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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每天都在愛他

  王導托著下巴,作出鑒賞杰作的姿態,認真端詳著眼前這幅畫。良久,他凝重地點了點頭,擲地有聲地吐出兩個字:“好畫!”

  一旁的章依曼也點頭:“杰作!”

  章依曼和王導身后的幾個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在他們眼前的,是掛于火種大廳、進門即可見的章依曼頭像九宮格,據說在藝術圈內頗有名氣。但在他們看來,這畫只是用章依曼的照片改改色調,復制粘貼而已,實在看不出來什么藝術性。

  仿佛聽到了周遭人的吐槽,王導調整了一下嗓子,拿出評論家的腔調開口說話了。

  “雖然這幅畫是用小曼的照片絲網印刷出來的,技術上沒什么難度,但它依然是一樣藝術品!”王導的眼神愈發凝重,緩緩道:“當一名藝術家通過給一樣物品命名,解除某樣物品的其實際功效,并對其背景和含義賦予意義,改變物品被觀看的角度,那么,這物品實際上就是一件藝術品了。而這副畫就是藝術品。韓覺用這種復制、重復的藝術表現形式,來解構大行其道的消費主義。詮釋了工業化大批量生產的背景下,社會在文化觀、消費觀方面的轉型。所以,真正具有藝術性的是創作理念,而不是作品本身。”

  周圍一眾隨行員工無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仿佛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智力就得到了增長,鑒賞水平獲得提高。不遠處悄悄圍過來的火種職員們也是如此,但他們同時還有些羞愧——自家的鎮司之物,竟然沒有外人理解得透徹,真是無顏見人了!

  “咦,這不是大叔剛才在電話里說過的么?”章依曼驚訝地看向王導。

  “對啊。”王導也轉頭看著章依曼,面色如常道:“這說明我那時候有認真在聽!”

  章依曼了然地噢了一聲,然后又滿懷欣喜地看向眼前的畫。什么現代藝術新形式,什么解構消費主義,她都不太懂,她只知道這幅畫是韓覺為她創作的,而只要是韓覺給她的,她都喜歡,并且無條件判定是全世界最最好。

  “那我們走吧。”王導見裝比的臺子不小心被章依曼砸了,只得輕咳幾聲,帶領手下往公司內部走去,打算去取這幅畫的原畫文件,弄個復制品,用于韓覺和章依曼的新綜藝。

  王導和章依曼在今天聚到一起,就是為了商量新綜藝的事情。

  章依曼昨天從歐洲回到了魔都,今天就把王導叫到了外面,興致勃勃地說她趁著錄《一路有你》的時候,在國外好幾個國家視察了不少地方,其中挑了幾個適合居住和錄制的地點,供王導參考參考,“當地有旅游景點”、“但住的地方距離景點有段距離,所以不會有很有顧客找上來”、“適合居住”、“房子便宜”、“治安也好”、“將來小孩出生的話……”

  王導聽得頭疼不已。心想也沒聽說兩個人公開后從此退休啊,怎么就一副扎根在世外的樣子了。

  王導小心翼翼地問了章依曼明年的職業規劃,章依曼僅回答了半句“要錄新一季的《歌手》……”王導猛一拍掌,大喝一聲“好”,便立馬推翻了章依曼之前列出的所有國外拍攝點,“就算不考慮經費,到時候光是兩地飛來飛去就得花多少時間啊!”并且還說,韓覺明年第一季度也要拍電視劇,飛來飛去肯定不方便。殫精竭慮,處處著想。

  章依曼沒有辦法,只得把國外勘察來的地方暫且保留,以待將來兩個人都有空的時候,再去度假。

  跳過了拍攝地的商定,王導和章依曼接著聊到了新居的布置。章依曼說她家留有《時空戀旅人》畫展里的那些畫,除了一幅在火種的公司,其他大多都在她家。都是很好的定情之物,她到時候愿意拿出來。

  王導有些驚訝,旋即又有些釋然。裴清如今在收藏界的影響力,與去年相比實在不可同日而語,韓覺的畫作雖不專業,卻也很有收藏的價值。一些有心人想入手他們倆在《時空戀旅人》時期的作品,然而至今不曾聽聞那些作品被哪個人擁有。沒想到都在章依曼家里。

