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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后的算盤

  太后站起(身shēn)來,得意一笑,將跟前太監榮福喚進來,悄聲吩咐道:“尋人找個時機,將君遲與皇后的交(情qíng)說與鶴妃娘娘(身shēn)邊的人知道,把話遞過去。”

  榮福領命,出去仔細安排。

  太后拔了頭上的簪子,伸進熏爐里,慢條斯理地將里面的熏香挑開,轉(身shēn)沖著錦繡富貴檀木屏風后面道:“還躲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出來?”

  屏風后有輕巧的腳步聲響起,泠貴妃笑吟吟地走出來,用帕子掩著口鼻:“鶴妃這是抹的什么藥膏,怎么這樣刺鼻的味道?”

  太后將簪子用帕子擦拭干凈,重新簪進發髻里:“她如今這是魔怔了,一心想要恢復原本的花容月貌,什么亂七八糟的法子都試,可別一個不受,整張臉都潰爛了。”

  泠貴妃得意地冷哼一聲:“如今對于她而言,那張臉爛與不爛又有什么區別?再說了,皇上原本就對她心有芥蒂,如今又雪上加霜,斷然是不會再踏進她悠然(殿diàn)一步。她還不識好歹,不愿意出宮尋條生路,還存著癡心妄想。”

  太后嘆口氣:“你們兩人便是這樣水火不容么?不過是太皇太后挑撥了幾句而已,就令你們爭來斗去的,兩敗俱傷,平白被那褚月華撿了便宜。”

  泠貴妃不屑地撇撇嘴:“縱然不是太皇太后挑唆,泠兒也與她那樣脾(性性)的人無法相處。她有今(日rì)的下場,純粹便是活該,姨母您還搭理她作甚?”

  太后轉(身shēn)坐下,泠貴妃立即有眼力地上前將冷掉的茶水換了,殷勤地捧過去。

  太后接在手里,淺酌一口,潤了嗓子,方才慢條斯理地道:“難道皇姑母的用意你還看不出來?”

  “姑母是想利用她來對付那個褚月華?”

  太后點點頭:“哀家好心將她召進宮里來,又封了妃子,她卻不思報恩,一味地爭風吃醋,壞了哀家多少好事?如今既然已經只是一枚棄子,沒了絲毫用途,總是應該發揮點余(熱rè)吧?”

  泠貴妃興奮地點點頭:“最好兩人爭得兩敗俱傷才好!我們也好坐收漁翁之利。”

  太后無奈地嘆口氣:“哀家也希望后宮安生,讓皇上專心朝政,不被這些俗事所亂。這也實在是無奈之舉,無可奈何。”

  “皇姑母總是過于仁慈了一些,那褚月華早就應該動手將她除了去,如今便不會這樣蠱惑皇上了,后宮也安生。”

  “安生?你想得太簡單了。”

  那只波斯貓從錦帳后面探頭探腦地露出頭來,太后招招手,它弓起(身shēn)子,一個縱躍,便跳到了太后的膝上,蜷縮成一團。太后笑瞇瞇地攬著它,摩挲著它雪白柔軟的毛,心(情qíng)頗好。

  “哀家這里珍藏著一尾稀世好琴,名曰‘焦尾’,材質音色都是絕佳珍品。上元節你便組織一場宴會,將這把琴送出去吧。”

  泠貴妃正在揉捏著她肩膀的手一僵:“姑母是要給皇上選妃?!”

  太后點點頭:“皇上后宮原本便蕭條,如今君淑媛香消玉殞,鶴妃又毀了容貌,皇上跟前的妃子倒是還不如尋常百姓家里妾侍多,也難怪那褚月華一人獨大。宮里是應該進些新人了。”

  泠貴妃一擰(身shēn)子,有些委屈:“好不容易剛打發了兩人,姨母又要挑選那些狐媚子進來勾引皇上,皇上會記得泠兒的好才怪。”

  “出息!”

  太后一聲呵斥:“哀家就算挑揀成千上百個妃子進宮那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給你培養人手?你若是能將她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揉圓捏扁不都隨你,還是一大助力。你自己不爭氣,沒能籠絡住鶴妃,致使她與你處處作對,那又怪得了誰?”

  泠貴妃被太后訓斥,心里就有些委屈,紅著眼圈轉過(身shēn)來,好生央求道:“就不能讓泠兒趁機再與皇上親近幾(日rì),再做打算嗎?”

  太后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天天眼里盡是這些兒女(情qíng)長,一點也看不到大局。你難道忘了,那常凌煙馬上就要進宮了。太皇太后是打著伺候她的旗號不假,但是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那個丫頭可不像褚月華,褚月華好歹還矜持一點,你看她那(日rì)除夕宴上的作為,就是個不要臉面的狐媚子。肯定一進宮便是一番狂轟濫炸,還有你往皇上跟前貼的份兒?

  哀家就是要多挑揀幾個人,纏住皇上,不給她機會。縱然是爬上了孤寒的(床床),那股新鮮勁也立即給她沖散了,忘到九霄云外。

  再而言之,你想想看,如今太皇太后有常家兩個女兒,左膀右臂,明顯是要蓋過你。你若是不多尋幾個幫手,到時候褚月華羽翼豐滿了,趁機奪了協理六宮的權勢,這后宮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嗎?”

