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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8 皇上顯靈了

  南潯鎮,屬于湖州府管轄。也因此,離湖州府并不遠。南潯鎮的情況,有一騎快馬飛報到一處豪門大宅內。

  這處宅子的主人,要么是有身份的官員,要么就是繳納了不菲服舍違式錢的商人。這種情況,在江南都很常見。

  宅子的主人,乃是一名中年人,看著似乎是個讀書人,但他的眼角間,卻有著一絲陰狠,一看就不是好說話之人。聽到稟告之后,便陰惻惻地笑了:“小小一個鄉長,驟然得遇皇恩,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一次,就要叫你知道,什么才是底蘊深厚!有些事情,不是得遇皇恩,就自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的!”

  說完之后,他想了一下,便喚來心腹管家,低聲吩咐道:“去吧,按計劃行事!”

  這個時候,陳友明一夜未睡,眼睛中都有血絲。找了一夜,鎮里鎮外都找了,可一大一小兩個大活人,全都消失不見。這個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估計是有人沖自己來了。

  雖然他還在勉強處理公務,可明顯心不在焉。他自己其實也明白,南潯鎮是一塊巨大的肥肉。之前的時候,不是沒人惦記過,明里暗里,都有聯系過他,想著從南潯鎮獲得好處。可這些事情,他統統拒絕了。原本以為,憑著自己和皇上的關系,就算拒絕了也沒關系,沒人能動得了自己。

  可沒想到,那些人確實沒有來動自己,但他們卻向自己家人動手了!自己的兒子,唯一的寶貝兒子啊,要是有個意外……

  陳友明如此想著,又有點不敢再往下想了。

  下午的時候,湖州府知府親自派人來過問此事,甚至還想要抽調府中精銳的捕頭前來幫他查探。這種好意,別的鄉長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別說鄉長了,就是縣令,也都不可能。

  對此,陳友明暫時婉拒了。他在當鄉長之前,是個走南闖北的伙計,見識自然是有一些的。那些人綁架了自己的兒子,肯定是有下文的。如果這邊讓捕快介入過深的話,很可能會讓人騎虎難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天剛黑下來的時候,就有人隔墻扔了一塊包著紙的石頭到他家。

  內院中,陳友明媳婦已經哭成了淚人,對陳友明說道:“老爺,這可怎么辦好?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讓我們不要再聲張,還要我們對外說,是一場誤會,兒子只是去鄉下玩了。要是不聽他們的話,就要送……送忠兒的手指頭過來了!可憐忠兒啊,還那么小,就受到如此驚嚇,要是還少了手指,那可怎么辦啊?”

  陳友明聽了,嘆了口氣道:“不管是什么人,眼下既然沒有一點眉目,就只能按照他們所說的去做了。”

  說完之后,他看著自己媳婦和女兒還在流淚,便又安慰道:“那些人肯定是有目的的,應該暫時不會對忠兒做什么!”

  “可……可老爺……要是他們強迫你做些違背大明律法的事情怎么辦?”他媳婦顯然不傻,擔心地說道,“否則的話,何至于要綁走忠兒呢?”

  她心中是知道自己的夫君的,蒙受皇恩,因此堅持原則,絕對不肯辜負圣意。可如今,別人就用自家最寶貴的兒子來要挾了。

  陳友明聽了,沉默了一會。他又何嘗不知道這點,只是……只是原本以為,此生唯保皇恩,別無他念的,可想起兒子,這心就好疼。

  “再看吧,先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吧!”陳友明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

  他媳婦聽了,默默無語,忽然,又開口說道:“你老是說忠兒這輩子運氣好,有福氣。可……可這樣的事情都落到了他頭上,想著他如今被那些壞人綁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飯,有沒有喝水,我這心……這心就很……”

  沒有說完,眼淚就止不住地下來了。

  陳友明不愿看到媳婦這樣,便走出去安排事情了。

  他們都不知道,此時的陳精忠,正在興高采烈地和兩位貴妃往做迷藏。

  “藏好了沒有?我來找了哦!”田貴妃看著崇禎皇帝,一臉地笑意,同時開口問道。

  崇禎皇帝見此,不由得搖頭,欺負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果然,陳精忠一點都不知道,躲在簾子后面,露出雙腳,還回應一聲道:“藏好了!”

