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從清晨開始。
西坪村的早上美得像畫,人們一大早起來,忙著做早飯,因為家家戶戶都有人在村里的蔬菜大棚或者養殖廠上班,這每月數著鈔票的美感,激勵著人們向美好生活充滿了向往。
村里現在幾乎看不到什么閑人,只有上了歲數的老人,有時聚在一起聊聊天,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這要是一提到夏建,大家可是贊不絕口,用一句浪子回頭金不換來形容他,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一聲汽車的喇叭鳴叫聲,給這個早晨增添了少許的喧鬧。
村西頭,一輛綠色出租車停在哪里,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三十好幾,一頭長發,有點削瘦的男子,此人一身灰白色西服,黑色皮鞋擦得油光锃亮,尤其是他架在鼻尖上的金絲邊眼鏡,怎么看都覺得有點別扭。
他走到車后,拉開了后邊的車門,從車上下來一個身著短裙的燙發女人,女人長的有點妖艷,她先是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朱唇微啟,笑著說道:“就是一個窮山莊,好啥好的,還每天在我耳邊瞎吹”
男人呵呵一笑,從車上提下了一個大大的行禮箱,一只手拖著,另一只手挽著女人的胳膊,朝村里走去,那樣子不像是在走路,而是在走秀。
正要出門的王老歪,一看到這兩個人,愣神了好一會兒,忽然大叫道:“有發啊!大侄子,你這身打扮叔都認不出來了,來來來,我幫你拖著”
王老歪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王有發的手里奪過了行禮箱的拉桿,拉著行禮箱在王有發的前面跑了起來,樣子十分的滑稽可笑。
“老歪叔啊!你這大清早的干什么去?”王有發在后面呵呵笑著問道。
王老歪一碰到王有發,比碰到自己的親兒子還要親,他笑著說:“去蔬菜大棚上班”
“嘿!不錯嗎,連老歪叔都有班上了,一個月能給你發多少錢?“王有發蠻有興致的問道。
王老歪哈哈一笑說:“沒多少,也就幾百錢而已,不過這比沒可強多了,這么大年紀了,還能掙點錢,知足了”
王有發聽了,搖了搖頭,輕聲的對身邊的女人說:“水鳳,我沒說錯吧!家里的勞動力廉價,比南方可低的太多了”
女人脖子一揚,冷哼了一聲。
正在院里掃地的陳月琴,忽然看到從大門里走來的王有發,半天了沒有回過神來。
“媽!是我啊!你真是老了,這是你兒媳婦秦水風”王有發說著,從王老歪手里接過了行禮箱。
陳月琴丟掉了手里的掃把,激動的跑了過來,抓住王有發的手,哈哈笑道:“兔崽子,有出息啊!把自己弄得像個藝術家一樣,多拉風”
“水鳳,過來過來,你看咱媽多有學識,都知藝術家”王有發說著,把秦水風拉了過來。
秦水鳳微微一笑,說道:“阿姨好!”
陳月琴:“哎哎!“的應了兩聲,便把她們往房里讓。
哎呀!這么黑,還這么瘦,怎么找了個這樣的媳婦。王有財找的陳小菊雖然說風騷露骨了點,但面子上還能過的去,可這個女人走近了還真不好看。陳月琴的心里已開始不痛快起來。
王老歪這時從后面趕了上來,笑著問道:“嫂子,這有發來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吭聲“
“去去去!上你的班去吧!你能幫啥忙“陳月琴沒好氣的說道。
王老歪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暗罵道,這什么人嗎?兒子一來,就以為自己成了皇太后,王老歪搖著頭,灰溜溜的走了。
躺在炕上的王德貴,聽到院子里吵吵鬧鬧,從窗戶上看了一眼,便躺了下去,還把折好的被子打開了蓋在了身上。
剛一進門的王有發,一看王德貴還躺在炕上,便吃驚的問道:“媽!爸真的病了,那怎么不去醫院啊!“
“他死不了,都是自己做的,你們坐吧!”陳月琴說著,便去給兒子倒水。
這時,王德貴才微微的睜開了一只眼,氣息微弱的問道:“有發回來了?”看樣子就快升天了似的。
王有發甩了一下長發,忙說:“回來了爸!你這病的不輕,一會兒咱就上醫院去,有病不治,光躺著有啥用”
當王德貴的目光剛一落到秦水鳳身上時,這老家伙生氣的又把眼睛閉上了,看來這個兒媳婦也不合他的意。
就在這時,院子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媽!我和二哥一起回來了”王有財大聲的喊道。
隨著聲音,王有財和王有道一起走進了堂屋,兄弟三人相互寒暄了幾句,便各自找地方坐了下來。
“大哥,不是說好的我接你嗎?怎么就偷偷的回來了?”王有財笑呵呵的問道。
王有發則是把眼鏡輕輕的往上推了一下說:“有啥好接的,住有酒店,行有汽車,你接我干啥,我倒時想問問,你們兩人,一個在市政府上班,一個又是什么廠,這咱老爸病成這樣了,你們兩人竟然不管?”
