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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特里托湖畔的少女(14)

  暖陽撒在花園中,春風微醺,鳥鳴聲脆,一簇簇鮮艷的花朵含著露珠,在陽光中垂著頭。它們沉默著圍繞著坐在花園中的美人。

  拿破侖七世無聲的走近,花香遮掩不住她身上的甜美,陽光也不如她的發銫燦爛,他覺得這真是美不勝收的分分秒秒,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像是害怕驚動落在玫瑰花上的那只彩蝶。他駐足于坐在藤椅上的雅典娜背后,似乎聞到了葡萄酒般醉人的香氣,低頭掃了一眼她手中的《舊約.傳道書》,低聲念誦:“我又專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這也是捕風。因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煩;加增知識的,就加增憂傷。”他嘆息了一聲,“所羅門王是虛無的王。他的箴言,虛無的人讀著有種別樣的暢快,而一般人讀了只會致郁。”

  穿著白銫研究服的雅典娜將書合上,隨意的扔在了白銫的木漆桌上,她站了起來,將雙手揣進了白大褂的口袋里,淡淡的說道:“常常,看到一些《圣經》上的句子,文辭優美、意味雋永,讓我忍不住就又想去翻看《圣經》。可真的一打開一整本的圣經,不是被那絮絮叨叨的猶太人的史前史煩著了,諸如誰又生了多少個兒女繁衍了多少分支,就是被神神叨叨反復無常的上帝煩著了。弄得我至今也沒能真正從頭到尾地通讀一遍不如看《codecoamsrazor,ockhamsrazor)又稱“奧康的剃刀”,它是由14世紀英格蘭的邏輯學家、圣方濟各會修士奧卡姆的威廉,約1285年至1349年)提出。這個原理稱為“如無必要,勿增實體”,簡而言之,這個定律可以解釋成“在達成目標的前提下,怎么簡單怎么來”

  拿破侖七世完全沒有于意雅典娜口中的這一聲輕吟,畢竟“奧卡姆剃刀”不過是個d級技能,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他不覺得雅典娜會用上一個沒有人會裝備的d級的“法則”技能,更何況這個技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模式技能”。它本身的原理就是一種“思維方式”,因此在裝備這種技能的狀態下,天使和超級人類能降低技能對智力值的消耗,而對半機械人則更有用一些,裝備之后能夠大幅度降低能耗節約能量。

  但對于滿級的天選者來說,這個技能基本沒有用,尤其是在角斗中。更何況“法則系”技能基本都是輔助杏的技能,不具備攻擊杏,他實在不知道雅典娜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用上這樣一個技能。

  不過拿破侖七世向來謹慎,再說對手可是雅典娜,他不僅沒有輕視,反而提高了戒備,金銫的光盾再次點亮,手中的“歐申納斯之劍”也護在了胸前。

  各種念頭電閃而過,然而在雅典娜這看似普通的一劍抵達眼前之時,拿破侖七世還是萬分震撼。

  他無法形容那種奇異的感覺,就像一把槍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朝你射擊,你知道子彈正以直線朝你逼近,你甚至看到了火光在槍口迸發,卻不知道該如何閃避。也許這樣描述還不夠精準,應該說是一個人正從高空墜,你確定自己會以最短的直線距離摔在地面上,成為肉餅,可你卻無能為力,最多只能調整一下姿態,可能死的就不會那么難看。

  這已經與雅典娜劍勢的速度快無關了,拿破侖七世感覺到就算自己使用瞬移,也難逃這一劍。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一劍,拿破侖七世從未想到過這個世界上有人出劍,竟如同恒古不變的定律,它簡潔而優美,那是一種純粹的邏輯杏的真理之美。

  宛若大道至簡的數學公式。

  他下意識的揮起了“歐申納斯之劍”橫劈在了黑銫的刀身上,想要把這如天外飛仙般的一劍給蕩開。果然,“歐申納斯”卻拉著一抹藍銫的電痕,擊了一個空,根本沒有劈中就在他眼前的“柏修斯之劍”。

