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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拜壽

  月華果真開始同褚慕白初九一起練武,只是這多半年的時間荒廢了,再從新撿起來,(身shēn)子有些吃力。不過兩天,便腰酸背痛,抬胳膊都有些費力。

  褚慕白知道她原本有些腰疾,所以殷勤勸解,讓她量力而為,循序漸進,就只當做強(身shēn)健體就可以,沒有必要拼盡全力。

  月華無論做什么事(情qíng)都極是認真,她在練習的時候一絲不茍,對于自己的要求尤其嚴格。

  (身shēn)手或許并沒有明顯進步,但是她的(身shēn)體卻是一點點好起來,就連久治不愈的腰疾也好了許多。原本就有扎實的基礎,如今突飛猛進,只覺得(身shēn)輕如燕,舒適而愜意。

  褚慕白說她氣力單薄,不適合舞刀弄槍,倒是女孩子家,裙帶觸手可及。他將褚家槍法融會貫通,獨創一(套tào)獨特的技巧,以繩索為武器,貫穿內力,巧用技巧,可柔中帶剛,克敵致勝,傾囊教授給月華。

  他教授起來,威猛凌厲,力道千鈞,月華習練起來,則如翩躚驚鴻,柔媚至極,引得香沉拍手稱贊,滿是艷羨。

  月華也極喜歡這(套tào)功夫,勤學苦練,從不懶怠,小有所成時,就可以利用裙帶閃躍騰挪,飛檐走壁,在楓林中仙姿飄忽,美若洛神。

  褚慕白仰著臉看她,目光追隨著她的(身shēn)影,一瞬不瞬,經常怔怔然一時忘神。滿臉恍惚。清醒過來的時候,眸中黯然,霧靄沉沉。

  常家再沒有其他人前來探望月華,更遑論是前來祭奠月華父母。只有常樂侯后來又差人送過來一些補品與吃穿用度。他知道月華這里什么都不缺,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對于月華的虧欠。

  倒是有許多褚陵川舊(日rì)的老部下或舊友會時不時地備下美酒,過來給他磕個頭,然后坐在他的墓前,一壇子酒,喝一半,倒一半,絮絮叨叨兩句,然后靜悄地離開。

  這些人里,有已經功成名就的將領,也有默默無聞的士兵,許多人月華都不識得,他們也不識得月華,并不知道當今皇后竟然會被貶戍到這荒郊野外,見她氣度不凡,也會納罕她的(身shēn)份。

  月華在這個時候,往往不去打擾他們,也不過去說那些客(套tào)的感謝的話,她都是默默地站到一邊,在那些人給自己父親磕頭,要離開的時候,也跪下來謝孝還禮,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

  那些人就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然后揚長而去。

  月華以為,自己父親戰亡以后,人走茶涼,不會有人記得這位戰功赫赫,忠肝義膽的將軍。今(日rì)有幸守在父親(身shēn)邊,才知道,有許多人都還在記著自己父親,當年一同出生入死的那些將士,也將父親刻在了心里。

  她在酸澀的同時,也是有一種驕傲的(情qíng)緒在膨脹,這種引以為傲的感覺,是太皇太后口口聲聲所言的常家,所不能帶給她的,她也明白了,究竟什么叫做流芳千古。

  心,被一點一點暖(熱rè)。自己一直以來所糾結的兒女(情qíng)長,覺得銘心刻骨的傷痛在這些大義面前,也變得似乎微不足道。

  (日rì)子,過得安寧而平靜,就像夏(日rì)來臨時候的楓林,靜悄的,連絲風聲也沒有。

  除了,沒有了陌孤寒的(日rì)子,總覺得少了一點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月華覺得,這樣的生活很適合自己。把酒東籬,采桑南山,刺繡看書,在房前屋后種些菜蔬,衣食無憂,這是神仙不換的悠然和淡泊。

  當初的富貴榮華,于她而言,原本就是過眼云煙,散了就散了,連點痕跡都沒有,所以也不覺遺憾。

  初九天天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shēn)邊,悶不吭聲,除了香沉總是與他拌幾句嘴,他很容易令人忽略他的存在。

  褚慕白經常早出晚歸,回來時滿(身shēn)疲憊。月華不知道他究竟在忙碌什么,經常會有一些看起來蠻神秘的人來楓林里尋他,低聲稟報事(情qíng)。有時候他剛剛回來,接到稟報又急匆匆地打馬離開。也有的時候,可能會徹夜不歸。

  五月端午,是常樂侯的五十五壽誕。在民間,有“五十五,閻王數一數”的說法,這個歲數是個“坎兒年”,多災多病,若是能夠安然渡過,則可以增壽十年,因此都要大辦。

  前一天,常凌曦過來,手里拿著給常樂侯做的紅腰帶,里面裝上煮熟的紅皮雞蛋,向月華討教里面可還有什么講究。

  這也不過是個由頭,她小心試探著,問月華是否愿意屈尊常樂侯府,給父親賀壽。

  月華不想踏出楓林半步,畢竟自己如今的(身shēn)份尷尬。雖然她并不在乎這些名利,但是出去迎接眾人異樣的目光,任憑她們打量自己,閑言碎語,月華仍舊覺得就像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剖白了心事一樣難堪,她不愿意拋頭露面,尤其還是這樣的場合。

