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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零章 諸神的黃昏(24)

  走出了寧靜的小鎮,月朗星繁。

  一道十多米高的鋼鐵圍欄將小鎮圍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某國在邊境修建的邊境墻。隔著柵欄一尺寬的縫隙,能看到蜿蜒的長河將廣袤的平原切割成了兩半。沒有人工修筑的混凝土堤岸,河岸只是比水平面略高,邊上長著豐茂的木賊和水草,浮萍模樣的卡班葉散布于突出水面的亂石與河岸之間,時不時還有長相奇怪的魚跳出了微瀾,在月色下劃出一道銀亮的拋物線,隨后在河面濺起晶瑩的水花。

  成默順著長長的河流向著遠處眺望,荒原一望無際,閃耀著點點波光的河水向著遠方黝黑的山嶺緩緩流淌,在盡頭與漫天的星光交匯成了一線。即使馬上就要面對莫大的風險,這美妙動人的風景也撥動了他的心弦,讓靈魂為之放空。

  此刻希施、阿亞拉和阿米迪歐正站在道路盡頭的出口等待,每個人手中還牽著兩匹馬,這馬頭細頸高,四肢強健修長,身體結構緊湊,皮毛光滑,在暗夜里竟反照著月光,像是阿哈爾捷金馬,也就是所說的汗血寶馬,只是這馬比阿哈爾捷金馬還要高大許多,成默目測自己比馬背略矮,也就是說這馬光肩高至少就有一米九左右,一看就是表世界不存在的速度和耐力兼具的超級馬種。

  成默本身不是載體狀態肯定需要交通工具,但載體的飛行速度肯定比騎馬要快,神殿不可能距離小鎮太遠,也許是因為什么特殊的情況才會讓一群天選者不得不上演一出“斗氣化馬”的窘迫狀況。

  他剛想要詢問,就聽見阿米迪歐吹了聲口哨,放眼望去,暗夜中最醒目的就屬阿米迪歐了,他穿著白色的宮廷禮服衣冠楚楚錦衣絲履,手里還牽著一匹毛發純金的強壯馬匹,簡直就像是迪士尼動漫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那幾匹馬兒也有靈性,跟著阿米迪歐的哨音紛紛踩了踩馬蹄,睜著油亮的大眼睛和眾人一起看向了成默他們。

  阿米迪歐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要等到明天最關鍵的時刻才會登場,像是電影里的主角不卡點裝逼,就不配當主角一樣。”他抑揚頓挫的說道,“總之,很高興你打破了常規的套路,寶貝!”

  “主角?”成默聞到了反轉的味道,于是他淡淡的說道:“我想你一定不是在對我說話!馬爾巴士魔神.....”

  “你為什么會懷疑這一點?”阿米迪歐看向了雅典娜,優雅的說道:“我當然是在跟雅典娜說話,我怎么可能叫你寶貝!”

  雅典娜瞥了阿米迪歐一眼,冷冷的說:“第二次。”

  阿米迪歐露出疑惑的表情問:“這算是警告嗎?”

  成默微笑著說道:“我幫你翻譯一下,在我們夏國有句成語叫做‘事不過三’,你已經犯下了兩次錯誤。下次回應你的就是柏修斯了。”他轉頭看向了雅典娜,“我翻譯的對嗎?”

  雅典娜與成默對視著點頭,眼神里流瀉著淺淺的溫柔。

  阿米迪歐捂住了眼睛,“幸好我不是拿破侖七世。我要是他,只能當場自殺給你們兩個助助興。”說完他又玩笑道,“當然,拿破侖七世肯定不會,他可是個法蘭西人,沒有人比他更懂投降了。”

  成默并不認為這是個好笑的黑色幽默,他認真的說道:“王子殿下,沒必要老提起拿破侖七世,這并不是個好笑的笑話。”

  “看來我又說錯了話?也許我不該炫耀我那自以為是的幽默感。”阿米迪歐聳了聳肩膀,“我現在只是很疑惑第一次是在哪里發生的?”

  成默回答道:“那已經無關緊要了。”

  “好吧!好吧!”阿米迪歐無奈的說,“我就是有點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沒關系。”成默若無其事的說,“我也管不住雅典娜的那把劍.......”

  阿米迪歐沖成默翻了個白眼,嘆息了一聲說:“看來為了身心健康和生命安全,我只能少和你們夫妻倆見面了。”

  “這是個好主意。”希施說,“你可別把老板給帶壞了。”

  雅典娜竟贊同的點了點頭。

  阿米迪歐臉上全是浮夸的驚訝和震驚,指了指自己,“我的天,我把他帶壞?這可是天大的誤會,我不得不為自己辯解一下!”

  “啊?”希施冷哼一聲說,“瞧你這樣子,憑什么辯解?看到漂亮女人就忍不住像公孔雀一樣撅著尾巴展開羽毛,然后恨不得立刻就能和對方繁衍后代的男人,怎么配和我老板這樣高傲矜持的人類高質量男性媲美?”

