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陌孤寒略帶驚愕地抬起頭來:“她去文淵閣做什么?”
榮祥撓撓頭:“其實奴才也不確定究竟是不是她,因為她正靠在窗前,就著光亮看書,轉過身來的時候,正好背著光。而且奴才原本也只是遠遠地瞻望過皇后娘娘鳳儀,所以不太確定,只覺得那氣度和身形是極像的。而且她頭上簪了一支金釵,雖然看守文淵閣的小太監沒個見識,不懂后宮規矩,奴才可知道,除非宮里主子,尋常宮人是不能簪金的。”
他絮絮叨叨地說下來,陌孤寒已經微微地蹙了眉頭:“你是說她在文淵閣里看書?”
榮祥點點頭:“里面藏書太多,奴才尋書不著,便是她指點的,而且說如今時過境遷,這些典籍已經不能作為考究。聽她談吐不凡,奴才才留了神,出來的時候特意問過看守書閣的太監。他們說她每日申時,西閣散了之后,都會去文淵閣看一兩個時辰書,直到掌燈才走。”
“他們難不成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自稱是皇后娘娘跟前的風儀女官,穿戴又素儉,所以下面人深信不疑,才行了方便,容她自由來去。”
陌孤寒扭臉看了一眼門口:“今日這樣冷的天氣,文淵閣里又是不允許生炭火的,她便這樣一直杵在那里凍著?”
“可不是么,今日閣里光線昏暗,她還靠著窗戶根,一邊看一邊跺腳,全神貫注的,渾然忘我,看那樣子凍了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喔。”
陌孤寒不再問,低下頭繼續批改奏折。
榮祥將他書案上冷了的茶端下去,重新烹了熱燙的擱置在一旁,茶香裊裊,帶著勾人的熱氣。
陌孤寒提起朱筆,在奏章之上重重地落下去,卻一時間覺得心浮氣躁,莫名地就再也坐不住,“啪”的一聲合攏了折子,站起身來,一撩錦袍,往外就走。
“皇上,外間風寒。”
榮祥忙不迭地提了狐裘鶴氅跟在身后一溜小跑。陌孤寒卻越走越快,足下生風:“我去找子卿問句話。”
這話并不像是跟榮祥解釋什么,倒更像是他安撫自己這股躁動的借口。任是風寒雪急,猶如刀子一般割在臉上,卻澆不滅心里那股上竄的蒸騰熱氣。
文淵閣里,月華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再見邵子卿。
小太監識得大名鼎鼎的邵相,一路跟隨著他上了二樓,自然也早就搶著接過了邵子卿手里的書,但是也忘記了通知正渾然忘我的月華。
月華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正巧邵子卿從一排排書架后面繞過來,四目相對,萬籟皆寂。
還是月華當先反應過來,沖著邵子卿緩緩一笑:“邵大人,久違。”
邵子卿恍惚間疑心是在夢里,聽月華說話,那樣真實,猛然從震驚中驚醒過來,翻身拜倒在地:“微臣邵子卿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以前未入宮時,邵子卿便說過,再見時,兩人便有主臣之分,今日果真便是如此。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風華冠長安的白衣卿相拜倒自己跟前,兩人便有了一高一低的距離。即便她強自壓抑心中的悸動,平緩地說出那一句“平身”,兩人也已經有了難以逾越的鴻溝。
以前的種種,真的便如南柯一夢。
身后跟著的小太監亦是一愣,方才明白過來,這位適才還給自己帶烤紅薯的宮女姐姐,竟然是后宮之主,一國之后。他們忙不迭地跪在地上,連呼“饒命”,驚慌失措,唯恐自己這些時日的怠慢與疏懶,招惹來責罰。
“起來就是。”
今日的書不能繼續看了,明日再來,這些奴才誠惶誠恐,也不能這樣清凈地看書了,月華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書。
“邵大人怎么還沒有回府?”
“微臣正在御書房內與皇上議事,想查閱一點資料,所以來文淵閣看看。”
邵子卿低垂著頭,月華可以看到他入鬢的英挺劍眉和高挺的鼻梁,他今日將墨發梳起,用一枚玉蘭白玉簪挽起,就如他的人一樣,如芝如蘭,溫潤如玉。
“這里藏書頗豐,匯集天下大成,的確是應有盡有,邵大人隨意。”
邵子卿輕輕地“嗯”了一聲,又覺得十分不妥,拱手恭謹道:“謝娘娘。”
后退三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