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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9 錢家

  有了皇帝在背后的指點,陳友明自然沒有任何顧忌,在接下來的談判中,他便表現得很在意他的兒子,對方提什么要求,只要稍微一威脅,他就立刻同意。

  當然了,實際上,陳精忠原本就是陳家的寶貝,而且他之前的憂慮,也都寫滿了他的腦門。對方就是想再多,也沒有想到真實的這種情況。

  這事的進展,自然也沒有一絲遺漏地陸續傳到崇禎皇帝這邊。

  “陛下,末將已經查明,金錢幫幫主姓錢,乃是蘇州府下常熟縣人氏。”劉興祚向崇禎皇帝稟告道。

  崇禎皇帝一聽,就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及這事,便立刻問道:“可有什么不對?”

  劉興祚馬上回答道:“末將懷疑幕后主謀,乃是常熟在野官紳錢謙益……”

  一聽這個名字,崇禎皇帝便立刻想起來了。這個名字,不管是后世,還是這一世,都非常的有名。在原本的歷史上,錢謙益這個名字和“水太涼”幾乎是等同的。而其原因,就是錢謙益原本一直是大明官場和在野官員之道德楷模。可明亡之時,原本準備和其夫人,原本的秦淮八艷之一的柳如是一起跳湖殉國。結果,柳如是都跳了,而他卻找了個借口,說水太涼而不敢跳,并最終帶頭投降了滿清。

  在這個位面上,這些事情并沒有發生,當然,也不會發生了,因為,滿清都已經被崇禎皇帝滅掉了。此時的大明,強大無比,沒有任何敵人能滅亡大明。

  不過一如原本的歷史,錢謙益的名氣非常大。他是東林黨的領袖之一,官至禮部侍郎。能當上東林黨領袖的,才名自然也不用說了,其勢力也非常大。在崇禎初年時,為爭奪入閣的權力,他覺得溫體仁和周延儒排名靠前,就發動他的勢力阻擾周延儒和溫體仁入閣。

  這種爭權奪利的黨爭,就算在后世也是非常有名的。無非是攻擊競爭對手。就算沒有實錘,也能讓皇帝心有顧忌,從而達成目的。

  結果,錢謙益沒有想到,他主持浙江科考時的舞弊,被實錘舉報,導致春風得意的他被擺官回鄉。這還是崇禎皇帝穿越之前的事情了,要不然,就不會只是擺官這么簡單了。

  不過錢謙益到了地方上后,影響力還是非常大的。復社是東林黨的延續,錢謙益這位大佬就一直站在后面。在原本的歷史上,據歷史記載,說溫體仁指示錢謙益的老鄉張漢儒狀告錢謙益貪肆不法,結果各地巡撫紛紛上書為其鳴冤。其中就包括了后世有名的張國維、路振飛等人。從這事上就能看出,錢謙益的影響力有多大了。

  不過錢謙益最終得以逃過一劫的,是他重金賄賂了宮里的大太監曹化淳。那個時候,曹化淳是東廠提督,由他提審這事,把張漢儒給杖斃了,還得到其口供,說是溫體仁指示誣告。事情最終的結果,溫體仁因此下臺,錢謙益雖然免去牢獄之災,卻再次被削籍歸鄉。

  從后世的角度看,這事情上有不少疑點。首先,以溫體仁的做事方式,他不會無的放矢而只是簡單地誣告。這種手段太過粗鄙,是很不安全的做法,畢竟溫體仁可做不到權傾朝野。他以前告倒錢謙益,就是掌握了科舉舞弊的實錘。

  第二,錢謙益重金賄賂曹化淳。而后張漢儒被東廠杖斃,如果得到了口供,有必要杖斃他滅口么?

  第三,這事的最終結果,溫體仁去職,但錢謙益也受到了處置,如果真是誣告的話,在諸路封疆大吏為其鳴冤的情況下,還有曹化淳這個大太監站在他這邊,他又怎么可能會被處罰?