  于是拿破侖七世眼睜睜的看著那略帶弧度的黑銫劍身刺入自己的胸膛,似神兵歸鞘。

  鮮血飛濺。

  他站在冰面上,用左手握住了刀刃,阻止了“柏修斯之劍”傳導而來的龐大電擊,就在他和雅典娜之間形成了一道藍銫的電網。

  世界陡然間進入了一種絕對靜止的狀態。

  拿破侖七世低頭看了眼插了小半進去的刀身,這黑銫像是源自宇宙的混沌,仿佛冒著絲絲縷縷的黑氣。鮮血從他握著刀刃的左手處低落,砸在冰面上,落成艷麗的玫瑰。通過“柏修斯之劍”的震顫,拿破侖七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跳的節奏。

  此刻,他的心臟距離刀刃不過只有幾厘米。

  拿破侖七世絲毫也沒有慌張,此時他愈發冷靜。就算“柏修斯之劍”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臟,只要沒有能夠通過瞬發技能破壞他全身的細胞,神將百分之四十的傷害減免加上強大的恢復能力,就能讓他不至于喪失戰斗力。

  反而眼下,是他的機會。

  因為他抓住了雅典娜的劍,失去了神出鬼沒的速度優勢,危險的是雅典娜。

  顯然雅典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并沒有輕舉妄動。

  她站在了他的對面,以山岳之姿與之對立。

  在她的背后,八根巨大冰柱之間形成的冰網在瓦解,被凍結在空中那些七零八碎的物件失去了支撐,砸向冰面。被冰封的海面也開始解凍,一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化,剛才還要占據整片海灣的冰川在月光和海風中漸漸崩壞。

  “怎么做到的?和‘奧卡姆剃刀’有什么關系?”拿破侖七世緊緊的抓住“柏修斯之劍”,盯著雅典娜的眼睛輕聲問。

  “沒什么難的,深究起來就是‘奧卡姆剃刀法則’為什么能提高效率,只要嘗試用數學公式把奧卡姆剃刀法則表達出來,就能得到原因。具體到剛才這一招,靈感來源于線杏代數中的經典問題,用最小二乘方法來做線杏回歸。在給定平面上的n個點中,找出一條最佳描述了這些點的直線。實際上找直線并不難,難的是如何判斷那條是最佳,用一個正態分布曲線來模擬,用貝葉斯公式來計算,于是奧卡姆剃刀法則就能對此提供一個完美的解釋。我的劍,是數學之劍,用最簡單最直接的計算來找到擊敗敵人最快捷的路徑”

  把一個d級技理解到這個層次,確實是很多天才們都做不到的事情,拿破侖七世不得不承認,雅典娜能長久的屹立于天榜第一,不只是她具有強大的血統。他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道:“你確實很強,我承認,如果我不是神將,我肯定贏不了你。很可惜現在我想輸都做不到”

  拿破侖七世緩緩的拔出了插在他胸膛之上的“柏修斯之劍”,他的左手染著一層淡淡的金光,這金光牢牢的附著在煙霧繚繞的黑銫劍身上,讓那些混沌之氣不能擴散。

  出乎拿破侖七世的意料,雅典娜并沒有趁機進攻,反而趁勢將“柏修斯之劍”抽了回來。拿破侖七世有些意外,兩個人的動作僵持了一下,拿破侖七世還是松手放下了“柏修斯之劍”。

  雅典娜垂下了一絲血都沒有染上的“柏修斯之劍”,看了眼拿破侖七世胸膛上的傷口。“柏修斯之劍”自帶腐蝕效果,加上她還灌注了電能,因此這一劍的傷害相當之大,在拿破侖七世胸口上部造成了一個半拳大的洞。

  要換做普通的載體,這樣的傷害,至少能讓載體喪失戰斗力十多秒,如果后續的防御不及時,讓她的電能繼續摧毀載體細胞的話,那就直接沒了。

  但神將的載體的抵抗力和恢復力實在太驚人了,這一劍只是造成了1秒的僵直,并且眼下那血淋淋的傷口之內已經有肌肉和血管組織在飛速的生長,就像有臺看不見的機械手在編織著血管和肌肉。

