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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鶴妃的反常

  出了暑,早晚的時候,天氣就有些涼了。

  宮中妃嬪們又開始在秋裳上下功夫,(日rì)常只要聚在一起,便討論今年流行的繡樣以及款式。

  月華繡工好,心思也靈巧,她的常服總是有不經意間的神來之筆,透出與眾不同的精彩來,惹得宮里人爭相效仿。

  泠妃與常凌煙兩人,都是喜歡爭奇斗艷的張揚風格。

  常凌煙因為(身shēn)懷有孕,所以穿衣需要寬松,偏向唐朝風格,喜歡低(胸胸)高腰裙裾,金線繡纏枝芍藥,外罩凈面暗紋的罩衫,勾勒出(胸胸)前的豐盈飽滿,又能遮掩住初顯圓潤的腰(身shēn),顯得雍容華貴。

  而泠妃因為經常練舞,腰肢細軟,猶如河畔垂柳。所以她的常服總是在腰間頗為心思,用色彩艷麗,綴著寶石的帶子將腰肢束成一束,走起路來,娉婷裊娜,猶如炊煙一縷。

  懷恩雖然長了位份,每月份例也富足了,但是在服飾上,依舊不怎樣(熱rè)衷,大多時候都還是穿著去歲的舊衣,混在花枝招展的妃子中間,隱約帶著一點寒酸。

  最為出挑的還是鶴妃,雖然已經進入寒涼的秋季,但是她的衣服仍舊是薄紗,廣袖,寬衣,淡青的煙色,籠罩在(身shēn)上,被蕭瑟的秋風一吹,飄逸而又雅致,似乎要乘風而去。如藕的皓腕在寬袖間若隱若現,愈加閃爍出耀目的白皙。

  她如今已經摘掉了覆面的薄紗,整張臉看起來就像敷了粉,白玉一樣光澤。以前的瘢痕不知不覺間便消失不見,冷不丁地就綻放出令人目不轉睛的光華來。

  大家晨起請安的時候,見了泠妃全都嘖嘖稱羨。這是大家都出乎意料而又驚艷的。誰都沒有想到,鶴妃臉上的傷非但可以痊愈,而且肌膚猶如新生,越發地細膩光澤。

  泠妃與常凌煙都是(嬌交)蠻不可一世的脾(性性),見到鶴妃的轉變,也忍不住心里夸贊一聲,多打量兩眼。

  “鶴妃娘娘的肌膚簡直吹彈可破,可是有什么養顏秘方,也跟姐妹們說說。”

  雅婕妤姿態向來放得低,當先開口問道。

  鶴妃掩唇笑笑,就連纖纖細指都仿若是白玉雕琢,新剝的嫰蔥:“婕妤妹妹過獎了,哪里有什么好方子,不過是天天潛心向佛,(日rì)(日rì)被佛香熏陶。而且悶在屋子里不出來,不受風吹(日rì)曬罷了。”

  “也難怪鶴妃娘娘如今(身shēn)上仙氣越來越濃,這一(身shēn)紗衣罩體,臨風而行,活生生就像是要乘風而去一般。”

  雅婕妤絲毫不吝嗇她的贊美。

  泠妃不屑地瞥她一眼,譏諷道:“如今秋風可涼了,一場秋雨一場寒,不比三伏天里。鶴妃還穿得這樣單薄,可要小心自己的(身shēn)子。仔細染了風寒,縱然是皇上看著你這蛋清似的臉蛋悅意,也不能一親芳澤呢。”

  “勞泠妃惦念了,本宮并不覺得怎樣冷寒。”

  雅婕妤離得她近,見她鼻尖竟然隱約有剔透的汗珠直冒,心下納罕,伸手去摸鶴妃的手,奇道:“果真怪了,鶴妃娘娘穿得這樣單薄,手卻是暖的,竟然還沁出汗來。”

  大家全都納罕,懷恩好奇地問:“娘娘莫非是有什么玄妙之法,不要藏私,也告訴我們一聲。我最是畏寒了,經常手足冰冷。”

  鶴妃微微一笑:“說了你們莫笑話,我每(日rì)念經禮佛,生生坐出一(身shēn)的(肉肉)來。又不像你們那般擅于歌舞,便偷偷地在宮里練習《五禽戲》,汗出方才作罷。沒想到,果真是有用的,現在(身shēn)子骨好了許多。”

  泠妃掩唇而笑:“五禽戲?也多虧你能想的起來,那多丑啊,怪模怪樣的。”