  對于新綜藝《章老師的民宿小屋》來說,裴清的畫雖然貴,但沒有韓覺的畫有意義,于是只要韓覺的畫就好(而且就算被偷了也不至于太心疼)。王導對其中章依曼頭像九宮格的畫印象最深,希望借到這幅畫,而章依曼說那幅畫恰好在火種。

  王導當場打電話給韓覺,問能不能租借一陣子,擺在新綜藝拍攝的屋子里。

  韓覺笑說這幅畫就是用絲網印刷出來的,不是畫出來的,原作和復制品不會有什么差別,這作品里真正具有藝術性的是理念,而不是作品本身,所以公司那副原作拿不拿走都行。

  王導聽完之后也不再強求只借原作了,當即打算去火種拿原畫文件讓節目組去印刷,順便再看看能不能把《時空戀旅人》的幕后花絮一并討來,比如韓覺作畫、布展的過程。

  至于章依曼為什么也跟來火種,純粹是因為王導知道自己貪得無厭,但偏偏又割舍不下素材,很怕被兇名在外的夏原痛罵一頓,只好拉來章依曼壯壯膽子。

  “你們夏監制在哪?”章依曼叫住一個職員,詢問。

  王導悄悄挪著步子,無聲地躲在章依曼身后。就像一只河馬試圖躲在電線桿后面。

  職員滿面春風地看看章依曼,再疑惑地看看王導,回答夏監制人不在公司。

  王導瞬間開心起來,背也直了,腿腳也利索了,跳出來迅速說明來意。

  職員只是小小的職員,做不了主,于是告訴章依曼去會議室找找,應該就能找到可以做主的人,“賈老板現在應該在會議室,副總經理應該就在賈老板邊上。”

  章依曼明白了,然后帶著不太明白火種公司權力構架的王導往會議室走去。

  走在貼有作品海報的長廊里,王導放慢了步伐。他工作的地方——電視臺里,也有這么一面墻。在那面墻上,只有一張海報寫有他的名字。如果順利的話,明年還會有一張海報可以貼上。

  “那個民宿的節目,到時候就我和大叔兩個人?”章依曼問王導。

  “當然不是,”王導說,“到時候會給你們派發服務員,也是藝人。”

  “啊……”章依曼不小心啊了一聲。

  正滿心期待章依曼感激你真是太體諒我們啦!的王導,立馬追問:“嗯?!你這是失望還是……?”

  章依曼見自己被逮個正著,索性大大方方地嘆了一口氣,說:“唉我以為隨隨便便應付完顧客之后,就可以是二人世界了哩……”

  王導黑著臉往身后看了看,十分遺憾今天是私人活動,秦姐沒有跟來。

  “沒有服務員可不行啊。”王導給章依曼解釋:“萬一你《歌手》那邊或者韓覺電視劇那邊有點什么事要你們過去,有服務員在,剩下的那個就不至于手忙腳亂,有事離開的那個可以安安心心地離開。”

  章依曼失望歸失望,卻不刁蠻任性。但她轉念一想,有服務員也好啊。等經營民宿的時候,可以把工作都交給服務員去干,她和韓覺只要好好地在二人世界過日子就行了。章依曼隱藏住心底的笑容,滿臉不甘地對王導妥協道:“好吧好吧,你說得也對,到時候人手不夠,怠慢了顧客就不好了。”

  “對嘛!”王導松了一口氣。

  “那服務員要么不請,要請就請兩個好了,萬一我和大叔同時出門,兩個服務員就剛剛好。”

  “哎,有道理!”

  章依曼快步往前走了幾步,好遮住臉上計謀得逞了的笑容。

  “服務員的人選有哪些?”章依曼問。

  王導回答:“還沒定好。”

  章依曼想了想,然后停下腳步,一臉認真地跟王導說:“提前說好,千萬千萬不要把翁楠希排進來。”

  王導連忙表示自己智商在線,“我又不傻!”

