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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破碎世界(9)

  拉塔基亞市。

  正午時分,太陽曬的人昏昏欲睡,位于市郊海濱的撒柯利大街安靜而破敗,如果不是偶爾開著的店鋪門口坐著慵懶的店主,不知道內情的人一定會認為這里是一座廢墟。

  實際上這里也跟廢墟沒什么區別,市區重建的進展都緩慢到令人絕望,更何況這里遠離商業中心,更遠離港口。對于生活在這里的人而言,有能力的人都已經離開,要不跑出了敘力亞,要么去了大馬士革,而剩下的人,除了在絕望中消磨生命,幾乎別無選擇。

  人的適應能力相當強悍,很快這些無處可逃的人,就習慣了這樣永無希望的日子。如果不是一群陌生人突然出現在長街的盡頭,這大概又會是波瀾不驚的一天。

  坐在店門口的人們好奇的張望,盡管這群人也穿著沙烏地服飾,但人們一眼就能認出這些人肯定不是拉塔基亞本地人。

  撒柯利大街不會有人穿這么簇新鮮亮的衣服,更不會有人能有如此锃亮的小牛皮靴穿,甚至可以說整個拉塔基亞市都沒有敘力亞人能穿的如此奢華。

  發現周圍探視的目光,希施疑惑的問:“難道我這樣穿很奇怪?不是沙烏地女人都是黑袍黑頭巾黑面罩?”

  穿著白袍,戴著紅色格紋頭巾,一副傳統沙烏地男子穿著的科斯塔·盧卡斯,隨意的晃了一眼沿街坐著的敘力亞人,瞬間就分析出了緣由,聳了聳肩膀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們的衣服都是新的,并且我們看上去就不想這些生活在戰亂中的人......帶著一股腐朽的頹廢感.....”

  希施扭頭看著科斯塔·盧卡斯,全身上下唯一露出來的漂亮眼睛眨成了閃爍的星辰,她用甜膩的聲音輕輕說道:“大人實在是太厲害了,一眼就看出了玄機。希施跟著大人真是學習到了好多。”

  科斯塔·盧卡斯冷笑:“我覺得你這是明知故問。”

  “怎么會?屬下心里真是非常崇拜大人。”

  “那你晚上到我房間里。”

  希施低下頭,故作忸怩的說:“這樣不太好吧!大人......”

  “怎么會不好?只是崇拜的話,我們之間的感情得不到升華,必須舉行一些必要的儀式!”

  “大人,在希施心里您可是和于尼布甲尼撒神將一般超凡脫俗的人物,一直以來我都把您當成靈魂導師。”希施有些落寞的說,“您這樣跟希施開玩笑,希施真的有點失望.....”

  “行了!行了!你是知道我特別討厭做作的女人,所以才裝得如此做作吧?”科斯塔·盧卡斯沒好氣的說。

  “沒有啊!大人您怎么能這么說?”希施語氣驚愕。

  科斯塔·盧卡斯扭頭瞥了希施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希施,記住我說的一句話。男人喜歡女人明著賣弄一些小聰明,但不喜歡女人賣弄聰明......說到底,即便是做間諜,必須得騙人,也得懷著一顆真誠的心......”

  希施陷入了沉思。

  科斯塔·盧卡斯回頭對身后穿著襯衫夾克牛仔褲還背著一把沖鋒槍的中東人說道:“優素福,還沒有到嗎?”

  尤素福指了指整條街唯一一棟完好無損沒有被炸彈光顧的兩層小樓,說道:“老板,就在前面,就是前面那座完全沒有損壞的小樓,賣出情報的人就住在那里。”

  那正是哈立德的家。

  科斯塔·盧卡斯點了點頭,加快速度朝著整條街道最后的奇跡走去。片刻之后,科斯塔·盧卡斯和希施以及七八個持槍的手下來到哈立德家的小樓邊,然而在尤素福的帶領下他們并沒有進入哈立德的家,而是停在了哈立德家的隔壁,前后通透,只剩下一個屋頂和兩面墻壁的廢墟前面。

  院子的墻已經垮掉了,站在外面就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此刻正有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沙發上抽煙,爛掉的沙發邊全是煙頭和垃圾。

  科斯塔·盧卡斯對尤素福使了個眼色,尤素福就大喊道:“阿什卡爾!”