  “啊?”阿米迪歐也用同樣的語氣驚嘆了一聲,接著說,“希施啊!我長得帥,還是個王子這可不是我的過錯。更何況,孔雀開屏是為了求偶,人類所做的一切不也是一樣嗎?不論學習藝術,學習文學,還是修習智慧,又或者是購買豪宅、豪車、奢侈品,最終的目的不都是為了求偶嗎?你瞧那些商店里的鉆石,瞧那些漂亮的白紗,再瞧瞧那些威嚴的教堂,全都是為了人類求偶而服務的。這不僅是本能,也是件高尚的事情,要是人類沒有這樣原始而純粹的沖動,人類早已經滅亡了。”

  “是!你說的沒錯,但是公孔雀這種只有一身漂亮羽毛,卻無法飛翔的鳥,只配活在動物園里被人觀賞。然后它還在安慰自己,瞧,連人都為我的美貌和身份所迷醉,果然我真是了不起.....”

  阿米迪歐不以為意的沖希施曖昧的笑,“希施啊!你是不是喜歡我啊?難不成你在吃克羅塞爾的醋?要是喜歡我,直說啊!我不是不能給你一點機會。”

  “嘔”希施做嘔吐狀,“阿米迪歐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就算喜歡一條哈巴狗也不可能喜歡你!”還沒有等阿米迪歐回應,她就笑顏如花的沖成默給了個飛吻,“老板,我不是罵你是狗哦!不管你是什么東西我都喜歡你!”

  成默覺察到了希施的情緒稍稍有些異樣,演技明顯不如平時那般收放自如,透著一股做作,他猜她也許是想要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于是嘆了口氣說:“你們都靜下心來,我知道主動去找尼布甲尼撒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可越是面對可怕的危險,我們越是得保持一顆平常心。”

  阿米迪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平時略帶輕佻的笑容和語氣消失殆盡,他低聲問:“說去找尼布甲尼撒大人難道不是個玩笑?”

  成默點頭,肅穆的回答道:“不是玩笑。”

  阿米迪歐還凝著那慣性微笑的面容如燃燒的枯葉,瞬時氧化成了黑沉沉的灰燼,平時特有的抑揚頓挫的語氣也變得低沉直白,“你是瘋了嗎?”

  成默反而微笑了一下,解釋道:“不用過分擔心,我只是想提前和尼布甲尼撒談談繼承黑死病和第二神將的事情。”

  阿米迪歐沉默了須臾,沉聲說:“我一直以為希施在開玩笑。”隨即他又面無表情的問,“是什么促使你做出這樣的決定?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尼布甲尼撒布置的陷阱?還是別的什么?”

  成默回答道:“我去,就是想要弄清楚尼布甲尼撒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阿米迪歐笑了一下,笑得十分難看,“成默,你說實話,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似乎沒有勇氣把那個不切實際的企圖說出來,于是他環顧了一圈,見其他人都面無表情,他的臉色愈發凝重,下意識舉起了雙手,“告訴我,你沒有這么瘋狂的想法!”

  成默緘默了一小會,他在說真話還是說假話之間徘徊,這樣的想法不僅是狂妄,甚至是大逆不道,相當于弒神。他真要承認了,一定會給其他人帶來極大的沖擊。不要說其他人了,就連為這件事思考很久的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意志在左右搖擺。

  此時此刻,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只有隱約的粗重呼吸,那些呼吸分不清是馬兒的,還是他們的。

  “我不能否認我有殺死他的想法。”成默最終還是拋出了堅硬如鐵的字句,這些字句如沉重的石頭砸在了其他人的臉上和心里,即便他們早已心知肚明,可當成默親口說出來,那種沖擊和震撼還是叫人情不自禁的戰栗。

  沉默籠罩著他們,如永夜籠罩著大地,任你朝那個方向都走不出黑暗。

  但總要走。

  后退和前進,即便在永夜中也需要一個方向,也許你看不到黎明,可說不定能看到火光。

  成默知道自己必須成為那啟明星又或者火光,他開口解釋道:“有關這件事.......”

  阿米迪歐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經找不到詞匯來形容你了。你已經瘋了。”他看向了面無表情的雅典娜,壓低聲音質問道,“雅典娜,你為什么不勸勸他?你清楚他這是要干什么??”

  雅典娜面無表情的回答道:“無論他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他。”

  阿米迪歐揮了下手,“哦你的回答真是感人肺腑!”他又看向了希施,“希施,那你呢?我想不通你為什么也要跟著去!這不像你。”

  “我只是個可憐的打工仔,老板不僅九九六PUA我,還要我暖床賣命,可我只是個弱女子啊!就算他命令我去地獄,我又能怎么樣?還不是得跟著去啊!”希施全力飾演著一個語氣愁苦,面容悲戚的小女人,可她不那么自然的表情出賣了她,平時手到擒來的角色此刻只叫人覺得出戲。

  阿米迪歐“呵呵”笑道:“既然如此,要不要我幫你把這個萬惡的資本家掛上路燈!”

  希施咬牙切齒的說:“老娘被PUA的已經喪失獨立思考能力了,所以就算要掛,也得先把你這樣的舊世界封建殘余掛上去!”