  三角關系的修羅場或許能吸引一大批好事的觀眾來觀看,但生活畢竟不是三流電影,他王導也不是三流編劇。他知道這個新節目到底是依托誰才立項的,他不能拎不清主次。章依曼和韓覺看起來脾氣確實好,從來不耍大牌,但節目組如果偷偷把翁楠希請來,那么他就算和韓覺章依曼關系再怎么好,今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了。

  王導強調服務員的人選挑選好之后,絕對會給關溢和秦姐進行最后的把關。章依曼這才點頭,繼續往前走。

  她也不是因為害怕翁楠希才這般嚴防死守,這樣做,無非是對有些可能的波折,能避免就盡量避免,不引入變量。

  什么現任的大度,什么勝利者的優雅,章依曼統統懶得展示。跟韓覺相處久了,她也開始習慣于將不安因素提前扼殺于搖籃。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希望翁楠希永遠不要打擾她和韓覺的世界。

  雖然事實上這很難。因為只要她章依曼、翁楠希和韓覺三個人一直在圈子里活躍,他們之間的愛恨就永遠會被群眾津津樂道。

  比如翁楠希在《蒙面歌手》翻唱了《如果這都不算愛》,比如翁楠希高質量的愛情取決于數量而不取決于時長的言論,存在感極強。章依曼作為韓覺的現任女友,也難免被問及與翁楠希有關的問題,或者被人拎出來進行比較。

  這些事煩歸煩,實際上章依曼不怎么擔憂。這份安定感,不只是因為她單方面對這份感情有信心,還因為韓覺對她的在意,她也全看在眼里。章依曼感覺自己是幸運的,所以,能擁有擁有這么好的一個人的愛,承擔一點相應的小麻煩也是應該的。

  “前面那個,是賈老板和副總經理?”王導遠遠地看到了賈倫斯,小聲問著章依曼。

  他們穿過了長廊,章依曼遠遠就看到一個鞋拔子臉外國青年被賈倫斯攬著肩膀站在會議室門外,神神秘秘,似乎在密謀著什么。鞋拔子臉顯然不是副總經理,因為看到他章依曼之后,先是一臉錯愕,然后全身都振奮起來,高喊著“老板娘來了!”,然后跑進會議室。

  鞋拔子臉是用帶口音的華夏語喊“老板釀”,章依曼能夠聽懂,于是頓時豪氣起來,瞬間明白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只要拉攏一切韓覺身邊的人,什么翁楠希,什么姜綺,呵呵,簡直手到擒來,只手可滅。

  鞋拔子臉跑進會議室亂喊一陣之后,很快就帶出了好幾個外國人。他們興奮地扒在門框邊上,有男有女,既不敢出來,又舍不得進去。嘰里咕嚕說著英語,表情死而無憾。當然,跑出來的不止這些美利堅人,一些《黑鏡》的劇組人員也是第一次見到章依曼本人,他們的心情并不比美利堅朋友來得平靜。

  章依曼看著源源不斷跑出來的人,有些驚訝于其中的含美量,不知這些人是劇組的人,還是賈倫斯的親戚。直到她看到一個牽著小孩的金發美人,才肯確定這些人要么是職員,要么是來談業務的。

  “他們是我的門徒!”賈倫斯用華夏語給章依曼介紹著這些人。

  但所有人無動于衷。

  杰克走到章依曼邊上,說這些美利堅人是公司剛簽約的新人導演,準備培養起來。他們早上剛到華夏,這會兒正準備去吃午飯。

  章依曼了然地點了點頭,主動跟大家打招呼:“你們好呀。”

  華夏人齊聲回答:“章老師好!”

  美利堅人則不約而同地說:“很好,謝謝,你呢?”

  雖然大家說的都是華夏語,但一句話就區分開了國籍。

  章依曼笑了起來。她早就從韓覺那里聽說過在美利堅,華夏語課本變來變去,但無論怎么變,打招呼的內容始終是全國統一全國通用幾十年不變的。

  章依曼的笑容提醒了對面。當下就有幾個人對這問候套路慚愧不已,想起杰克和詹妮弗輔導員的教誨,馬上因地制宜地問:“吃了么?”

  章依曼笑眼盈盈地回答:“還沒有。你們呢?”