  阿什卡爾扭頭茫然的看向了墻垣外的一行人,“誰啊?你們找我?”

  “是,我們找你有點事!”尤素福大聲回答,接著他對科斯塔·盧卡斯低聲用英文說道,“老板,就是他。”

  科斯塔·盧卡斯踩著碎磚帶頭跨進了院子,一群背著槍的武裝份子有序的四下散開,將整個院子都包圍了起來。

  看到這樣的陣仗,阿什卡爾愣了一下,隨之縮了縮身子,緊張的大聲問:“你們是誰?要干什么?”

  科斯塔·盧卡斯頭也不回的問:“他是不是在問‘你們是誰’?要干什么?”

  “真是神奇!老板,你是不是能看透人心,這都能猜出來!”尤素福驚訝的說。

  科斯塔·盧卡斯笑了笑,轉頭對一旁的希施說道:“先嚇嚇他。”

  “好的,大人。”希施從黑袍里抬起手,忽然間尤素福背在背上的那把UMP45沖鋒槍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她一邊向屋子里走,一邊扣動扳機,火光閃現,槍聲大作,屋子里一陣煙塵彌漫,地上的垃圾碎屑也飄飛了起來。

  轉瞬希施就打完了一梭子彈,把冒著青煙的槍拋給了尤素福。

  而槍聲過后,阿什卡爾還坐在沙發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只是他夾著煙的手在微微顫抖,當堆積在上面長長的煙灰散落時,他坐著的長條沙發也跟著斷裂成了三節。

  渾身顫抖的阿什卡爾看了眼腳下的彈孔,間距均勻的畫了圈,堪堪把自己圈在了圈內,剛才要是稍稍歪一槍,或者說自己動了一下,很可能就命喪當場,頓時褲子就濕了。他本能的就跪了下來,舉起雙手大聲哀求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投降,我投降!”

  “我就喜歡這樣有覺悟的人。”科斯塔·盧卡斯走進了客廳又偏了下頭,對希施說道,“現在給他點甜頭。打一棒,給一個棗,這是馴服人最有效的策略.....”

  “好的,大人。”希施又抬手從黑袍里拿出了兩沓扎好的美金,隨手就拋在了阿什卡爾的面前,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尤素福瞧了瞧在地上撲起了微塵的兩沓厚厚的美金,吞咽了一口口水,低聲說道:“老板,沒必要給這么多。其實不給,我也保證他會說實話!”

  “尤素福,我們搞情報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不知道感恩。”科斯塔·盧卡斯走到了客廳中央停住,他抬眼瞥了眼掛在墻上的照片,繼續說道,“不管對方是自愿,還是不是自愿,只要我們拿到了情報,就要給出報酬.....”

  “老板的智慧,是我們這種凡人永遠無法企及的.....”尤素福由衷的贊嘆道。科斯塔·盧卡斯不置可否的微笑,“告訴他,只要他說真話,我們不僅不會殺他,這筆錢也全是他的了。”

  “好的,老板。”尤素福點頭,隨即把科斯塔·盧卡斯的話翻譯成了敘力亞語對跪在地上阿什卡爾說了一遍。

  高舉雙手的阿什卡爾瑟瑟發抖像是冷風里的鵪鶉,他像是小雞啄米般點頭,睜著驚恐的眼睛抬頭看著站在客廳里的一群人。

  “是你把有兩個外國人將要去大馬士革的消息賣出去的嗎?具體怎么回事?”科斯塔·盧卡斯盯著阿什卡爾問。

  阿什卡爾半轉著頭看向了科斯塔·盧卡斯身旁的翻譯尤素福。

  尤素福用敘力亞語重復了一遍科斯塔·盧卡斯的話,阿什卡爾就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