  阿米迪歐冷笑道:“行吧!你就繼續自己騙自己吧!不愧叫希施,真是個無藥可救的瘋女人,和你的瘋子老板老板娘真是相得益彰恰如其分。”

  希施難得沒有反駁,強笑了一下說道:“謝謝你的贊美,馬爾巴士魔神。”

  阿米迪歐又看向了一直少言寡語的阿亞拉。

  阿亞拉抬手撫胸,在顫抖中虔誠的說道:“我的生命屬于雅典娜大人,雅典娜大人的旨意就是神的旨意。”

  阿米迪歐無可奈何的“哈哈”大笑,指著阿亞拉說道:“好吧!這又是一個狂熱的宗教瘋子。”他最后看向了零號,滿心期待的問道:“零號,是不是你也不知道實情?我知道你不可能會附和如此荒唐的決定!”

  零號沒有立刻開口,像是沉思了好一會,才深吸了一口氣反問道:“阿米迪歐,我們來伊甸園不該有這樣的覺悟?”他充滿疑惑的聲音,給人的感覺是他在問他自己。

  “覺悟?”阿米迪歐“呵呵”笑了起來,他在風中低聲吟誦著令他敬畏的名字,“那可是尼布甲尼撒啊!那可是尼布甲尼撒啊!”忽然間,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突然加大了音量叫道,“FXXK!那可是尼布甲尼撒啊!”

  沉默。

  氣氛進入了漫長的凝固,空氣也變得冷寂,月光撒在他們的面具上,那蒼白的漆色仿佛死者的面孔。

  成默想到過阿米迪歐會有所反應,但沒有想到會如此激烈,他以為阿米迪歐復仇的意志會大過對尼布甲尼撒的恐懼,但他還是低估了“尼布甲尼撒”這個名字所蘊含的意義。實際上無論是希施還是阿亞拉還是零號,都比他想象中要焦慮,只不過其他人都在盡量掩飾而已。他有責任解除他們的負面情緒,略作思考,他輕聲說道:“聽我說,阿米迪歐.......”

  阿米迪歐扭頭盯向了成默,惱怒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可不要因為你綠了拿破侖七世,就以為神將也就不過如此。我這不是在開玩笑,尼布甲尼撒和拿破侖七世可不是一回事.....”

  “阿米迪歐,我不僅知道,我還和拿破侖七世交過手....”

  “拿破侖成為神將之后就和一個人交過手.....”阿米迪歐虛著眼睛說,“.....就是毀滅巴黎的那個瘋子,難道就是你?”

  “是。”

  “啊!”希施驚訝的說,“所以老板你不僅殺了小丑西斯,還殺了法蘭西大統帥,最后還和神將拿破侖七世打了個......平手?”

  成默點頭說:“是。”

  “我的天......我的天......”希施雙手捂著泛起潮紅的臉,“老板,你把塞納河傾倒在巴黎的樣子簡直酷斃了。”

  成默無奈的說道:“有關這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的。”

  阿米迪歐緊繃的身體和面容稍稍松弛了一些,但他依舊憤怒,“那又怎么樣?可能你們對尼布甲尼撒大人沒有清醒的認知,我告訴你們,我爺爺年輕的時候也是難得的天才,他曾經和法蘭西戰神雅克·勒內·希拉克競爭過第十二神將的位置,還參加過一次圣戰(哈米吉多頓戰爭)。他說那個時候他們還年輕,天不怕,地不怕,以為神將不過是更能抗傷害而已,然后在那一次圣戰中被教育得慘不忍睹,排在天榜前二十四位的天選者,一起圍攻當時的第四神將朱利安·克里斯·摩根,被完虐。當時他感嘆第四神將的實力已經接近神了!不過他認為還是有可以想象的極限。直到在谷芭危機中目睹了七個神將混戰.....”他停頓了一下,用沉郁的聲音說,“知道嗎?那一次,尼布甲尼撒大人一個人打其他六個神將,逼迫得差點使用核武器的星門和太陽花旗幟不得不偃旗息鼓,還被迫握手言和,這其中就有第四神將朱利安·克里斯·摩根,那個被我爺爺已經接近神的第四神將,連碰都碰不到尼布甲尼撒大人一下,在他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其他六個神將加起來都根本不是尼布甲尼撒大人的對手。我問爺爺,你沒說尼布甲尼撒多厲害。我爺爺說,在那個年代能讓星門和太陽花旗幟同時退讓的人只有造物主和尼布甲尼撒。也許這個世界上星門和太陽花旗幟毀滅不了世界,但尼布甲尼撒一定可以,他就是神......記得那枚投向西尼的核彈嗎?它都已經爆炸了!它都已經爆炸了!還是被尼布甲尼撒給毫無痕跡的帶走了.......你們要面對的不是人,他不是人,他就是神....”他做了一個大拇指和食指拿捏的姿勢,“別以為你和拿破侖七世這種末流神將交過手,就有和尼布甲尼撒叫板的實力.....無論拿破侖七世還是我們,都不過是尼布甲尼撒手中的玩具而已。”

  零號點頭說:“這件事我也聽我父親提起過,不過他不是當事人,只是在克格勃的秘密檔案中看到過。當年就差一點點,當時星門集結了第二次戰爭后最龐大的天選者部隊和登陸部隊準備參戰,全球的星門基地都進入了戒備狀態,幾大神將集結在谷芭劍拔弩張,當時已經有了預案,誰家的神將先死,就立刻進行一場全球性的核戰爭。這也是后來為什么圓桌會議會禁止神將在自己國家以外出手的原因........”