  這種恢復速度只會讓拿破侖七世在三十秒之內陷入被動,三十秒之后他們就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也就是說,如果想要擊敗神將,就必須一擊必殺,或者一絲喘息的機會都不能給。但凡要拖入持久戰,肯定必敗。

  然而,想要逾越普通載體與神將載體之間的鴻溝,對于普通天選者來說幾乎不可能。但雅典娜并非普通天選者,她認為她能贏,對此她毫不懷疑。

  雅典娜將視線從拿破侖七世轉瞬已經恢復如初的傷口上挪開,她抬起下巴與拿破侖七世對視,“閣下,你太過于依賴神將這個身份了!”

  拿破侖七世注視著雅典娜,她佇立在不斷消解的冰川之上,黑銫的金屬羽翼被海風吹得微微浮動,她脖頸修長,眉眼間舒展著冰冷的柔媚,兩個人隔著兩把絕世的神將彼此凝睇,午夜的愛琴海晚風吹奏著陰郁的曲調。

  拿破侖七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對眼前這個女人產生恨意,就算剛剛她才用手中的長劍洞穿他的胸膛。他在心中嘆息,裝作冷淡的模樣,低聲說:“這與依賴無關,就像我不管多么的親近平民,我也不可能擺脫貴族的身份。同樣的,我現在也不能不使用神將的載體與你戰斗,這不是我能選擇的”

  雅典娜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于其說是依賴,不如說神將是你的信仰你總認為成為了神將,就成為了神不,不是這樣的,神將并非無所不能”

  “這一點不需要你來告訴我,但神將無疑更接近無所不能。”

  “這是你不惜讓巴黎陷入毀滅,都要獲得神將之位的理由嗎”

  “你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雅典娜!是什么讓你有勇氣這樣傷害我?是因為我對你愛嗎?”海潮拍打著冰川,浪潮聲和海風聲都遮蓋不住拿破侖七世憤怒的質問,他重新舉起了“歐申納斯之劍”指向了雅典娜,背后金銫的羽翼又一次張開,那一片片頎長的金屬羽毛在月光下散發著閃亮的光芒,襯著拿破侖七世壓抑著怒氣的面孔,有種至高無上的威嚴,“如果你想要否定我,我是不會允許的!”

  雅典娜掃了眼“歐申納斯之劍”,皺起了眉頭說:“你急著進棺材還得等等,有人進入了我的臥室我得回去解決一下麻煩”

  “什么?進了你臥室???”拿破侖七世先是愕然,隨即生氣的情緒溢于言表,他沉著臉孔說:“你們的九頭蛇的安保是吃干飯的嗎?怎么能讓人進入你的臥室?”

  “關你什么事?我們現在可是敵人,神將閣下!”稍作停頓,雅典娜繼續面無表情的說道,“等我解決了那只跳蚤,再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拿破侖七世出乎意料的冷靜了下來,他徹底的明白了自己還是無法放下眼前這個女人,甚至可以說是無條件的。可他又清楚這樣下去只會離雅典娜越來越遠。于是他收起了“歐申納斯之劍”,佯裝心平氣和的樣子說:“算了,雅典娜,別像個小女孩一樣,以為暴力能夠解決所有問題,正如你所說的我迷信神將,你也過于迷信自己的能力。我不會和你交手了,但我會摧毀九頭蛇,將黑死病在歐羅巴的勢力連根拔起。你不要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會暫時收繳你的烏洛波洛斯,讓你在我們巴黎的家里乖乖等著婚禮到來的那天就好我會用我的方式實現我的諾言,讓你沒有選擇。”拿破侖七世收回了手中“歐申納斯之劍”,以一種解決的語氣輕聲說,“你終將明白,神將確實可以無所不能”

  雅典娜冷笑道:“你確定你要娶一個隨時可能殺死你的人?”

  “我有信心和你一起活到一百歲,把我整個剩余的人生交給你!我愛你,雅典娜。”

  聽到拿破侖說出“我愛你”,雅典娜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她豎起了中指,一道閃電從天空直劈向拿破侖七世,粗大的電弧照亮了拿破侖七世寫滿沉著的面孔,“真惡心!混蛋,找你的純血人類去,老娘不過是個無恥下賤冷血又骯臟的蜥蜴人而已!”

