兄長,妙筆先生耐心教導: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長久永存的,否則滅神術是如何傳到這位姑娘手中的?”

  就連當年蘇五擁有滅神術后,也沒有永生不死,不也道死魂消了?

  可見這些所謂的傳承,也不過是使得窺探大道的機率比別人深一些罷了。

  “書中自有黃金屋,東秦世家的藏書閣,二哥你多久沒看了?”

  自家的東西還沒有吃透,又何必貪圖別人家的事物?

  妙筆先生的語氣并不重,可這會兒卻令玄妙先生心中一跳。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含笑望著兄長,勸說道:

  “富貴于我如浮云,莫等閑,只余空悲切。”

  當年兄弟二人都是東秦氏中天賦出眾之輩,最終不負長輩期盼,邁入虛空境中。

  直到加入武道研究院,進入議會核心之后,玄妙展現出對于權勢的熱衷追求,而妙筆則仍沉浸于修行之中,視權勢如糞土。

  所以百年之前,妙筆順利破開心境的枷鎖,順利入圣。

  而妙筆先生,則沉浸于權勢之中,再難解脫。

  “二哥,你該清醒了。”

  這一聲嘆息,如暮鼓晨鐘,重重的震在了玄妙先生的心頭。

  難堪、悵然、后悔等種種情緒齊齊涌上心中,他對上妙筆先生的眼神,有片刻的悵然,仿佛也曾為了自己這些年荒廢修行而沒有寸進而感到羞愧。

  可僅僅一會兒功夫,權勢、名利又勾起他心底的貪婪,令他無法完全幡然醒悟,心中多少還有些不服。

  “就算不要滅神術,可我東秦世家的至寶,總不能流落于外吧?”

  他憤憤不平的望著宋青小:

  “她將無我身上的太昊天書奪走了。”

  聽到他這樣一說,妙筆先生倒并沒有再反駁,而是轉頭看了那坐在蓮蓬之下的善因大師一眼:

  “大師,您說呢?”

  “阿彌陀佛。”善因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妙筆先生的修為,較之當年才入圣時,又更精進了許多。

  他的一番話不止是撼動了玄妙先生的心,同時儒家的力量影響之下,哪怕之前對東秦氏多有不滿的天一道門等,此時都心服口服。

  善因大師溫聲道:

  “蘇五已死,當年屠滅長離一氏的恩怨,自然就一筆勾銷了。”

  他說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已經死傷無數,若能和平解決,便再好不過。”

  老和尚頓了頓,接著眼皮一動,抬起了頭,望向宋青小的方向。

  他看起來年紀很大了,可那一雙眼睛卻是格外的清澈,仿佛不含天地眾生、萬物,早就已經超脫。

  “只是宋施主,請歸還我梵音家的七彩圣舍利與凈世蓮子!”

  善因大師的前一句話還令眾人以為這一場干戈即將平息,數名僥幸從先前大戰之中撿回一條性命的世族中人、神武士等還來不及松一口氣,緊接著又被他后一句話震住。

  “什么?”

  “宋青小什么時候竟然還搶奪了梵音世家的七彩圣舍利和凈世蓮子?”

  “連搶兩大世族至寶……還是挑僅有兩位入圣境強者坐鎮的世族搶……”

  眾人以神識交流,時秋吾甚至以一種同病相憐的心態,望著先前還打個不停的印空長老,熟悉的問道:

  “你們也被搶東西了?”

  “……”印空長老一臉茫然,聽到‘七彩圣舍利’以及凈世蓮子的剎那,他心中狠狠一跳,壓根兒沒有注意到時秋吾話中的‘也’字有何詭異之處,只老實道:

  “貧僧并不清楚。”

  “唉……”時秋吾嘆息了一聲——他還以為自己當日被奪走混沌珠已經算是丟臉至極的事了,如今看來,有東秦、梵音二世墊底,好像混沌珠的丟失也不算什么不可提及的黑歷史了。

  太康武也有些不敢置信,轉頭看了宋青小一眼:“假的吧?”

  修道有成的高僧在坐化之后,其身以異火化之,便會留下舍利結晶。

  此結晶包含了高僧一生修為佛法之功,有絕妙功用。

  這些舍利會根據僧人修為佛法的深淺,自然作用也就不同,雖說珍貴,不過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至少對梵音世家的人來說,和尚太多,多年傳承下來,普通舍利是一抓一把的。

  但傳言之中的七彩圣舍利,乃是奪天地造化之物,萬萬年都未必能出一顆。

  這種逆天之物如何才能形成,眾人都不清楚。

  可是梵音世家的記載之中,七彩圣舍利的存在,是不亞于混沌初期的時代所孕育出的先天靈寶品階的東西了。

  混沌時代早就已經過去,近萬年來,隨著混沌靈氣的減弱,不要說先天級的靈寶,就連后天級的靈寶也沒有。

  時至如今,更是連玄天級的寶物也再難被人為的鍛造、復制出。

  而生于混沌時代的寶物,流落至今的,件件都是稀世之寶。

  其中宋青小的混沌青燈就屬于其中之一,哪怕受創嚴重,早不復當年盛況,可僅憑一縷殘火,也格外兇猛。

  再就是梵音世家的凈世天池,便是洪荒混沌時代所遺留,里面僅存的混沌靈力,萬年時間內孕育出如此一個強大的、生生不息的家族,便可見混沌靈力的強大之處。

  在太康武看來,七彩圣舍利這樣的神物,若梵音世家真的有,早當作寶貝一樣供起來了,又怎么會被宋青小奪走?