  等阿什卡爾說完,尤素福便對科斯塔·盧卡斯說道:“老板,他說是他賣的。有一天他家隔壁的小哈立德帶了兩個外國人回來住,當天夜里老哈立德就來找他,問他有沒有辦法弄到包車去大馬士革。他就動了心思,對老哈立德說不如把那兩個外國人綁了,勒索一大筆錢,這樣大家都能移民去歐羅巴,但是老哈立德膽子小沒答應,于是他就說幫忙給弄輛車,并且在第二天確定了車牌號碼以后,把這個訊息賣給了幾個組織......”

  科斯塔·盧卡斯皺了皺眉頭,問道:“車牌號多少,還有他把情報賣給了那些組織?”

  尤素福大聲喝問,等阿什卡爾顫聲回答完。尤素福將答案翻譯給了科斯塔·盧卡斯。

  科斯塔·盧卡斯沉吟道:“圣戰旅、努斯拉陣線、酷兒德自由軍這些武裝你都熟悉嗎?”

  尤素福點了點頭,“當然熟悉,公司在敘力亞深耕這么多年,錢肯定不會讓老板白花。”

  “干的不錯,尤素福,等這件事結束,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更好的職位。”

  尤素福大喜道:“謝謝,老板。”

  科斯塔·盧卡斯轉身向外走,希施跟在了他的身后。尤素福問道:“老板,這個人怎么辦?”

  科斯塔·盧卡斯頭也不回的說:“讓他拿了錢,趕緊跑。”

  尤素福低頭瞄了瞄地上的美金,滾動了一下喉嚨。

  科斯塔·盧卡斯在即將走出客廳的時候,聽見隔壁院子里傳來了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他停下了腳步,聆聽了好一會,轉身說道:“對了,尤素福,你再問問,送那兩個人去大馬士革的哈立德,他家除了那個老哈立德,還有些什么人?”

  塔梅爾大校抬手把還插在槍管上的餐刀挪開,“我這個人比較古板,不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我這個人沒有什么幽默細胞,從來不會開玩笑。”成默說。

  塔梅爾大校嚴肅的說道:“OK,我就算你們有動手術的醫術,我們這里也缺乏動手術的條件,要不然我們早就請人過來開刀了。”

  “這個不需要你管,我們只需要一些簡單的很容易找到的器械就能做這臺手術。”

  兩個人無聲對視了片刻,塔梅爾大校搖了搖頭,“這有點荒謬。”

  “既然你們都能相信有造物主和天堂,為什么不相信有人可以創造奇跡呢?”

  塔梅爾大校無言以對。

  成默淡淡的說:“如果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先安排一場手術試看看。反正這對你們來說只是好事,不可能是壞事。”

  塔梅爾大校思考了一下,點頭說道:“既然你這么有自信,我就給你們機會試試。”頓了一下,他又問,“什么手術都能動?”

  成默當然對雅典娜有信心,肯定的說道:“當然,只要條件充分。”

  塔梅爾大校起身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去醫院?”聽見這邊動靜的海勒看向了塔梅爾大校。

  “雷克茨卡先生說能幫你父親做腦瘤手術。”塔梅爾大校和顏悅色的說。

  “怎么可能!”海勒驚訝的站了起來,沉重的雕花木椅在地毯上滑不動,直接摔倒在地,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嘭!”雙開的沙漠鐵木門瞬間被狠狠推開,撞在墻壁邊緣發出了更大的炸響,一群舉著槍的酷兒德士兵如潮水般涌了進來。

  塔梅爾大校連忙走了過去,喊道:“沒事,沒事!都退出去!都退出去!”

  聽到長官的吩咐,一群人又往回走,場面極度混亂。海勒卻顧不得這些,指著成默大聲用敘力亞語說道:“塔梅爾叔叔,您怎么能相信這種鬼話!萬一他們是來暗殺我父親的特工呢?”