  希施嘆了口氣說:“是的,那個死掉的老烏龜也說過,就在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尼布甲尼撒大人去了谷芭,暴打星門和太陽花旗幟的神將,據說當時除了第一神將沒有出手,星門和太陽花旗幟的神將都被他一個人打服氣了。他當著星門和太陽花旗幟的談判官放下了狠話,誰要敢開戰,就幫助另外一方掃平對方。雙方逼不得已,不得不在尼布甲尼撒大人的主持下和談。老烏龜說,當年離第三次世界戰爭就只有一步之遙,不是尼布甲尼撒大人的話,我們現在的世界應該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老烏龜是誰?”阿米迪歐問。

  “上一任沙克斯魔神,沙利文的創始人,也是代號‘疏通者’的喬伊·歐克斯主教。”希施說,“對了,他還感嘆過,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肯定是尼布甲尼撒,就算是第一神將,如果以記點的方式比角斗,那么也不是尼布甲尼撒大人的對手,只是他們兩個誰也不要想徹底的擊敗對方而已。”

  幾個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夜晚陷入了寂靜,只有風掠過草原的微微聲響。

  隔了好一會成默才開口說道:“我清楚這一點。在來的路上也和雅典娜反復研判過與尼布甲尼撒大人交戰的話我們勝算不大。但目前的形勢是我們必須這樣做,我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明天的伊甸園大會,指望著我一拿出來‘瘟疫之主’,就能順利接管黑死病成為第二神將,那實在太被動了。最關鍵的是,我們現在不得不去......”他在緊要關頭沒有打算欺騙其他人,更何況到了這個時候,根本無法隱瞞,“我的‘烏洛波洛斯’就在尼布甲尼撒大人的手中!不拿回我的烏洛波洛斯,明天我也拿不出瘟疫之主。”

  阿米迪歐先是大吃一驚,“什么?你在開什么玩笑?”他再也保持不了風度,氣急敗壞的質問道,“所以一直以來你就是在撒謊?”

  “如果是你烏洛波洛斯丟了,會隨便告訴別人?”

  阿米迪歐粗粗的喘息了幾聲,冷笑道:“不管你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了。你連烏洛波洛斯都沒有,我們去更是送死!”

  “事情沒那么糟糕,我們又不是一定會和尼布甲尼撒起沖突,起不起沖突我們是可以選擇的,但我們去不去是沒得選的。不去的話,就完全喪失了接管黑死病成為第二神將的機會!”成默莊重的說,“我們沒有選擇。”

  “是你!不是我們!”阿米迪歐扔下了握在手中的兩根韁繩,一邊后退一邊說,“你沒有選擇,我有選擇,我不可能陪你去送死......”

  “阿米迪歐,你忘記了被拿破侖七世囚禁的仇恨了嗎?你難道不想要成為神將嗎?難道你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了嗎?”

  “這一切都建立在活著的基礎上。”

  “我說過,不一定會和尼布甲尼撒起沖突,無論雅典娜還是零號,都是他多年的手下,我們這次去,主要是要弄清楚尼布甲尼撒的想法!你連這點嘗試的勇氣都沒有了?”

  阿米迪歐冷笑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成默。一個男人在想要騙另外一個女人上床的時候,不管多甜美的謊言都能夠編織出來。我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成默無語了幾秒,下意識的便調侃道:“阿米迪歐,你這一輩子有沒有為什么事情拼過命?”

  “你又要給我灌什么雞湯?我不吃這一套!”

  “你知道為什么是你被拿破侖七世關在冬宮嗎?”

  “那是因為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一個不擇手段,還敢拼命的人才可怕。”

  “不用勸我了!愿造物主保佑你們!”阿米迪歐在胸口劃了個十字,便轉身向著鎮子里走,步履堅決。

  成默凝視著阿米迪歐的背影低聲說:“可憐的膽小鬼。”

  阿米迪歐回頭,低眉冷笑:“你說什么?”

  “從冬宮出來,你為什么不敢回法蘭西?因為你知道就算你是玫瑰十字會的會長,就算拿破侖七世卑鄙的在你背后捅了你一刀,你回去也不會有任何人愿意幫助你對抗拿破侖七世。明明你為玫瑰十字會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還立下了不少功勛,為了拉攏那些貴族你拼盡全力的輸送利益。可在你被拿破侖送進冬宮時,卻沒有一個人為你說一句話,他們每個人都沒有多思考,就輕而易舉的背叛了你!出了冬宮你為什么不敢回去?你一直裝成花花公子游戲人間的模樣,實際上你不過是在我們面前強顏歡笑,你比任何時候都更像是喪家之犬,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你甚至有些后悔從冬宮里出來!我猜你想的最多就是不如就留在冬宮,留在那虛無縹緲的幻想中,那里的失敗者不只你一個,大家可以報團取暖,互相安慰,誰也不用笑話誰.......”