  “假的……”他原本覺得善因大師是滿口胡言,可他看到宋青小手提長劍,一臉平靜的模樣,不知為何,心中一跳:“……吧?”

  只是很快的,太康武將這一絲驚詫收了起來:

  “青小,你要沒拿,就和善因大師說。他是老實人,不會為難你的。”

  說到這里,他將手里的長劍緊握,渾身氣機緊繃:

  “說清楚了,我們就走了。”

  “不交出太昊天書,不能走!”

  雖說妙先生有言在先,令玄妙不要再爭名奪利,可是天外天損失如此慘重,如今他已經退讓了,不過是想要拿回家族之物,沒想到太康氏的人卻如此無恥,像是根本不想交還太昊天書。

  “什么太昊天書,沒看到過!”

  太康武對于議會印象糟透了,玄妙話音一落,他毫不客氣就道:

  “誰看到青小拿了你們家的太昊天書?一清道長看到了嗎?”

  一清道長還沒有說話,兩撇胡青袍道士從他身側探出半個腦袋,大聲的吼:

  “沒有,我們沒看到!”

  一清道長有些頭疼,瞪了自己的師弟一眼,卻仍點頭:

  “貧道沒有看到。”

  “她在神獄之中,從無我手上搶走的!”

  玄妙先生一生仗權欺人,卻沒料到此時會被太康武與天一道門的人如此顛倒是非,頓時氣得胸口的傷都裂開了,血直往外涌:

  “她敢發誓說太昊天書不在她的手上嗎?”

  太康武早看他不順眼,聞言就翻了個白眼:

  “先不說她到底有沒有太昊天書,青小破境,我們親眼所見的,她在試煉中時,不過合道境罷了。”

  他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東秦無我那小子好歹也是虛空境的,兩人境界相差如此之大,青小怎么搶得走?說不定是你們東秦家那小子昏了頭,非要送她呢?”

  太康武這一番無恥的話令得玄妙先生都震驚了,嘴唇顫抖,半晌有話說不出。

  好一會兒后,他緩過了神來,激動的大吼:

  “你胡說!”傷口崩得更開了,劍氣刺入肺腑,令得他靈息都不穩了,卻恨不得此時提劍砍死太康武這個武夫:

  “如果不是她搶,家族至寶,怎么會輕易送人的?”

  太康武就冷笑:

  “我怎么知道他會輕易送人?萬一他失心瘋了呢?”

  “我家的北極七星劍,不也送人了?”兩撇胡道士雖說被一清道長警告過,卻仍站在師兄身后,幽幽的開口。

  這兩人一唱一和,直將玄妙先生氣得血脈翻涌。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之時——

  “阿彌陀佛。”

  一記佛號聲傳入眾人耳中,梵音之力下,將眾人心中的煩躁像是瞬間撫平了。

  善因大師自然聽得出來太康武話中對于宋青小的維護之意,卻面色不變:

  “宋施主手里的長劍之上,老僧已經感應到七彩圣舍利的氣息了。”

  他這話音一落,所有人都靜了片刻。

  就在這時,一個老頭兒的聲音傳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兵藏世家里,還被捆著四肢吊起來的春長老喜得身體直晃悠:

  “以七彩圣舍利為材料,所以哪怕是不懂半分鑄器之術的新手,也有機會鑄出玄天級的寶物!”

  兵藏世家不是戰士世族,并沒有參與先前的戰斗,晚輩們抬著被捆得結實的他早就已經打開禁制躲得很遠,所以并沒有被先前的大戰波及。

  春長老一生醉心于煉器,對于鑄器早就癡迷了,這會兒仿佛感應不到這幾方劍撥弩張的氛圍般,恨不得抓耳撓腮:

  “好,好,好!可惜師傅沒有早些收我,不然這把武器,可能就不是玄天級了——”

  “你閉嘴!”

  冬長老面沉如水,見自己這個兄長不知死活,不由萬分頭痛。

  “還請宋施主歸還七彩圣舍利,以及凈世蓮子,老僧拿到物品,立即便領宗門子弟退出。”

  善因并沒有將春長老的胡言亂語放在心里,又將被春長老帶歪的話題拉回正軌之中。

  與此同時,妙筆先生也道:

  “還請宋姑娘歸還本族圣物。”

  因為蘇五的現世,太康武晉階,好不容易松懈一些的氣氛,因為這兩位入圣境強者同時的開口,再度陷入緊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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