  第四,錢謙益就是常熟的大地主,富霸一方。他這種,就有點類似嘉靖年間的首輔徐階。也是一世清明,以奸相嚴嵩的對手,好人徐階而聞名。可實際上,幾乎整個家鄉的田產,都是他徐階的。這中間,不知道有多少不法之事,只是因為他的名聲,他的官位才一直沒有事情。

  不過,徐階也是倒霉,遇到了大明朝最大的直臣海瑞,都敢上書罵皇帝的人,又豈會怕他一個首輔,堅持調查最終讓徐階暴露了原形。

  崇禎皇帝聽到錢謙益這個名字,便想得有點遠了,不過劉興祚的稟告,又讓他回過神來靜聽:“……這個金錢幫的幫主,就是錢謙益的族人。雖然金錢幫名聲不顯,可據末將這幾日的調查,其所做之事,卻也不少,只是很少被人告發。”

  “另外,據那人稟告,他跟蹤神秘之人,乃是湖州一名豪商的管事。那豪商叫錢德貴,也是錢謙益的族人,按關系,要稱錢謙益為堂叔。”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不由得精神一振,立刻問道:“可有查出,是錢謙益指示?”

  如果是錢謙益指示的話,雖然他在江南士林,在官場中的潛在勢力很大,但他不介意好好收拾錢謙益一頓。

  劉興祚聽了,稍微猶豫了一會后,如實稟告道:“目前暫未有跡象證明是錢謙益指示。”

  崇禎皇帝一聽,想了一下,便對劉興祚說道:“好,那就等等看,朕倒要看看,這錢謙益是否會跳出來。”

  待在這里,似乎有點大隱隱于世的感覺,偶爾這么換換環境,好像感覺也是不錯的。

  劉興祚聽到這話,似乎是想說什么,不過他看到崇禎皇帝興致很高的樣子,最終便沒說什么,領旨退下,繼續安排事情去了。

  湖絲已經開始上市,買賣已經開始。錢德貴壓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監視。他心急南潯鎮的巨大利益,便加緊壓迫陳友明,讓他很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不,他就拿著管事帶回來的一份協議,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明了,南潯鎮利益的分配。當然了,他這種人,事情做多了,自然不可能就只是橫行霸道地咬上一口而已。白紙黑字地,他錢氏得到巨大好處的同時,也分了一部分給了陳友明。

  拿著協議,錢德貴不由得心情大好道:“如此,就該好好地和陳鄉長見上一見了。“

  “老爺,萬一陳友明知道了老爺的身份,懷恨在心怎么辦?”他的管事有點擔心地說道,“這幾天來,我們叫人綁了他兒子。老爺您是沒看到,他心力交瘁,似乎幾天幾夜沒有合眼過了。”

  他說得沒錯,陳友明除了一開始確實擔心兒子而沒有睡過覺之外,等到錦衣衛指揮使出現,他就沒有再為兒子擔心,不過為了不讓外人懷疑,他又強撐著不睡覺,那這疲憊就是真的,不是裝的了。

  錢德貴一聽,壓根不在意,揚了揚手中的協議道:“白紙黑字,都寫著呢!他就算想不認賬都不行……”

  說到這里,他看到管事張口欲言,知道他想說什么,就又補充道:“他陳友明有皇上的關系,能嚇倒別人,可對上我們,還是不夠的!”

  說到這里,錢德貴的嘴角一撇,露出一絲冷笑后又道:“皇上深居宮中,豈是他一個小小八品官想聯系就能聯系上的?搞不好,皇上日理萬機,早把他這個八品官忘記地一干二凈了!”

  說到這里,他把協議丟桌子上,端起上好的西湖龍井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而后才又帶著輕蔑之意道:“他陳友明之前只是一個低賤的伙計而已,要不是皇上,都能被他族長給搞得家破人亡!這樣的人,當了這個八品官又如何?官場上,他能認識誰?他在官場的根基,能比過我們錢家?”

  管事聽了,連連點頭,不過隨后,他似乎想起什么,就又有點擔心地說道:“他家一開始四處尋找他兒子時,知府大人可是有派人去關心過的!”