  “別說了!”阿米迪歐低吼了一聲,隨即揚著憤怒的面孔沉聲說,“那群人不過是群趨炎附勢之徒,他們選擇一位神將很正常。”

  成默凝視著阿米迪歐誠懇的說道:“阿米迪歐,別騙自己了。”

  零號嘆了口氣,也開口說道:“阿米迪歐,成默說的對。你應該清楚,沒有人畏懼你,也沒有人認為你能贏過拿破侖七世,這才是根本原因。你一直拘泥于那些古老的‘規矩’,從來不會做一點出格的事情,你的成功源自你的貴族身份,你的失敗也是。”他選了一匹黑色的駿馬跳了上去,渾身都是腱子肉馬屁被零號壓得向后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打了個響鼻。零號坐穩之后,扯住韁繩,才沉聲說,“你就像是被馴化的馬,永遠都是被人騎的命。”

  阿米迪歐像是頭暴躁的獅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保持溫文爾雅的樣子,聲音越來越大,“你們根本就不懂!我怎么做事輪不到你們來教!”

  零號居高臨下俯瞰著阿米迪歐,用憐憫的語氣說道:“你為什么氣急敗壞?因為你發現你自己連成默都遠遠不如。我們全都支持他瘋狂的決定,卻沒有人陪著你退縮......你敢面對自己嗎?你不敢!”

  希施不滿的小聲嘟噥道:“什么叫‘連’?”

  阿米迪歐瞇著眼睛瞧著零號,眼睛里燃燒著紅色的火焰。

  “在規則之內,你永遠也贏不了拿破侖七世,永遠也不可能......”零號繼續說,“眼下將是你今生唯有的機會,錯過了,你就只能一輩子拿成默綠了拿破侖七世當笑話來安慰自己了。”

  阿米迪歐臉色鐵青,他冷聲諷刺說:“先讓我看看你這個對著機械才能X起的怪物有什么厲害的!”他消失在石板路上,如鷹隼般凌空從月光里降落在零號的頭頂。

  成默捕捉到了一個令他驚愕的關鍵詞,但來不及細心揣摩,就看見零號在阿米迪歐失去蹤跡的瞬間就從馬背上沖天而起,揮舞著巨大的拳頭迎向了如瀑布般飛流直下的阿米迪歐,兩個人在半空中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起,如同兩輛極速行駛的卡車迎頭相撞。

  這是純粹的載體的碰撞,沒有任何技能附加。

  “嘭”的一聲巨響,高聳的鋼鐵柵欄發出了“嗡嗡”的震顫,馬兒跟著驚慌的嘶鳴,希施手疾眼快,強行扯住了幾匹慌亂的馬的韁繩,阻止了它們四散而逃。

  與此同時,黑暗中迸發出耀眼的火光,四射的焰光中兩個人一觸即分,同時翻身向著地面落去,卻半天都沒有能阻住退勢,分別在石板路的兩頭犁出來兩道深深的痕跡。

  零號堪堪的停在了鋼鐵圍欄的前面一點點,而阿米迪歐則向著小鎮的方向退的更遠一些。

  在穩住了身形后,他們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我不想和你交手,阿米迪歐。”零號冷淡的說,“現在不是時候。”

  阿米迪歐深深的呼吸,“你又為了什么趕著去送死?”他的聲音又硬又干,讓人很容易就能聯想到燃燒著的煤炭。

  成默聽出來了,燃燒著的不是他的喉嚨,而是他的心。

  阿米迪歐的心在掙扎,在許多名字的火焰與陰影中。

  “說為了理想,又或者受到欲望的驅使......這些情緒在理性面前都很單薄脆弱。說實話,我之所以想去,恰好是因為,那是尼布甲尼撒大人......”零號停了下來,像是陷入了回憶。

  阿米迪歐將零號從思考中拉了出來,沉聲問:“什么意思?”

  零號回過神來,聲音變得異常冷峻說:“人想要變強,就需要不斷挑戰自己恐懼的事物。只有你戰勝了他,你才擁有免于受它恐懼的能力。”

  阿米迪歐收起了嘲弄的表情和攻擊的姿態,他在月光下靜靜站立了片刻,仿佛被零號點化了一般,完全從暴怒中走了出來,“你很害怕尼布甲尼撒?”

  “是尼布甲尼撒大人幫助我爺爺離開凱澤·威廉俱樂部的,后來又是他引薦我父親加入黑死病的,再后來我父親死于刺殺侎哈弋爾的任務,我又在他的安排下繼承了我父親的烏洛波洛斯和黑死病第十魔神的職位,成為了條頓八十八騎士團的領袖......”

  “還是凱澤·威廉俱樂部?”成默在“冬宮”聽顏復寧提起這個機構時,就對它產生了興趣,可后來在歐宇那龐大的資料庫中查詢,唯獨對這個至關重要的機構所查閱到的內容都是‘已銷毀’,按照女媧的說法就是很可能不存在于電子資料中。此刻零號再次提起,他的腦海里有道電光一閃而逝,就像于龐然的混沌中抓到了一絲隱約的線索,可似乎已經太遲了,他沒辦法展開對“凱澤·威廉俱樂部”的調查了。

  “他不是黑死病的王嗎?這不是很正常?”阿米迪歐說。

  零號平靜的說:“他于冥冥中操縱著我爺爺的命運,我父親的命運,以及我的命運。”他稍稍仰了下頭,凝望著星空,“雖然他做的事情并不多,和我的交流也算不上多,但是我能感覺得到,他就在高處俯視著我,像是我就是他手中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他看向了阿米迪歐,“這種感覺你不會明白的。”

  阿米迪歐像是對零號說的話無動于衷,他整了下衣領,像是剛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隨意的說:“那就走吧!我去欣賞一下你們這些人是如何自取其辱的。”

  希施翻了個白眼,“是不是還得給您準備上可樂和爆米花?”