  田貴妃聞聲,一眼就發現了。可她卻熬有其事地假裝去別的地方找,最后找到了陳精忠。

  再反過來,等陳精忠去找的時候,海蘭珠就搗亂了,偷偷給小屁孩指點。

  難得的溫馨時刻,崇禎皇帝看著他們玩了一會,就去聊天群處理政務了。

  稍微晚些時候,劉興祚就把情況報過來了。

  沉吟片刻,他便做出了指示。

  一天時間,其實過去得很快,可對于陳友明一家來說,卻真是度日如年。

  在按照對方要求做了之后,南潯鎮歸于平靜。大部分人以為,陳鄉長家的事兒,只是一場虛驚而已,可有心人卻能瞧出異常。比如說,陳友明一反常態,天未黑,就早早回家了。

  等他一到家,卻發現自己媳婦就跪在皇帝以前住的廂房前。

  看到他回來,他媳婦眼睛有點腫地說道:“也不知道忠兒怎么樣了?希望皇上大慈大悲,救救忠兒!”

  陳友明看得有點無語,不由得說道:“皇上又不是觀世音,你在這里拜,皇上遠在京師,能知道么?”

  “上一次,我們家被老族長惦記,都要破家滅門了,可你能想到,遠在京師的皇上,會來我們家,幫我們渡過如此危局?”他媳婦的眼神中帶著希望道,“說不定,這一次,我們又遇到了這么危險的事兒,搞不定皇上會顯靈,又幫我們家渡過這個難關呢!”

  “娘說得對,弟弟一定沒事的。”跪在母親身邊的小女孩,也挺懂事的,立刻點頭附和道,“皇上乃是天上紫微星下凡,肯定會保佑弟弟的。”

  “好吧!”陳友明雖然如此回答,可他心中卻是不信。也只有婦道人家,才會有這樣的想法,還真以為皇上是無所不能的!

  自己媳婦想拜就拜吧,他也無心辯解此事。實際上,此時的他,很是憂心忡忡。他心中其實有數,自己值得別人惦記,明著不行,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暗地里來逼自己就范,肯定是為了南潯鎮的巨大利益。

  只是很無奈,自己在江湖中沒有勢力,甚至連手下的幫手,都只是一些族人而已。管管南潯鎮還可以,出了南潯鎮,就真是沒辦法了。

  在他的擔憂之中,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歹人再一次的聯系,就是他所擔憂的,而且還是獅子大開口,要從南潯鎮這塊巨大的湖絲蛋糕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這一夜,陳友明夫婦倆,再次失眠了。

  如果答應了他們,就是對不起皇上,辜負了圣恩。可要是不答應他們,自己的寶貝兒子就會被他們撕票。對于陳友明夫妻兩人來說,真是左右為難。

  “老爺,這可怎么辦好啊?”陳友明媳婦的聲音都有點沙啞了,“明天就要答復,我那可憐的忠兒啊!嗚嗚……”

  “唉!”陳友明嘆了口氣。能有今天,全賴皇恩浩蕩。可是,自己兒子怎么辦?音容笑貌,一想起來就心如刀割。

  陳友明媳婦低聲又哭了一會,忽然喃喃自語道:“皇上也不是萬能的啊!我的忠兒,你還說他有福氣,唉,他是真得命苦啊!”

  “……”事實擺在眼前,陳友明默然。

  又是一夜未眠,陳友明坐立不安,焦慮異常。定好的時間就是中午之前。如果不掛出信號,那自己兒子的手指就會被送過來了。

  正在這時,忽然門房匆匆來報:“老爺,門外有個陌生人求見,說老爺您見了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

  一聽這話,陳友明夫婦都不由得一震,他們倆互相看看,臉色都很難看。那些人,如此等不及,竟然都派人上門來催了。看來,他們是真吃定了自己?