  聽太后這樣一分析,泠貴妃頓時覺得驚出一(身shēn)冷汗。她只是不想讓別人進宮,分去陌孤寒的疼寵,卻真的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qíng)。如今太后所言,的確句句在理,簡直就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瞬間醍醐灌頂。

  “泠兒懂了,皇姑母,泠兒定然投其所好,為皇上精心挑選幾個可意的美人兒出來。”

  太后悠悠地嘆口氣,微微嗔怪:“你若是早些這般乖巧,怎么可能讓褚月華鉆了空子?”

  鶴妃出了瑞安宮,(身shēn)后的貼(身shēn)丫頭纖歌便一直吞吞吐吐,(欲yù)言又止。

  鶴妃知道她定然是有什么話要同自己講,待回到悠然(殿diàn),便將周圍的丫頭們全都打發了,唯獨留下她,摘下斗篷,露出一張黃黃綠綠涂滿藥膏的臉。

  “纖歌,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要同本宮講?”

  纖歌此時冷靜下來,不似適才那般沖動,猶豫著搖搖頭:“沒有,娘娘。”

  鶴妃從旁邊的碟子里拈起一塊琥珀桃仁,放進嘴里,慢慢地咀嚼,待到核桃仁香甜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方才緩緩開口道:“你現在很怕我,是嗎?”

  纖歌“噗通“便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娘娘待奴婢仁和寬厚,奴婢只是敬畏娘娘,并不害怕。”

  鶴妃竟然親自上前,將纖歌從地上攙扶起來,一指旁邊的錦墩,和眉順眼道:“坐下說話。”

  纖歌有些受寵若驚,正(欲yù)恭讓,鶴妃正色道:“讓你坐,你便坐,本宮有話同你說。”

  纖歌方才側著(身shēn)坐了半個(身shēn)子。

  鶴妃又抓了一把核桃仁,塞進纖歌的手里,方才娓娓道:“這幾(日rì),本宮一個人的時候,靜下心來想了很多。前幾(日rì),本宮脾氣過于暴躁了一些,讓你受委屈了。”

  一句話令纖歌感動得(熱rè)淚盈眶:“娘娘說的哪里話?是纖歌伺候不夠盡心,惹了娘娘生氣。”

  鶴妃搖搖頭:“在本宮跟前,就不用說那些虛(套tào)的話了。你從娘家府邸里跟隨本宮進宮,已經在本宮跟前伺候了許多年,一直盡心盡力,周到細致,人又冰雪聰慧,其實本宮心里是最為賞識你的。”

  纖歌又(欲yù)站起磕頭,被鶴妃伸臂攔住了:“今(日rì)你我便像姐妹一樣說話,不要虛禮客(套tào)。”

  纖歌低垂著頭:“除了磕頭,奴婢委實想不出究竟應該用什么樣的方式來表達對娘娘的感激之(情qíng)。”

  鶴妃微微一笑,眸中隱約淚光閃動:“你若是果真對本宮覺得感恩,那便將你所有的想法如實告知本宮,一點也不要保留。本宮知道你聰慧,心思玲瓏,以前本宮過于浮躁,又自視甚高,所以從來不愿意聽從你的勸告,以至于鋒芒畢露,后來在宮中勢單力薄,今(日rì)竟然落得這樣下場。”

  “娘娘千萬不可以自憐自艾,總是會有轉機的。”纖歌慌忙勸解道。

  鶴妃搖搖頭,用帕子沾沾眼稍:“在這吃人的后宮里,完全就是依靠一張臉皮,如今本宮容貌被毀,還有什么盼頭?”

  纖歌踟躕片刻,方才壯著膽子問出口:“奴婢斗膽,問娘娘一聲,既然您覺得毫無希望可言,為何娘娘還執意不肯聽從老夫人勸告,出宮修行?而是留在這里,(日rì)后受他人冷眼?”

  鶴妃手下使力,染了鳳仙花汁的纖指將手中的琥珀桃仁捏個粉碎:“因為本宮不甘心!當初崔昭儀小產一事,本宮背了兩年的黑鍋。今(日rì)君淑媛與君遲之事,又落到本宮頭上,使本宮平白受了這樣的罪過!本宮不愿意背負這樣的罪名一輩子!

  今(日rì)落得這樣田地,縱然是出宮,也是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不過是借著母親袒護,混個余生溫飽。但是只要踏出這紫(禁jìn)城的門,再想進來便沒有了可能。

  留下來,可能會苦一些,難一些,但是終歸是有希望。本宮就是要在這皇宮里掙扎著活下來,親眼看著那兇手被繩之以法,千刀萬剮,方才解了心頭之恨!”

  纖歌斬釘截鐵地點點頭:“奴婢自然也是相信娘娘清白。此人太過卑鄙狠毒,手段又頗為高明,非等閑之輩。”

  鶴妃徑直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覺得這幕后之人,會是皇后嗎?”

  纖歌不假思索地搖搖頭:“適才出了瑞安宮,奴婢其實就是想提醒娘娘一句話,太后的話不可信,千萬不要被太后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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