  “我不是一個挑剔的評委,沒有可樂和爆米花,只要你們演出夠賣力,我也會欣然前往。”阿米迪歐回應道。

  希施笑盈盈的說道:“知道嗎?阿米迪歐,你這德性,用我們華夏諺語說就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癩蛤蟆?不,我是青蛙,青蛙王子。”

  成默從零號的敘述中收回了紛雜的思緒,環顧了一圈,平靜的說道:“我們既然費盡心思來到了伊甸園,沒有理由不去爭取最好的結果。既然遲早都是要面對尼布甲尼撒大人的,早一點比遲一點好,主動一點比被動一點好。”他透過鋼鐵柵欄的縫隙,望向了潛伏于暗夜里的山脊,“要說起來,我比你們更加的害怕,你們是載體,而我是本體,我只有這一條命。可在被動等待還是主動爭取之間,我永遠都只會選擇后者。”

  其他五個人各自上了馬,成默不會騎馬,和雅典娜共乘一騎。

  阿米迪歐和零號率先離開,雅典娜將成默環在臂彎里,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臉頰靠著他的臉頰,身體緊貼著他的背,夾了一下馬腹,高大強健的白馬就邁開了腿,慢慢開始加速。皮革馬鞍十分寬大,兩個的體型都偏瘦,完全坐得下,只需要稍微調整一下坐姿,就熨熨帖帖。

  當越過了鋼鐵圍墻的大門,進入了荒原,成默感覺到隨著雅典娜抖動韁繩,馬兒喘息著越跑越快,在草原上像是疾風。

  阿亞拉和希施一左一右跟在成默和雅典娜的身旁,像是翅膀一樣伴隨著他們疾馳。

  在遠離森林的空曠地帶,生長著茂盛的蕨類植物,及膝高的各種蕨類布滿整個廣闊的平原,如同無邊無際的麥田。三匹馬沿著河流向著連綿的山峰奔馳,風聲、蹄聲、河流聲,還有和葉片剮擦的沙沙聲,融匯成了輕快的交響。

  成默跟隨著雅典娜的節奏在馬背上順著顛簸起伏,很快就適應了下來,也感受到了騎馬在原野上飛馳的快感。他在溫熱的風中舉目四望,即便視野開闊,轉瞬卻已不見零號和阿米迪歐的蹤影。只見明媚的月光下,白堊紀平原別有一番秀麗又壯闊的風景,棕櫚樹星羅棋布,一望無垠的低矮蕨類植物在晚風中微微搖晃。奔跑中他發現了一群似鴕龍,那群似鴕龍大概是聽到了鐵蹄敲打地面的沉悶聲響,原本蹲在地面上,現在全都從茂密的草叢中站了起來,舉著細長的脖頸不安的凝望著他們,似乎隨時準備逃走。更遠處有一群埃德蒙頓龍正悠閑的在灑在月光的綠地上漫步。它們的體型雄壯威武極了,每一頭都堪比公交車,一大群埃德蒙頓龍匯集在一起,那種野蠻而原始的力量感,沖擊著成默的眼眶,讓他恨不得停下腳步拍幾張照片。

  就在成默沉浸在這比非洲大草原還要奇異壯麗的絕美風景中時,雅典娜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我剛才和格羅夫納交流了一下有關‘上帝基因’的事情,覺得有些不太對。”

  成默側著頭問:“怎么了?”

  “實驗結果可能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么好。”

  成默稍稍有些驚訝,“什么?”

  雅典娜手握韁繩,凝視著前方說:“即便是蜥蜴人,在注射黑死病版本的‘上帝基因’之后,綜合有效率也不過只有百分之三十一,并且還必須在一定時間補打才能維持效果,和我最開始看到的實驗報告結果不可同日而語........交流的時間實在太短了,我也不是很確定,必須得回頭在找他多了解一些實驗過程和樣本數據。”

  “如果實驗真有問題,那黑太子為什么這么做?”

  “應該不是格羅夫納的意思,而是尼布甲尼撒大人的意思。格羅夫納不會這么做,也沒有必要這么做,我對他略有了解,他是個死腦筋且對待實驗很嚴謹的人。”

  “那尼布甲尼撒大人又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清楚。”

  成默思考了好一會,也想不出尼布甲尼撒這么做的理由,這毫無疑問是在自尋死路。找不到答案,他轉換了方向問道:“媽媽不會也和凱澤·威廉俱樂部有關系吧?”

  “我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凱澤·威廉俱樂部。”雅典娜說,“我想應該沒有關系。”

  “我記得你媽媽也說過,她是收到了尼布甲尼撒大人的通知,才收拾東西,把你交給了.....爸爸,才踏上逃亡之路的。”

  “是。”

  “德洛姆家族可是黑死病的至上四柱,為什么尼布甲尼撒大人不多給予媽媽一些庇護和幫助呢?”成默皺著眉頭說,“因為黑死病的傳統就是這樣?我越接觸黑死病越不理解它究竟是個怎么樣的組織。”

  “我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好像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至于黑死病是一個怎么樣的組織,就我看它絕不是媒體形容的那個樣子。就像是人員交易,我們主要是組織偷渡。而販賣女人和孩子這種事情,其實是一部分人利用了黑死病這個絕對自由的平臺,那并不是黑死病的初衷。”

  成默苦笑道:“正是這樣我才越來越看不懂。”他又問,“你的烏洛波洛斯和黑死病魔神之位也和尼布甲尼撒大人有關嗎?”