  不管怎么樣,陳友明都是要去見下人的,沒想到他媳婦也堅持要去,對他說道:“老爺,妾身擔心忠兒,一定要當面問個清楚明白,也不知道我那苦命的忠兒,如今是怎么樣了?”

  陳友明無奈,便只好答應了。

  前面會客廳,夫妻兩人都沒有就座,站在那里看著門房引進來一個帶著斗笠,遮著臉,身材高大的漢子。

  見此情況,夫妻倆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看這體型,就知道是能打的人,混江湖的,賊人無疑!

  “兩位,別來無恙啊!”說著話,來人脫下斗笠,露出了真面目,臉上還帶著微笑。

  看清了來人的面容,陳友明夫妻倆,都是大吃一驚,嘴巴都張得大大地,驚呆在那里。

  “怎么,就不認識了?”

  聽到這個帶著笑意地問話,陳友明被喚回了神,當即期期艾艾地說道:“指……指揮使大人,您……您怎么來了?”

  來人就是錦衣衛指揮使劉興祚,上一次也是他陪同崇禎皇帝微服私訪的,就住在他家,因此,陳友明夫妻倆都認識他。

  劉興祚聽到這話,當即微笑著說道:“本官自然是隨駕而來!”

  一聽這話,陳友明夫妻倆,再次驚呆了。原本他們以為,劉興祚之所以過來,有可能是來周邊公干。得知了自己這邊的事情后,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是皇帝再次來這邊了。

  看到他們夫妻倆這個驚呆了的樣子,劉興祚其實心中也是感慨,上天還真是保佑這夫妻倆。每次有事,都被皇上給撞見了。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氣,竟然請動了圣駕為他們家排憂解難,這也真是沒誰了!

  不等他們兩人回過神來,劉興祚就開口說道:“皇上微服南巡,就想著來南潯鎮看看。結果沒想到,剛到南潯鎮,就剛好被田貴妃瞧到了,有歹人綁架了你們兒子。如今已經被皇上救下,正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聽到這話,陳友明媳婦露出不可思議地神情,也不顧男女有別,更是沒管劉興祚的身份,上前一下抓住劉興祚的袖子,追著問道:“我兒……我兒怎么樣?還好么?”

  見此情況,劉興祚微微皺眉,不過他也理解當母親的心情,因此不著痕跡地掙脫她的手,而后微笑著說道:“你兒子好得很,由兩位貴妃陪著玩。這天底下的小孩,可沒一個有這個福氣!”

  聽到這話,陳友明的媳婦忽然感覺雙腿無力,再也站不住,軟下身去。

  幸好陳友明手疾眼快,連忙扶住。卻見他媳婦笑著對他說道:“我就說了,皇上會保佑我們家的,沒事了,沒事就好……”

  知道兒子沒事,她提著的心放下,才感覺身體早已疲憊不堪。

  其實,陳友明自己也差不多。不過他還是強忍著,先向劉興祚告罪一聲,扶著媳婦去了里屋,而后才重新回來。這一次,一進屋,就向劉興祚大禮參拜,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一會之后,劉興祚便正色問道:“奉陛下旨意問話,陳友明聽旨!”

  沒別的事情,自然是問相關情況的。

  陳友明據實稟告之后,又連忙強調解釋道:“下官并沒有答應他們。”

  聽到這話,劉興祚微微一笑道:“不,你要答應他們,皇上要看看,到底是誰伸出的手。他們有什么要求,你盡管做便是。”

  有皇上的旨意,那真是天大的事情也不怕了。陳友明自然明白這點,任何要挾,任何把柄,都不會有用。因此,他立刻便答應了下來。

  劉興祚臨走之前,叮囑陳友明道:“是皇上怕你擔心,才讓本官來告知你這事的。你應該知道分寸,扮好你的角色,當作你兒仍然在他們手中。”

  對于這點,不說陳友明以前走南闖北多了,光是當鄉長,也歷練久了,自然知道該怎么做,便又是連連答應。

  等劉興祚一走,陳友明立刻依照約定打出信號。他心中也是好奇,到底主謀是誰,這么倒霉,遇到了皇帝親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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