  他這話的意思,其實想反駁,陳友明還是有點官場關系的。畢竟這事是千真萬確,很多人都知道的。

  誰知錢德貴聽了,卻是冷笑一聲道:“笨,你以為知府大人還真和他陳友明關系好啊?知府大人這么做,是為了做給別人看,做給皇上看的。陳家出了事,萬一皇上有一天不小心知道了,也就能應付了。”

  說到這里,他站了起來,胸有成竹地說道:“對付陳友明這種在官場上沒有根基的人,只要不明著喊打喊殺,想怎么拿捏他都沒什么問題。走吧,不用擔心了,該是和他正式見個面了。“

  管事想想自家老爺背后站著的人,再想想剛才說得這番話,他最終釋然了,便立刻去安排錢德貴的出行。

  天色將近傍晚之時,金錢幫的中年漢子便回了宅子,向崇禎皇帝稟告道:“陛下,幫主讓我明天帶著陳鄉長的公子去和錢德貴匯合,要一起前往陳家。”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轉頭看了一眼在和自己兩個妃子玩剪刀石頭布的陳精忠,而后稍微想了一會后問道:“你們幫主會一起來么?”

  “應該不會。“中年漢子不知其意,不過還是很快回答道,”幫主要是一起來的話,應該不會交代小人和那錢德貴接頭的事情。“

  “這樣的話,那錢德貴那邊應該不認識你們兩人吧?”崇禎皇帝一聽,便又問道。

  得到肯定答復,他就又轉頭吩咐邊上站著的劉興祚道:“卿選個人帶著陳精忠,就扮成他的同伴一起過去匯合,暗地里也派點人跟著,不能讓陳精忠出事。”

  “末將遵旨!”劉興祚一聽,連忙應下。這個事情對他來說,只是小事一樁而已。

  崇禎皇帝說完之后,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好了,聽說陳友明把朕以前住過的房子保持得很好,那今晚就過去歇息吧。朕倒是想看看,明日那錢德貴會說些什么!”

  田貴妃那邊得知這個情況,便吩咐陳精忠道:“明天你就可以回家了,記住,不要說話,當一天啞巴好不好?”

  “為什么?”陳精忠閃著他的大眼睛,有點不解地問道。

  田貴妃聽了,笑著說道:“做游戲啊,你當一天啞巴,那明天就還有好吃的糕點,想不想吃?”

  “嗯!”陳精忠立刻點頭,很是認真。

  田貴妃見此,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兩天她算是看出來了,對付小孩子最好的辦法,不是講道理,而是給好吃的。

  等天色暗下來之后,已經得到通知的陳友明一家人,都在大門里面候著。家里的仆人,除了門房之外,其他人都讓他們待在自己屋里不要出來。而他們夫妻兩人,不時抬頭看看夜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明顯,兩人都很激動。

  一邊的門房就納悶了,老爺夫妻倆這是要干啥?等人?不對吧,以前知府大人來過一趟,也沒見老爺夫妻倆激動成這個樣子啊!

  他正在瞎琢磨著,就聽到傳來了敲門聲。

  陳友明一聽,立刻低聲吩咐道:“和平日一樣,不要表現異常。對了,必須恭敬,不要有一絲不敬。”

  “……”門房被他這么一說,都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開這個門了。他心中也更是納悶了,這大晚上的,來得到底是什么人?

  他打開門一看,卻是一群人。領頭的,是個年輕人,還有兩位姑娘一起的,好像是個大富大貴的人物。

  門房看清之后,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滿足老爺的要求。

  他正糾結時,崇禎皇帝便自己跨步進門了。

  門房有點傻傻地,沒有任何表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做,最終連門都是進來的人關上的。

  這大門一關,躲著的陳友明和他的媳婦以及女兒,就都閃身出來,立刻跪倒在地,大禮參拜,低聲說道:“微臣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友明還能說出口,但他媳婦,卻已經是哽咽了,連這都說不好。

  陳家的大劫,又一次被皇上親自破解,這樣的大恩大德,還能如何報答?

  皇上什么都不缺,那就唯有立個長生牌,天天祈禱皇上,長命百歲,不不,長命萬歲!

  邊上的門房聽到自家老爺的話,不由得張大了嘴,驚訝萬分,皇……皇上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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