  常凌曦說今年常樂侯誰也沒有宴請,就是想在家里辦場家宴,他能看到自己兒女們盡孝膝前,也就心滿意足了。

  常樂侯對于月華而言,是最為尊敬的長輩,也是父母離世以后,唯一真心疼(愛ài)自己的人。她最初是想拒絕了常凌曦的,正好也托她將自己繡好的珍珠萬壽圖與增福延壽的表文一并帶去,但是后來猶豫再三,仍舊決定親自去一趟常樂侯府。

  初九照舊是寸步不離地跟著,香沉尾隨,再次踏進侯府的大門,月華覺得心里感慨萬千。

  上次自己從這個門里出去,是在自己大婚之(日rì),至今仍舊記憶猶新。今(日rì)再回來,門楣依舊,甚至比以前還要風光,而自己卻是成了下堂婦。

  守門的守衛見了她,大吃一驚,跪倒在地,仍舊驚呼皇后娘娘,沒有絲毫懈怠之意。月華卻是淡然一笑,如當初在侯府時一樣同他們談笑風聲。

  下人飛奔著進去通報,第一個得到消息,飛奔著迎出來的,是常凌睿。他今(日rì)特意請了假,回來給父親過壽,月華的到來令他簡直喜出望外,飛奔出來便翻(身shēn)拜倒在地,給月華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頭。

  月華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已經是高了自己一頭,(身shēn)子也壯實。

  “睿兒許多時(日rì)未見,便長了這么許多,姐姐都要仰頭看你。”

  常凌睿的脾(性性)與廉氏母女有天壤之別,與常樂侯一般樸實,正直。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自己的頭:“睿兒呆笨,樣樣都學不精通,只有(身shēn)體是好的。”

  月華笑著打了他的頭一下:“怎么這樣妄自菲薄,不過是術業有專攻而已。”

  常凌睿吐吐舌頭:“爹爹說我要有姐姐一半聰慧,他便不用((操cāo)cāo)心了。”

  說著話,常凌曦攙扶著常樂侯也慌慌張張地迎出來,見面依舊是按照規矩大禮參拜。

  門口處人來人往,閑雜人等太多,所以月華也沒有謙讓,坦然受了。

  “凌睿,給娘娘磕頭謝過救命之恩沒有?”

  常凌睿就立即要拜倒再次磕頭,月華這次趕緊抬手阻止了:“一見面三個響頭‘梆梆梆’地就磕得實誠,怎么還要再磕?”

  “那不一樣,”常樂侯執拗道:“你救了睿兒的一條(性性)命,更是救了我的命,救了整個侯府,多磕幾個頭是應該的。”

  月華笑笑:“舅父大概忘記了,凌睿也是我的弟弟。”

  常樂侯笑逐顏開,不再執意,只是鬢邊的兩縷白發已經難掩蒼老之態,令月華難免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進去,待客廳里正是(熱rè)鬧。

  廉氏今(日rì)也穿戴一新,坐在輪椅車上,被下人推了出來。五姨娘與常凌洛兩人圍著她,好言奉承,正將常家幾個府上送來的賀禮,一樣一樣擺開給廉氏看。

  兩人在府上耀武揚威了不多幾(日rì),這股氣焰便隨著常凌煙進宮消失殆盡。她們不得不再次對著廉氏俯首帖耳,府中事務,事無巨細,都要殷勤地向著廉氏稟報。

  只是,廉氏畢竟腿腳不便,兩人欺上瞞下,倒是仍舊混得風生水起,比當初月華在侯府的時候自在多了。

  廉氏眼瞅著一樣樣金光閃爍,琳瑯滿目的賀禮,滿心的驕傲與滿足。這些,都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帶給自己的榮耀與利益。終于,她在那些二房三房跟前揚眉吐氣了,自己的女兒成為了滿長安最得寵的妃子。

  若非,是自己的兩條腿不方便,她一定要讓常凌煙將自己接進宮里,好生享幾(日rì)清福,也好作為自己炫耀的資本。

  可惜,美中不足。

  思及此,她就想起自己受傷癱瘓的原因,對于五姨娘就是刻骨地仇恨。她將她指使得團團轉,看著她卑躬屈膝地在自己跟前說盡好話,心里才會痛快一些。

  當她一撩眼皮,就看到了門口眾星捧月的褚月華。

  聽說她已經不再得寵,已經被皇上趕出了紫(禁jìn)城,只留下了一個孤零零的名不副實的名分。

  這是令她做夢都會笑出聲的事(情qíng)。

  今天,這個女人竟然來了侯府,但是,為什么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狼狽,仍舊那樣趾高氣揚?而自己的相公,自己的兒子圍著她,如眾星捧月一般,還歡聲笑語,這樣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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