“咱爸病了?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王有財說著,朝炕上飄了兩眼。
聽到王有發這樣說,王德貴便了幾聲,感覺很痛苦的樣子。
陳月琴皺了一下眉,脫下鞋子跳上炕,扯掉了王德貴身上的被子,一把把他掀了起來,大聲的說道:“行了行了,你這病應該快好了”
“你這死婆娘,想折騰死我啊?”王德貴嘴里罵著,便背靠著墻坐了下來。他臉色紅潤,看不出來像是生病的人。
坐在他正對面的王有道,微微一笑說:“爸,如果病的重,咱就上醫院,別死撐著,不就花幾個錢嗎?三個兒子都有事做,還沒人給你看病,這說出去,村里人會笑話的”
“你不好好上班,跑回來干什么?”王德貴一只手按在頭上,有點不悅的問道。
王有道呵呵一笑說:“今天不是星期天嗎?再說了咱大哥回來了,我總得該回來一趟,見見他唄!要不你老人家又說我們不團結”
“有發啊!這次回來呆多長時間?不會是一拍屁股又走了吧!”王德貴忽然問道。
王有發看了一眼身邊的秦水鳳,大聲的說:“不走了,讓媽給我和水鳳收拾間房子,咱們可要長住,這西坪村它就是我的家”
“我不住這里,我要住酒店,這大土炕,看著都怕”秦水鳳嬌聲的說道。
王有財哈哈一笑說:“大哥!這嫂子是南方人吧!那她就真不懂了,這大土炕,冬暖夏涼,住著才舒服,再說了咱西坪村可沒酒店住”
“誰說要住你們西坪村了,這窮地方,呆一會兒都心煩,更別說住了”秦水鳳眼珠子一轉,厲聲的說道。
坐在炕上的王德貴,連咳了幾聲,他冷聲的問王有發:“這女人是誰啊?你怎么一聲不吭就領回來了?”
王有發一聽,這才慌忙站了起來說:“爸,他叫秦水鳳,廣西人,也是你兒媳婦,剛才一激動,忘了給大家介紹。
“這還介紹啥,一眼就能看出來“王有財說著,眼睛飄了一眼炕上的王德貴。
王德貴忽然間坐直了身子,臉色一板,厲聲的問道:“你們辦手續了嗎?“
王有發這下緊張了,在他們王家,最講究這個了,尤其是王德貴,對老祖先留下的東西,可一點都不含糊。
“都睡一起了,辦不辦手續,還不是都一樣”秦水鳳忽然插了一句。
王德貴本來就在氣頭上,對這個女人確實看不上眼,她忽然這么放肆的來了一句,王德貴的火就更大了。
“放肆!沒領證你就不是咱王家的兒媳婦”王德貴的聲音很大,幾乎都可以說是暴跳如雷,還好他坐在炕上,跳不起來。
王有發見狀,慌忙瞪了一眼秦水鳳。秦水鳳也領略到了未來老公公的厲害,她頓時變得乖巧了起來,否則弄不好,她都有被趕出去的可能性。
“爸!咱先不說這事,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在咱西坪村辦個工廠,二弟現在在市政府上班,有些事可得幫忙處理”王有發忽然話題一轉說道。
原本生著悶氣的王德貴,一聽王有發要在西坪村辦工廠,頓時眼睛一亮,他呵呵笑道:“這就對了,在外面混了這么多年,應該干點實事了”
“大哥,你可真牛啊!不露山不露水的,一下子就要辦工廠,看來這些年掙了不少啊?你可要幫幫三弟,三弟現在可是難處多多”王有財見縫插針,呵呵笑著說道。
秦水鳳一聽,眉頭一挑說:“他有什么錢,還不是我老爸的”
“嗨嗨嗨!看你說的,你爸的錢還不是你的錢,你的錢也就是我的錢,我們之間還分什么你我,等工廠一開起來,咱們就去領證”王有發嘻笑著說道。
坐在炕上的王德貴一聽,有點失望的搖了搖頭,而一直未說話的陳月娟,這時跳下炕去,給秦水鳳杯子里添了點水,輕聲的說:“喝水,水鳳“這聲音柔的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