  塔梅爾大校搖著頭說:“他們可是被我們抓過來的,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了。”頓了一下,他壓低聲音說,“更何況,他們要真是刺客,知道你父親得了腦瘤,還需要暗殺嗎?”

  海勒急切的說道:“可是......”

  “海勒,我和你一樣擔心首領的健康,沒有他,我們這個組織就少了主心骨。可如今我們不可能把首領送到埃爾比勒就醫(易垃克酷兒德人自治區首府),更不可能去大馬士革。如果物資不能及時送過來,我們幾乎看著首領等死,或者想辦法送他去黎芭嫩。眼下既然有了一種可能性,為什么不試看看?”塔梅爾大校語重心長的說。

  海勒蹙眉無言。

  “更何況,我們又不是安排他們直接給首領動手術,當然還有考試。”

  海勒的表情有所松動,但她依然質疑道:“連醫療器械都沒有,根本沒辦法開顱,就算能開顱,也沒有醫用顯微鏡,我真不知道他們憑什么說能給做切除腦瘤的手術。”

  “我也不知道他們憑什么。”塔梅爾大校抬了下手,“但我有種直覺,他們并不是普通人。也許真有奇跡,也許他們就是造物主派來拯救你父親,拯救我們酷兒德人的呢?”

  海勒憤懣的低聲說:“要是真有造物主,為什么要讓我父親受這么多苦?他是如此的虔誠!”

  “放肆!”塔梅爾大校怒斥道,“你怎么能造物主不敬?無論是苦難還是幸福都是造物主降下的恩惠。只有經受住考驗,遠離罪惡,我們才能升入天堂。”

  海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欲和塔梅爾大校爭辯,她看向了成默,冷笑了一聲,用沙烏地語說道:“你們不是國際刑警嗎?國際刑警還會做手術?”

  成默聳了聳肩膀說道:“誰規定國際刑警就不能做手術了?”

  “好!好!”海勒點了點頭,“等下要是你們露出了原形,我一定.....我一定用皮鞭抽死你!”

  成默有些遺憾海勒說的是敘力亞語,他有些好奇如果雅典娜聽懂了這段話,會不會像剛才海勒舉槍對著他時一樣的發飆,他不由自主的偏頭悄悄用余光瞟了雅典娜一眼,她已經停止了進餐,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眺望著窗外的風景,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他卻想起了剛才雅典娜甩出餐刀時的颯爽模樣,心頭泛起了微微的回甜,如同可樂的味道。

  然而這甜意轉瞬即逝,眼下并不是反復斟酌著滋味的時刻,他將注意力集中到海勒身上,似笑非笑的問:“如果我們能呢?”

  海勒冷聲說道:“如果你們能救得了我父親,我隨便你怎么處置!”

  “記住你說的話。”成默淡淡的答道。

  醫院就在寺廟不遠處,條件十分簡陋,大致就跟華夏的農村的衛生所條件差不多,不過對比周圍那些看上去像是土坯房的屋子還是好上不少,起碼外立面貼了白色瓷片,里面也刷了白漆。

  醫院里的醫生不多,病患卻多到連走廊里都擠不下,那些病入膏肓的人連床鋪都沒有,就鋪著一張毯子躺在走廊邊緣。

  成默和塔梅爾大校還有海勒坐在院長辦公室里等待,斜對面就是手術室,雅典娜已經進了手術室,在這里最多需要動的手術基本都和槍傷有關。此時雅典娜做的一臺手術就是兩顆子彈從一個二十五歲的女兵左腰進入,自上腹穿出,問題十分嚴重,除了槍傷還伴隨有活動性出血、降結腸、失血性休克、多臟器損傷.....