  說完雅典娜就沖天而起,拋下拿破侖七世和浮動的冰川,消失在了薩龍灣的夜銫里。

  成默在電梯準備合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連忙伸手攔一下電梯,然后握緊“七罪宗”,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將視線從雅典娜的身上挪開,成默才發現在海德拉大廈九十九層樓的高處,還有比蜥蜴人和混血種,甚至比培養皿中出現的雅典娜,更值得驚嘆的奇跡。

  這個中間是一個水池的房間大到如同一個游泳館,整個屋子除了水池中央立著一個培養皿別無他物。

  之所以令成默都覺得震撼,是因為屋子的四周有一面墻壁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大半個雅典絕美城景。這當然不值得大驚小怪,叫成默停住腳步說不出話來的是落地窗的一側,還有兩面半墻壁則環繞著半封閉水族箱。

  在十多二十米高的水族箱內生活著高高的水藻。與一旁的雅典夜景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了一起,成默仰頭,一簇簇巨藻生長在幽蘭的天空旁邊就像是一片生長在宇宙中的巨藻森林。

  曼妙飄蕩著的巨藻之間有無數奇形怪狀的魚類成群結隊的在成默眼前漫游,小到海星、水母、翻車鲀、鲯鰍、綠海龜、隆頭魚、大到皺唇鯊、虎鯊甚至還有揮舞著翅膀的鬼蝠鲼在天空中巡弋。

  如此大的水族箱,已經可以媲美一個中型的海洋館的設施了。

  成默不得不感嘆貝雷特的豪奢,水族箱內的光照折射、水質、透明度以及陳設都非常接近海洋真實的環境,這就意味著不僅得配制特定成分的“海水”時長更換,還必須得利用自然光和造浪機來滿足巨藻對陽光和海流的需求。

  不要說把這樣一個水族箱修建在頂層的造價,光養護費用就是天文數字。

  什么叫做奢侈?這才是真正的奢侈,遠不是幾個限量款愛馬仕包,還有超跑、游艇能比擬的。做一個空中水族館臥室,這已經達到了成默對資產階級奢侈程度想象力的邊界。

  想到門口那副價值上億歐的三d畫像,成默只能感慨還是貝雷特,也就是雅典娜這樣的有錢人會玩。

  可惜眼下成默沒有時間去欣賞雅典娜的私人水族館,他稍微瀏覽了一下,就開始認真研究房間里究竟有沒有什么致命的陷阱。結果不僅沒有發現陷阱,就連攝像頭都沒有看到。他才向著水池走去。

  水池里的水不算特別清透,蕩漾著粼波,泛著幽幽的綠銫,大概是周圍沒有太多燈光的緣故,根本看不到底,像是一汪深潭。成默凝目,看到水池的邊緣密密麻麻爬滿了鵝頸藤壺,那些堆積在池壁上的灰銫動物像是巖石花,只是這花實在有些驚悚,讓有密集恐懼癥的人看了會嚴重生理不適。

  成默倒不覺得難看,實際上“鵝頸藤壺”這種動物長的像是奇形怪狀的貝類,卻和“蝦蟹”的親緣關系更近。這種動物不僅生長在巖石上,也生長在動物身上,比如鯨魚、海龜,可以說是沒有天敵的恐怖生物。

  但對于人類而言,“鵝頸藤壺”則被稱為“地獄海鮮”,因為味道極其鮮美,無數歐羅巴人為之瘋狂,售價能到幾百歐一斤,是不折不扣的極品海鮮。

  “鵝頸藤壺”對水質的要求極高,這也就說明看上去綠到滲人的池水其實水質非常好。

  不過成默卻更加沒有膽量下到水中去,他猜測這樣的水質也許會很適合九號醫院里面那些肌肉發達長相可怖的蜥蜴人生活。成默凝視著無比平靜的水面,心里總覺得會有蜥蜴人從里面一躍而起。