  “該怎么說?在我母親把我交給父親的時候,我就已經繼承了德洛姆家族的阿斯莫德魔神之位,我們家族是至上四柱里最特別的,屬于純粹的醫生世家,并不像其他家族一樣涉及到地下生意,在黑死病里主要管理的也是研究類的工作。至于貝雷特魔神之位和九頭蛇,那是父親留給我的。這些你都知道。”雅典娜說,“但你這么問的話,我想尼布甲尼撒大人在我繼承貝雷特魔神之位和九頭蛇時,也許起了不小的作用。”

  “我就是想讓你想想還有什么沒說過的,和尼布甲尼撒大人有關的事情。”成默想到了他和零號都有的一個不銹鋼酒壺,這個酒壺他在記憶里似乎在別的什么地方也看見過,于是他說,“比如送你什么二戰留下來的紀念品?像是元首用過的酒壺之類的......”

  雅典娜想了一下回答道:“尼布甲尼撒大人沒有給我送過什么?不過.....”

  成默忍不住問:“不過什么?”

  “不過柏修斯之劍是他輸給我的。我不知道輸算不算送?”

  “輸給你的?”

  “是的。”雅典娜說,“當時我十二歲,還住在新鄉,因為馬上就要到我父親的生日了,不少平時不怎么住在莊園里的人都回了莊園。其中包括我的三哥和他的母親。有一天晚上,有個傭人在我的晚餐里下了安眠藥,實際上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下毒了,一直都有警惕,所以那天我裝作吃掉了晚餐,然后躺在床上靜靜的等待。我并不好奇是誰,也不在意是誰,我單純的認為誰進來就是我的敵人。所以在三哥偷偷潛入我的房間時,我都沒有多看他一眼,就直接用一個塑料袋套在了他的腦袋上,用一條絲巾活活的把他勒死了。過程很快,三分鐘他就停止了掙扎和痙攣,我當時沒有用武器,就是想這樣是比較干凈的殺人方法,不會弄得我的房間全是血,卻沒有想到他尿了一地。我只能喊傭人來收拾房間打掃衛生,這下整個莊園都被驚動了。三哥的母親也來到了我的房間沖著我又哭又鬧,說我是女巫是災星是劊子手。我并不介意她的叫罵,只是她弄得我沒辦法睡覺,就在我考慮要不要連她一起殺死的時候,直到我父親把她弄走了,我才能睡覺。后來我才知道,三哥是父親最喜歡的孩子,他是被別人騙到了我的房間,有人利用我殺了他,或者說是就是想看我殺了三哥,父親會有什么反應。具體是誰干的并沒有能查清楚,我在這個家族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也許父親知道是誰做的,但他并沒有那么想要告訴其他人究竟是誰做的。不管是誰做的,他們一致認為我才是一切禍亂的根源。那段時間所有人都在逼迫我父親殺了我。可能是她們說的話起了些作用,可能是我確實殺了太多兄弟姐妹了,我感覺到了父親有所動搖,他的內心已經產生了想要殺死我或者說是把我永遠關起來的念頭.......”

  成默抬手緊緊握住了雅典娜牽著韁繩的手,雅典娜也回握了一下,他們之間已經無需在多說什么,如今他們就是彼此最堅固的依靠。

  “以前不管怎么樣,只要他在莊園,還是會和我說上幾句話,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見過我,我也察覺到了他復雜的心理變化。我當時想,既然如此我不如偷偷離開好了,這樣大家都能獲得安寧,反正我也不喜歡呆在那里。我是想做什么就會做什么的人,決定了,就收拾了幾件衣服和屬于自己的東西,背著包就悄悄翻出了圍墻離開了莊園。我不知道去哪里,走著走著就想還是回巴藜好了。我那時很少出門,完全沒有生活經驗,也不知道打車、買機票都要錢......”

  “你現在也沒有啊!”成默笑著說。

  “我現在會打工掙錢了。”

  成默從雅典娜的反駁里聽出了嚴肅的韻味,他微笑著說道:“我的錯!我們家雅典娜現在不僅能打工掙錢,還會做炸雞。”

  “還會做薯條和薯餅。”

  “嗯!真棒。”成默由衷的贊美道。

  “我攔輛出租車去機場,到了機場沒有錢給司機,我也沒有管那么多直接跑了。幸好他沒有追上我,追上我,估計那就不是錢的問題了。接著我想要登機,這才知道想要上飛機需要買票,還需要護照。發現沒有辦法上飛機,我不知道該去哪里,就坐在候機廳發呆,當時有想過要不要劫持一架飛機,但我不會開只能算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有個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的男人跑過來問我怎么了,我就告訴了他我想去巴藜,他根本就沒有問我詳細情況就說能幫助我,叫我跟他走。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我也無所謂。我上了他的車,他一路找我說話,我都沒有怎么理他,他直接把我帶到了一個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別墅。剛進門他就把門給反鎖了,沖著我笑,我從他腦子里讀出了他的想法,直接就扭斷了他的脖子。我無處可去,就在他的別墅里住了下來。”

  成默自我解嘲的說道:“你也是走到哪里死到哪里啊!不過還好,沒有我害死的人多......”他問,“尸體怎么處理的?難道一直沒有警察上門?”