  原本院子已經說沒救了,但恰好遇到了塔梅爾大校帶著成默和雅典娜過來,成默詢問了一下雅典娜的意見,雅典娜仔細查看了一下X光照片,認為還有救,成默便叫塔梅爾大校吩咐醫院里的人準備手術。

  盡管醫院里的人不以為然,但軍閥頭子親自來了醫院,不可能不給面子,馬上做好了準備,還叫來了全院最厲害的兩個醫生給雅典娜打下手。

  等了個把小時的時候,塔梅爾大校因為事務繁忙先行離開,只剩下海勒和成默在院長室等待。雖說海勒一點也不相信成默和雅典娜,可當雅典娜真進了手術室,她又相信了雅典娜確實是個厲害的醫生,滿心期待著手術能夠成功,因此她反而比成默顯得更坐立不安,時不時就走出辦公室,看看手術室那邊的情況。

  在海勒又一次嘟噥“怎么還沒有出來,不會手術不順利救不活吧”時,成默忍不住說道:“我說過,你不用擔心,只要她答應了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

  “可做手術這種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就算是我父親也......”海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停了下來,卻又不知道說什么補救,僵在了原地。

  成默貼心的主動開口,“別的醫生我不知道,但她絕對不會。她可是全球最頂尖的醫生。”

  “最頂尖的醫生?她有在柳葉刀發表過文章?”海勒問。

  “這個我沒問過。”成默說。

  海勒冷笑道:“那你憑什么吹她是全球最頂尖的醫生?”

  成默心道:你不知道你父親有多幸運,黑死病的醫生絕對是全世界最頂尖的醫生,而雅典娜這種能獲得“瘟疫醫生”稱號的,更是個中翹楚。她要說有救,鬼門關都能拉回來,她要說沒救了,神仙都救不了。

  不過這些東西成默沒辦法告訴海勒,只能笑了笑說道:“是不是吹的我們等下看結果。”

  海勒冷哼一聲說:“但愿她有你說的那么厲害,要不然你就等著皮鞭吧!”

  “小姑娘,你的脾氣未免也太暴躁了,遲早要吃大虧的。你看剛才差點就被人一刀穿破喉管。”成默淡淡的說,他戴著雷克茨卡的面具,看上去是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叫海勒這種二十歲左右的黃毛丫頭小姑娘,完全沒有問題。

  海勒的臉色沉了下去,大概是回憶起了在客廳了的那一幕,她坐在椅子上安靜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主動問道:“她是怎么做到的?醫生的腕力有這么強?”

  “你不是問過她嗎?”

  “我聽不懂她說什么,跟你一樣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成默笑了一下說:“那是因為你學問不夠。”

  “哼!我就不明白射飛刀和和微積分有什么關系?難道數學家都是射擊高手?”

  “你不懂,從宇宙的維度上講,數學是最底層的代碼,物理是連接數學和現實的樞紐橋梁,化學是物理的表觀化,生物是化學的碳基升級,語言是人類意識和思維的符號化。所以我們這個世界一切邏輯的底層邏輯都是數學......”

  海勒懵逼了一下,馬上又鄙視道:“你說這些話,就跟誦經一樣,全都是假大空的話。”

  “看來你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海勒沒理會成默,起身又走出了辦公室看了眼,看到門口的手術中的燈還亮著,很快又失望的回到了辦公室。

  兩個人一時無話可說,成默便不動聲色的問道:“你父親病了,為什么不送去大馬士革?”

  “我們酷兒德人和正府軍雖然簽訂了停戰協議,卻并沒有真的停戰,他們不僅封鎖了我們的物資進出,還時不時對我們發動小規模的騷擾性進攻。”海勒滿腔氣憤的說,“前幾年可是我們付出了血的代價,抗住了ISIS的進攻.....”

  “不是還有易垃克酷兒德人自治區可以去嗎?”

  海勒警惕的盯著成默說道:“別妄想從我嘴里問出什么消息!”

  成默心道:你這樣說就是最好的回答了,毫無疑問,他們不僅四面被圍,還內憂外患。他聳了下肩膀說:“好吧!”頓了一下他又問,“這里距離大馬士革多遠?”