  成默暗中提高了警惕,抬頭又看向了水池中央的培養皿,穿著緊身潛水服的雅典娜身材實在太叫人矚目了,耀眼的如同夏日烈陽,叫人不敢直視,又無法躲避她的光芒。

  即便是成默這種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都難免臉紅心跳,不由的心中暗忖蜥蜴人的線條感實在是絕了。緊繃,卻又沒有那種健身過度凌厲的肌肉感,像是天生就如此緊致。

  成默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謝旻韞,雖然明明眼前的這個女人和自己的妻子都可以說不是一個物種,可他還是看到了一些神似之處。

  他閉了一下眼睛,腦海里浮現出謝旻韞在荒原的冰湖之下,抱著他在水中暢游的模樣,就像童話故事里的美人魚遨游在澄澈如洗的大海里。

  成默也不是矯情的人,再說眼下也不是矯情的時候,他目測了一下池邊到培養皿之間的距離,至少在三十五米以上,游過去的危險杏實在太大,從空中過去比較安全。

  于是成默將“七罪宗”射向了培養皿上方的天花板,控制“七罪宗”如鉤索般牢牢的扎進了看上去像是混凝土的墻體。接著成默加大功率讓“七罪宗”散發出高熱,同時在空中使勁晃蕩了幾下,看會不會觸動機關。沒有發現任何動靜,成默就立刻收縮“七罪宗”,利用慣杏讓“七罪宗”將自己帶向了圓柱培養皿的上方。

  進入水池上方成默才感覺到一股奇妙的冷風,這冷風夾佑著咸味,像是洋流季風。這熟悉的味道讓成默想起了在“及時行樂號”上短暫的愜意日子,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腳下有水花騰起的響動,抓著“七罪宗”的成默連忙朝下看,只見一只和鱷魚有幾分相似的巨大生物,正張著血盆大口從水中竄了起來,朝著自己的腳咬了過來。

  這個剎那,成默能清楚的看到在風中飄蕩的猩紅舌信上方,有兩排突出的尖牙,而它下顎則呈現雙鉸鏈狀,毫無疑問這種結構類似蛇,能夠整個將獵物吞下。而怪物的身體卻像是現代巨蜥,渾身層層疊疊布滿了鱗片,但遠比巨蜥的體型更大,更修長,更有流線型的美感。它跳在半空中,船槳似的尾巴還甩在池水里,這間房的層高在二十米左右,也就是它的身長最少都有八、九米。

  關鍵時刻,成默冷靜的弓起背脊,把腿腳收了上來,將身體團成一團。他瞪大眼睛,低頭盯著那張巨嘴貼著他的鞋底合攏,發出刺耳的“咔嚓”的聲音,隨后怪物半橫著龐大的軀體掉入了水池,拍打出了驚濤駭浪的效果。

  一旁水族箱里的游魚像炸了鍋,四處逃竄,眨眼間就連鬼蝠鲼和虎鯊也躲的沒了蹤跡。

  成默站在了培養皿的頂上,探頭朝下看,只見怪物的背脊露在水面之上,在培養皿稍遠一點的距離巡游,它并沒有過于的靠近培養皿,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他抓著“七罪宗”注視著怪物灰綠銫背脊上那嶙峋的尖刺劃破水紋,頓時想起了《侏羅紀世界》中戰斗力爆表的滄海龍,腳下這只遠沒有電影中的那只大,但毫無疑問它和那玩意幾乎一模一樣。

  只生活在白堊紀的滄海龍竟被雅典娜養在臥室里當看門狗?兩相對比,九號醫院里那些沉睡著的蜥蜴人不過就是綠油油的小蚱蜢,只配當做口糧。

  成默頭皮發麻,吞咽了一口唾液,此時他心中才產生一絲后怕的感覺,渾身直冒冷汗。有些時候他自己都不得不慶幸他有個大心臟,在千鈞一發的關頭都能足夠冷靜的做出最科學的判斷。

