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一進宮,宮中的妃子們給予了她極度的“熱情”,你方唱罷我登場,從來都沒有消停過。
而常凌煙,泠妃等人對她果真就是視若無睹,并不將她放在眼里。
即便是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候,常凌煙打扮得就像穿花彩蝶一般在跟前招搖,令人眼花繚亂。泠妃等人也對于她只字未提,表現出罕見的漠然,就連指桑罵槐的譏諷都沒有。
常凌煙數次想插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契機。一張口,泠妃等人便插科打諢,顧左右而言他,將她尷尬地晾至一旁。
而私底下,泠妃與雅婕妤對她評頭論足,貶斥得一無是處。
泠妃等人養尊處優,自小接受貴女教育,對于穿衣裝扮是極為講究的。
在她們的眼里,常凌煙引以為傲的裝扮是艷俗而又輕浮的,就像是鄉間里走出來的土財主,掛滿金銀的脖頸,手腕,被風吹日曬成黑紅而又粗糙的顏色,粗大的毛孔里滲透著土坷垃的味道,而又偏生抹了一層厚重的脂粉。
用雅婕妤的話來說,看著常凌煙像是掛霜的驢糞蛋。
這話并非是說她長的丑,常凌煙的姿色在常家的女兒里是可以數一數二的,但是她剛剛進宮,還沒有被紫禁城的榮華之氣滋養出溫潤而不張揚的貴氣來,堆砌了滿身的金銀,就不倫不類,看起來艷俗不堪。
請安的太后與泠妃等人走后,太皇太后立即一碗涼茶利落地潑灑在了常凌煙的臉上。厚重的香粉胭脂順著她精巧的下巴滴落下來。
“在你自己不懂得如何打扮成人樣之前,不要在人前晃悠。”
常凌煙并不笨,只是自幼接受廉氏熏陶,喜歡這樣張揚的裝扮而已。她認為,宮里的女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這般方才能夠顯示出自己的身份地位與眾不同。
更何況,自己兩度參加宮宴,宮里的娘娘們不是都這樣盛裝打扮么?
教習嬤嬤不厭其煩地教導:“紅配綠,冒傻氣,紅配藍,招人煩,凌煙姑娘,這都是衣服色彩搭配的大忌。”
“這種彩蝶穿花的簪子過于花里胡哨,不夠穩重,除非您梳堆云高髻,露出前額,搭配簡單的花惦,方能凸顯一點高雅氣度。”
一通指點,將常凌煙批判得一無是處。常凌煙戀戀不舍地將花紅柳綠的衣服收揀起來,一點點剝離脂粉的厚重,脫胎換骨。
日子在焦灼中慢慢滑過,對于案件的進展月華幾乎一無所知。
直到第六日上,陌孤寒夜里又偷偷潛進清秋宮里來,從窗子里翻入,手里攀折了一枝早綻的粉白杏花。
兩人果真就像是偷情一般,偷出澎湃的熱情來。
月華惴惴不安地問起假傳懿旨一事,陌孤寒已經是勝券在握。他說,床上不適合一本正經地談論朝堂之事,更何況,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有許多的事情要忙,哪里會浪費時間談論這些煞風景的事情?
陌孤寒忙碌到夜半,同樣忙碌得筋骨皆軟的月華忘記了原本刨根究底想打探消息的初衷。
重新醒來,枕邊空空,陌孤寒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枕邊的杏花枝殘葉落。
她有些心虛,總覺得宮人看自己的眼神都開始有些異樣了。
懷恩見到月華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兩眼,嘖嘖稱贊:“皇上日理萬機,忙得焦頭爛額,娘娘這禁足倒是得了清閑,被這春日滋潤得愈加嬌嫩了,就連眼角眉梢都是春意。”
月華總覺得她好似話中有話一般,笑著“啐”一口,與她笑鬧:“那你天天都這般水靈,又是被什么滋養的?”
懷恩蹭到她的跟前,眨眨眼睛,悄聲問:“皇上是不是經常偷偷來看你?”
月華以為是宮里哪個在議論,忍不住問:“你是聽誰在胡說八道?”
懷恩“咯咯”嬌笑:“皇上那般迷戀娘娘,我就不信他能熬得住?”
一句話令月華羞窘難當:“皇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皇后,泠妃鶴妃她們那里總是去的的。”
懷恩搖搖頭:“娘娘怕是不知道吧,前幾日朝堂上為金印遺失一事鬧騰得不可開交,多少人想置娘娘于死地,使出渾身解數。皇上正心煩,那里有那閑情逸致尋歡作樂?”
月華一怔,她兩次見陌孤寒,都是一臉的若無其事,哪里想到他竟然承受了這么多的壓力,默默地保護著自己。
太后這是不依不饒,勢必要讓自己萬劫不復吧?
懷恩并不知道其中曲折,只是一心為月華鳴不平,堅定地相信她是受了別人冤枉。
月華只覺得憂心忡忡,擔憂地問:“他們這是擔心夜長夢多,所以催促皇上早日結案,也好定了我的罪過。我被禁足在清秋宮,倒是逃了個清凈,只難為了皇上。如今期限將至,怕是要遂了他們的意。”
懷恩掩著嘴笑:“看把娘娘心疼的,今日過來,就是要給娘娘報喜的。”
月華手下一頓,放下手中繡架,看懷恩眉眼飛揚,定是有什么喜訊。
“快些說,賣什么關子?”
懷恩向著她伸出手,歪頭俏皮道:“討賞!”
月華抿嘴一笑:“讓皇上夜里去你那里親自頒賞可好?”
懷恩撅起嘴來:“娘娘即便舍得,蘭汀還不稀罕呢。莫如你繡個團扇賞給婢子,馬上便要用到了,婢子成日捧在手里,也好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