  “他在后院里養了好多只狗,我直接把尸體扔給那些狗吃了。也有警察上門,但看到只有我一個人在,警察也沒有懷疑任何事情,就是問了我是誰,知不知道那個男人去哪里了,我瞎編了幾句,他們也沒有多問就離開了。”

  “我還以為尼布甲尼撒會出來。”

  “我不確定他這個時候有沒有在暗中觀察我。我感覺是有的,但他出現是在巴藜以后的事了。”雅典娜說,“我那個時候知道了我想要回巴藜就必須有護照和機票或者船票。我的護照應該是在莊園里,可我又不想回去拿,于是我就在網上研究了一下,覺得能夠找條船偷渡去巴藜是合理的方案。我也沒有拖延,當天就找了艘去往法蘭西的游輪,在碼頭無法混上船,我就跳進海里一直跟著它,到了晚上,覺得餓了就跑到船上吃東西和休息,無聊的時候我就會跳進海里跟著船游泳,那一次我才知道我這么喜歡大海,并且能在海里如魚得水。總之我就這樣回到了巴藜,我記得我母親在巴藜的住所。那棟老房子一直沒有人住,荒廢了很久,院子里雜草叢生,也沒有食物,不過我卻覺得很安心。白天睡覺發呆,晚上就出門拿東西吃。有一天夜里,我在一間面包房被一個老頭子發現了,他叫了聲‘小偷’,我沒有多想就想要殺了他,這個時候尼布甲尼撒大人出現了,他攔住了我,對我說,‘雅典娜,這樣是不對的哦’!我沒有想到他竟知道我的名字,不過我并沒有在意這一點,拿起了面包刀,繼續對他出手,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戲耍的團團轉。更令我驚訝的是,我竟然不能從他的腦電波里感知到他的想法,這讓我第一次體驗到了害怕,加上又打不過他,我本能的就逃走了。他卻一直跟在我身后,也不把我怎么樣,就是笑著在我耳邊碎碎念:為什么要逃跑呢?雅典娜,不記得我了嗎?我可是你的教父啊!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你不僅不怕我,還伸手掀我的面具.......他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我小時候確實有見過他,不過當時他不是戴的這一款面具......”

  “他戴的什么面具?”

  “我小時候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戴的黑死病大夫的鳥嘴面具,那天晚上見他,他是戴得普通的白色面具,像是一種特殊的布料制作成的,頭上戴著三角帽,披著黑色斗篷,有點滑稽。”

  “那應該是‘亡靈面具’,在冬宮的時候保羅十四世就喜歡戴著這種面具。”成默蹙眉,“不會保羅十四也是黑死病的人吧?現在想起來冬宮和伊甸園似乎有那么一點點相似?”

  “這我就不清楚了。”

  “沒關系,我就是自言自語一下。”成默說,“你繼續說后面的事情。”

  “后來我甩也甩不掉他,打也打不過他,察覺到他沒有惡意,我就停在一棟樓的樓頂不走了。坐在水泥欄桿上遠眺著亮著燈光的埃菲爾鐵塔,他也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一直在我耳邊跟我說大道理,告訴我隨意剝奪其他人的生命是不對的,我還是德洛姆家族的繼承人,應該救死扶傷成為一個好醫生,而不是窩在這里當一個小偷。我說: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關系?他說:當然有關系啊!我沒有騙你,我是你的教父,況且你媽媽臨走時跟我說過要我幫忙照看你。”雅典娜停頓了一下,“我雖然閱讀不了他的腦電波,卻能感覺到他沒有說謊,就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說要幫助我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和天選者。我當時也不知道該做什么,而且確實對他有些記憶,也就默許了。他說第二天去母親的住所找我,我第二天一醒來,就看見他在院子里拿著除草機在除草,還幫我把又臟又亂的房子收拾的干干凈凈。冰箱也被放滿了,他叫我不要再出去偷東西吃。從那天開始,他就每天過來教我醫學、數學、物理還有其他方面的一些知識,還安排了書給我看。我學習的進度很快,他不斷的裝作驚訝的模樣表揚我,但我知道他一點也不驚訝。大約是一年之后,他叫我把媽媽給我的烏洛波洛斯拿出來,我一直都有卻從來沒有用過,他帶我激活了烏洛波洛斯,教導我角斗,安排我去攻略遺跡之地,還和我打賭,說我只要能成為天榜第一,就把‘柏修斯之劍’送給我。大概就是這些,也沒有太多能說的了,這其中的過程大部分都告訴過你,就是和他接觸的這一段,我覺得不怎么重要,就沒說過。”

  “你是在哪里激活的烏洛波洛斯?”

  “羅馬的萬神殿。”

  “和我一樣啊!”成默笑了一下,忽然間他想起了一個詞,一個聽到過兩三次,卻沒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詞語,“對了,尼布甲尼撒大人.....算是你的‘引路人’嗎?”

  “是的。”雅典娜回答道,“他是我的引路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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