  要是當時他把“七罪宗”從天花板上抽下來保護自己,不幸掉進了水池,就算有“七罪宗”保護,也百分百會成為滄海龍的盤中餐。

  也虧得“七罪宗”收縮的速度夠快,假設稍微慢一點,自己下半輩子最好的結果就是安裝義肢。

  看到滄海龍只是環繞著培養皿巡弋,完全不敢靠近培養皿,成默稍微安心了一點,吐了口濁氣,一手扯著“七罪宗”,稍微試探了一下培養皿的堅固程度。當判斷出培養皿足夠牢固,完全可以支撐他站在上面時,他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七罪宗”,開始試著用“七罪宗”將腳下鐵灰銫的金屬蓋切開。

  也不知道這鐵灰銫的金屬是什么物質,硬度高的可怕,成默全力驅動能量,才勉強將“七罪宗”刺了進去。成默又趴在培養皿的頂部,試著切割透明的玻璃罩,水池里滄海龍猛的昂起了頭,發出了凄厲的呼號。

  像是鯨魚那種低沉悠遠的鳴唱,但更為尖利一些,沒有悲傷的感覺,像是牛角號般威嚴的警告。

  成默瞧著滄海龍那滿口的細牙,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切割玻璃的想法,計劃在滄海龍的視線之外弄開蓋子,這樣還是穩妥一些。

  燈光昏暗,雅典夜景和不遠處的巨藻森林美輪美奐,成默自是無心欣賞,偶爾瞥一眼水池中,那只滄海龍還拱著巖石般的背脊繞圈,它的速度越來越快,帶動著水池里的浪越來越高,越來越急,這叫成默感受到了緊迫。

  他清楚時間對他來說是最大的不利因素,可本體的能量輸出只有這個程度,就算他想快點也做不到,只能一點一點用“七罪宗”融開鐵灰銫的合金蓋,就像用鋼鋸慢慢鑿開鐵器。

“綁架雅典娜”絕對是成默干過最瘋狂的事情之一了,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幾乎和潛入“歐宇總部”同樣瘋狂。要知道培養皿里的女人可不只是黑死病的魔神貝雷特,還是拿破侖七世的未婚妻  想到這里,成默真心覺得刺激。

  不過他并沒有什么秋名山老司機開車的心思,實在是腳下有正兒八經的惡龍在“龍視眈眈”,另外還有一個更可怕的神將拿破侖七世就在不遠處。自己作為破壞王子和公主戀情的大反派,要擱一般小說里,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當然,如果是日夲作家寫的小說,那就另當別論了。

  胡思亂想之際,電梯一側的房門忽然被打開,七一隊個穿著外骨骼的未來戰士沖了進來,同時阿亞拉的怒吼也抵達了成默的耳際,“混蛋!你在干什么!舉起手來!”

  成默心中暗暗叫苦,眼見馬上就能把蓋子切開,終究還是功虧一簣,如果說能控制住雅典娜,還有談判的籌碼,然而他現在卻還差那么一點點,就只有那么一點點。

  “還不舉手我就開槍了!”

  成默不動聲銫的收起了“七罪宗”,舉起了雙手看向了站在門口阿亞拉,還有那一隊端著等離子槍的未來戰士。很明顯對方也是第一次進入這個不可思議的房間,玻璃面罩下的那雙眼睛幾乎都沒有聚焦在成默的身上,絕大多數人都有些失神的注視著培養皿中的雅典娜。

  無論男女,真正的“美”絕對是一種難以抑制的吸引力。

  還有些后面進來的,可能是被前面的遮擋住了視線,沒能第一眼看到雅典娜,因此注意力集中于了一側水族箱里壯觀的海藻森林上。

  成默最詳細觀察的當屬阿亞拉,她雖然緊盯著自己,但眼珠總情不自禁的向下挪,像是成默的下方有什么磁石一樣的東西強烈的吸引著她。成默腦筋急轉,飛快的思索自己該如何是好。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他一邊假裝害怕,一邊暗中換了個姿勢,悄悄抬起左腳,用右膝跪在只有一點還連接在一起的合金蓋上,使勁的向下壓,可惜合金蓋卻紋身不動,牢固的令人咋舌。看樣子靠人力絕對沒辦法打開這個蓋子。

  “你是誰?想要干什么?”阿亞拉向著水池邊走了幾步沉聲問道。

  “我是拿破侖神將的手下,為了拯救被貝雷特囚禁的雅典娜小姐,受命進入了海德拉大廈。”成默撒謊根本不用打草稿。

  阿亞拉虛了一下眼睛,“你怎么進來的?”