  有人大聲回答“吃過了”,有人回答“正準備去吃”,還問章依曼要不要一起去吃一點。這次的問答就正常了很多。

  章依曼覺得恰好她也沒吃午飯,就想著一塊兒吃點,她來請客。

  結果她這邊話音剛落,對面那群美利堅人瞬間哄的一聲炸開,舉著手爭先恐后地說自己要請客,有些人還激烈地吵了起來,甚至還有即將演變到大打出手的地步。還有幾個機靈的,趁亂向章依曼遞去了香煙。賈倫斯在一旁對大家露出了贊許的目光,覺得華夏風土人情課沒有白教。杰克和詹妮弗則老鷹捉小雞一樣,安頓好這個又去捉住那個。

  現場一片混亂,王導和章依曼拿著香煙面面相覷,幾欲逃跑。章依曼好不容易搞明白了狀況,控制住了場面,解釋請客這東西“不是越爭才越顯得誠意”,“我也不抽煙”,走廊這才安靜下來。

  王導被副總經理帶去資料庫翻找資料,章依曼則留在了會議室,午餐時間到來之前跟大家聊聊,順便趕走賈倫斯,矯正大家對于華夏禮節的錯誤觀念。

  章依曼雖然沒在美利堅活動,會說幾句塑料味的英語,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在美利堅人心中的地位。這其中有她自身人氣和實力的影響,其次也有身為韓覺女朋友的曝光率加成,最后導致章依曼在美利堅其實人氣也很高,也屬于明星中的明星。因此大家的交談欲很強烈,對著章依曼問著問那。華夏語流利的幾個人負責提問,以及充當其他不會華夏語的人的翻譯。

  而章依曼沒有向對待記者那樣嚴防死守,回答也都誠懇。

  盡管在場的有些人并不是章依曼的粉絲,但是,當章依曼就坐于面前兩三米處的時候,沒有人能夠不成為章依曼的粉絲。無論男女,沒有人。

  章依曼感覺那個叫妮可的女人在看她時,眼神偶爾會帶有一絲憐憫,以及眼睜睜看著某件事發生的不忍。章依曼回想了一下這人為什么會這樣。

  剛才妮可問她:你怎么看待婚姻?而她想也沒想地回答:很期待啊!然后妮可就開始持續地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章依曼拒絕了鞋拔子臉的電影女主角邀請之后,看了看妮可和她身旁的小男孩,然后問妮可:“你結婚多久了呢?”

  妮可摸了摸孩子的頭發,回答:“九年。永遠停在了九年。”

  妮可說完之后,會議室里的大伙兒都陷入了沉默,像是進行沉重的哀悼,仿佛“死者為大”,出聲是對妮可的某種不敬舉動。因為在他們那個國家,離婚且帶有一個孩子,等于在婚配市場死亡,同時宣告自己是個失敗品。

  妮可看到過太多這樣的場景了,但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章依曼,端詳著章依曼的一切表情。不屑?悲傷?同情?擔憂?害怕?

  然而都沒有。

  章依曼沒有笑也沒有哭,她只是點了點頭,面色如常,似乎不認為離婚是多么一件可怕的事情。

  妮可有些好奇了,問章依曼:“你期待結婚,那你有想過離婚嗎?”

  “想過啊。”章依曼的回答令人意外:“很早就想過了。因為大叔說過,到時候我們就算結婚了,每天也要為了獲得彼此的尊重和愛意而努力。如果什么時候失去了對對方的愛或者尊重,那大概就是離婚的時候到了。”

  妮可和眾人都有些驚訝。不知道是對其中男女平等、相敬如賓的婚姻觀感到驚訝,還是對這兩人直爽的離婚預告而驚訝,畢竟有些明星為了不影響印象和利益,就算沒了感情也會維護婚姻關系。

  “我和他是悲觀主義者。”章依曼笑著說:“悲觀主義者是穿著救生衣上船的人。”

  妮可一瞬間,感覺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經驗,有些不適合套在章依曼和韓覺的關系上了。

  “不過我對韓先生的說法,有一點不同的意見。”章依曼說。

  妮可心想這才對嘛,韓覺那套說法對戀人的要求有些高了。高在靈魂的契合度。

  “你不同意么?”眾人問章依曼。

  “不是不同意,”章依曼搖搖頭:“我是覺得,他說的那些要求,不僅是結婚的時候要這么做,戀愛時也應該這么做。”

  章依曼感覺現在的日子其實和結婚后也沒有什么區別,因為她現在每天也在愛他和尊重他。

  章依曼想著韓覺,心思就飄到了明天,開始期待明天的見面。

  因為明天是韓覺的生日,而他們自戀愛公開后終于可以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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