  海勒冷笑道:“遠到不管你們多厲害,都不可能憑借自己走到的距離。”

  “你真是機智勇敢的酷兒德女戰士。”

  “那當然,我可是十五歲就上過戰場的女戰士!”海勒揚著小臉,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膛滿腔驕傲的說。

  成默瞧著海勒那張稚氣未脫卻強裝成熟的面孔,又是好笑又是憐憫,她雖然語氣不怎么好,還經常擺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威脅自己,不過這只是一種偽裝,因為她必須表現的強勢和兇狠一些。成默心中嘆息,卻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只是想計算一下時間,我想我們把你父親的手術做了,你們應該就能夠相信我們的誠意了吧?”

  “那是當然。”海勒的臉上又泛起了愁容,“可是你們真的有把握嗎?”

  “那得等我的同伴判斷。”

  “如果你們真能救我父親,我不會食言,一定什么都會答應你們。我會親自送你們去大馬士革.....”海勒鄭重其事的說。

  “物資也不要了?”

  海勒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說:“我們花錢買!”

  成默嗤笑道:“你不過是個女兵而已,你憑什么做主?”

  “我.......我可是隊長!”

  “隊長就能做主了?”

  海勒鼓起了腮幫子,氣呼呼的說道:“總之我會想辦法,不過你們要是救不了,到時候物資就別想要錢了!還得給雙倍!”

  “沒問題。”成默點頭,“那你能說看看這里距離大馬士革多遠了嗎?我真的得早做準備,更何況萬一你們這里有什么醫療器材和藥物沒有,也得去大馬士革弄!”

  海勒糾結了一下,還是經不起成默誠摯的視線直射,小聲說道:“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間斷的開車,大概一天半就能到,主要是路況不好,還要躲正府軍的哨所和巡邏。”

  “除了正府軍,路上還有沒有別的武裝?”

  “多了去了,有十多個不同的武裝,你們碰到我們算你們運氣。要是被圣戰旅或者努斯拉陣線的人抓到,你們可就慘了,說不定當天晚上就能在網上或者半島電視臺看到你們被割喉的視頻......”

  “是嗎?他們都是些什么人?”

  成默裝出萬分好奇的樣子問,海勒這種年紀的女生終歸不是成默的對手,完全忘記了剛剛才對成默小心提防,洋洋灑灑的開始說起周邊的一些勢力情況。于是成默對酷兒德人的情況愈發的了解。

  直到下午,太陽開始朝西墜落,陽光也晃到了門旁時,手術室那邊終于傳來開門聲,海勒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沖出了辦公室。

  成默也跟著走到了門口,就看見穿著藍色塑膠手術衣的雅典娜第一個走出了手術室。海勒滿心期待的問道:“成功了嗎?”

  雅典娜摘下了口罩面無表情,那冷淡的模樣簡直就跟手術失敗了一樣。海勒的表情也有些凝固,她滿臉失望的說道:“他還說你是全世界最頂尖的醫生!原來你們是最頂尖的騙子.....”

  雅典娜居高臨下,俯瞰著比她矮了一個頭的海勒,冷淡的說道:“讓開。”

  “海勒小姐!手術很成功!”后面出來的院長一臉尷尬的說道。

  海勒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問:“很成功?”

  院子贊嘆道:“溫蒂醫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醫生!這么復雜的手術我以為至少要十多個小時,溫蒂醫生竟然幾個小時就處理好了,不僅做了腎門血管的裸化和創傷清除,還做到了盡量不影響患者后來的生活......這丫高超的技藝!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簡直是奇跡!”后面的醫生也附和道,他凝視著雅典娜的背影,滿腔崇敬的說,“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是藝術表演!”

  成默則走了過來,主動幫雅典娜脫起了手術服,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真是辛苦了。”

  雅典娜稍稍抬起雙手,讓成默為她脫下手術服,“我想喝可樂。”

  “也許我們可以自己試著做!”成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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