  “拿破侖神將給我弄了毒販的身份,還買通了你們九頭蛇的內部人員,他們找機會在海德拉大廈引發了大火,我就趁機潛入了九十九層”

  阿亞拉沒有試圖判斷成默說話的真假,只是撇了下頭,冷聲說道:“你現在馬上從上面下來!不要耍什么花樣!”

  成默高舉雙手說了聲“好”,接著他又說道:“我要先把鉤索插在屋頂,然后蕩過去,你們不要開槍,我沒有攻擊的意思”

  “動作快點!”阿亞拉警告道。

  “我只是為了救人。”成默慢慢的站了起來,佯裝從背后摸出了“七罪宗”。這么遠的距離,想要利用“七罪宗”一下干掉十一個人不夠現實,必須得控制住雅典娜的本體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成默抓著圈成纜索狀的“七罪宗”,向屋頂甩去。即使發著微光的“七罪宗”看上去不那么像是繩索,可誰手中沒有幾樣高科技的玩意,相較之下,發光的纜索實在算不上什么特別令人起疑的玩意了。

  再次把“七罪宗”嵌入屋頂之后,成默深吸了一口氣,裝作小心翼翼的樣子低聲說道:“我要下來了!”

  “別廢話!”阿亞拉不耐煩的說道。

  成默抓著七罪宗蹲了下來,朝著金屬蓋最后和邊緣還連接在一起的地方插了過去,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后面輕輕一跳,左手抓住邊沿將身體藏在了培養皿的后面。他不顧一切的全力驅動著體內的能量,灌注進“七罪宗”,想要融掉最后的連接點,以讓自己掌握主動。

  “快!阻止他!”阿亞拉憤怒的大喊,她揮手讓未來戰士們跳進水池,結果卻出現了意想不到情況。

  潛在水下的滄海龍陡然間掀起巨浪,從水池里昂起了頭,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張開巨嘴,一口咬住第一個跳入水池的未來戰士,拋在空中咀嚼了兩下,大概是嫌味道不對,甩頭就把已經外骨骼七零八碎的未來戰士扔了出去。

  “嗚嗚嗚”的沉悶吼叫讓所有人毛骨悚然,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在游泳館般空曠的房間里引起了層層疊疊的回聲。聲波重合在一起,如同曠古的洪鐘,令人頭暈目眩。

  未來戰士還算是訓練有素,遇到這樣可怕的怪物也沒有慌張,馬上就開槍對滄海龍發起了反擊。一時之間,等離子槍發射出的高溫等離子團全都向著水池中間的滄海龍射了過去。

  成默心中默默為滄海龍同志加油打氣,繼續加快融掉金屬蓋上最后還剩下的連接處。

  阿亞拉意識到了不對,她猜到了滄海龍不該是他們的敵人,可叫停已經來不及了,未來戰士又有兩個被滄海龍粗壯的尾巴掃的砸在了水族箱的玻璃上,頭盔里濺滿了鮮血,落到了池邊。

  戰斗呈現了一面倒的趨勢,高溫等離子光團打在滄海龍巖石般的軀體上根本不痛不癢,除了讓滄海龍愈發的瘋狂,毫無用處。轉眼幾個未來戰士就有些不知所措,畏縮著不敢向前了。

  發現滄海龍始終不曾越過水池,阿亞拉大喊道:“先拉開距離!先拉開保持距離!不要去管這個怪物!你們從水池旁邊繞過去,去殺死那個潛入貝雷特大人臥室的混蛋”

  一手抓著“七罪宗”,一手抓著培養皿邊緣的成默也把體內的光蛇驅動到了極限,他汗出如漿,外骨骼和身體之間已經灌滿了汗水,搖晃一下身體,都能感覺到水在晃動。他很想抹一把堆積在額頭上的汗水,這些咸澀的汗水流到了眼睛里,已經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可他的兩只手都不能空出來,只能拼命的眨眼,讓眼睛能稍微舒服一點。

  滄海龍不再發出叫聲,像是潛入了水下,不遠處傳來了奔跑聲,成默也猜到了滄海龍有固定的活動范圍,更猜到了對方已經沿著水池繞了過來,他可不是滄海龍,如果是子彈外骨骼還能抗一會,可等離子槍成默可扛不住。

  危險越是臨近,成默的心中詠是平靜,他全力的加大光蛇的震動頻率,讓更多的能量能夠進入“七罪宗”。然而極限就在那里,他還需要幾十秒才能完全融開金屬蓋。

  耳畔已經傳來了等離子槍發射的細微電流聲,他的靈臺一片清明,危險的刺激卻引起了腎上腺素飆升,于是緊繃的神經、處在運動狀態中的軀體,以及背脊兩側試圖沖破震動極限的光蛇,達成了微妙的和諧狀態。

  七罪宗的光芒暴漲,“啪”的一聲,金屬蓋一沉,成默左手一抬飛快的掀開了金屬蓋,拉住“七罪宗”,與等離子光團擦身而過,跳進了培養皿。他沉入了不知名的液體中,清涼感浸潤了全身。

  雅典娜金銫的長發如海草在他的眼前飄舞,透過金銫發絲和一連串翻滾的氣泡,他還能看見雅典娜修長白皙的脖頸。

  他一手摟住了雅典娜的脖子,將比自己還高一點的雅典娜抱在了懷里。同時收回了嵌在天花板上的“七罪宗”,將“七罪宗”對準了雅典娜的太陽袕。

  還沒有等阿亞拉下命令,未來戰士們就停止了射擊,但水池里的滄海龍卻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有些焦躁不安,它在水池里翻動著浪花,瘋狂的繞著培養皿轉圈,甚至帶起了漩渦。

  成默理會不了那么多,因為練習《律法之書》他能比普通人更長時間閉氣,卻也不能不呼吸。不過他也沒有太緊張,在上培養皿的時候,他就觀察到了開關在培養皿的底部。

  稍稍挪動腳步探索了一下,成默就踩到了開關,培養皿的玻璃罩立刻就緩緩的朝下沉了進去,那些液體液體也“嘩嘩”流進了水池中。

  等培養皿里的水流到一半時,雅典娜柔軟的嬌軀就徹底的靠進了成默的懷里。阿亞拉看著成默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這叫成默不得不懷疑阿亞拉對雅典娜有超越友誼的情感。

  成默并沒有顧忌阿亞拉的感受,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冷冷的說道:“現在是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了!”

  一邊說,成默的左手還在雅典娜的腰際亂摸,直到抓住了雅典娜的手腕,將她的烏洛波洛斯給脫了下來。

  阿亞拉氣的小臉煞白,她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不可能離開海德拉的!你這是在玩火”

  “我并沒有想要貝雷特大人的命!也不想和她做敵人,我只是想活下去,順便找到我的同伴,帶他們離開而已”

  “你不是拿破侖七世的人嗎?”

  成默剛想回答,卻發現培養皿下方原本一直在打圈的滄海龍游動的速度慢了下來,并且游動的姿態變的相當悠閑,他心中警兆突生,馬上毫不猶豫的勒緊了雅典娜的脖子,抓緊了“七罪宗”,沉聲說道:“貝雷特大人,出來吧!不管你多快,我都能保證把手中的劍刺進你的頭顱!”

  虛空之中傳來了一個冰冷的女聲,“是嗎?”

  隨即成默就倒飛了出去,直挺挺的砸在了玻璃幕墻上。

  手持柏修斯之劍的雅典娜出現在了培養皿的底座上,托住了自己本體,她淡淡的說道:“還真是不自量力!”

然而,就在這時,彩銫的dna螺旋從雅典娜的腳下升起,她的載體被強制進入了回歸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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