  鶴妃難得沒有反唇相譏,赧然道:“所以我每次都不得不關起門來練,免得被人看到了譏笑。”

  五禽戲乃是華佗所創的養生延年之法,月華不以為意,并不認為有什么可譏笑之處。她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眸光閃爍,若有所思。

  她的目光從鶴妃(身shēn)上緩緩掃過,自她(身shēn)后的纖歌(身shēn)上跳躍過去,正巧纖歌也正望過來,沖著她悄悄地遞了一個眼色。

  月華心中一動,知道是纖歌肯定有話想對自己說,笑著對鶴妃道:“也難怪鶴妃如今氣度超凡脫俗,原來竟然是練習了五禽戲。宮中御醫也曾經同我說起過,只是覺得拉不下顏面,今(日rì)聽你一席話,被勾起了心思,也想一試呢。”

  鶴妃剛被泠妃譏笑,見月華給了臺階,立即笑著應道:“我那里有圖譜,如今我練得熟了,也用不著,回頭差人給你送過去。”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一旁的常凌煙一聲不屑冷哼,伏在雅婕妤耳邊悄聲說話,不時向著月華這里瞟一眼。

  雅婕妤也掩著唇“咯咯”(嬌交)笑。

  早就聽懷恩說起過,雅婕妤見月華并不怎樣待見她,所以就轉而討好常凌煙去了,百般奉迎,兩人也迅速一拍即合,交好起來。

  月華對此不過是付諸一笑,并不以為意。雅婕妤原本就是這樣的脾(性性),若是簡簡單單地背靠大樹,尋個乘涼之地,在宮里謀求生存也無可厚非。但是她經常趨炎附勢,狐假虎威,也就有些討人厭煩了。所以,月華才會對于她的示好視若無睹。

  請安回宮,鶴妃就立即差人將《五禽戲》的圖譜給月華送了過來,正是纖歌。

  月華打發下人去給鶴妃準備了兩籠揚州茶點作為回禮,并且指使開了她們,也有了跟纖歌單獨說話的時間。

  月華徑直開門見山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qíng)?”

  纖歌不放心地又掃望四周一眼,方才低聲道:“奴婢想求娘娘幫一個忙。”

  “什么忙?”

  “奴婢需要一種酒。”

  “酒?”

  “傳聞貴州境內出產一種極濃郁醇厚的酒,入口辛辣,嚼著香郁,圓潤中(挺tǐng),有許多酒販不遠千里車載以入,兌水出售以牟取暴利。此酒兌水后仍舊入口醇厚,回味悠長,猶如仙釀。婢子想要一壇這種酒。”

  “你要酒做什么?”月華疑惑地問。

  “這樣美味的酒,自然是獻給鶴妃。”

  “鶴妃?聽說鶴妃現在每天晚上都要飲用一壺(熱rè)酒,為什么?”

  纖歌似乎早就料到月華會有這樣一問,淡然道:“大概是有了酒癮。”

  月華隨手翻閱著手里的《五禽戲》圖譜,微微勾唇一笑:“你若是不肯據實相告,本宮為什么要幫你?”

  纖歌沉吟片刻,方才抬起頭來:“不是纖歌有意隱瞞,而是纖歌自己也不確定,所以不敢妄言。”

  “說吧,我看看同我的猜測是否一樣。”

  纖歌驚愕地抬起頭來:“皇后娘娘知道?”

  月華搖搖頭,笑得意味深長:“烈酒,五禽戲,冷水浴,吃寒食,廣袖羅衫,呵呵,你以為能瞞得過本宮么?”

  纖歌愈加驚詫,略帶駭意。從上次月華助她在太皇太后面前逃脫嫌疑一事,她就知道皇后娘娘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但是沒有想到,悠然(殿diàn)里的事(情qíng)竟然也瞞不過她。

  她抿抿唇:“最近我家主子的確有點反常。但是她防范心極強,我也近(身shēn)不得,所以不能確定。”

  “已經多長時間了?”

  纖歌搖搖頭:“確切的說不上來,因為她并非是朝夕之間就這樣的,而是一點一點改變,好像,自從娘娘回宮以后,便多少有些反常。”

  “你不確定,就敢冒冒失失地謀害她?不怕露出馬腳?”

  纖歌渾(身shēn)冷汗已經涔涔而下,在月華的((逼逼)逼)視之下,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威壓,令她根本就抬不起頭來。原本在心里提前編好的謊話再也說不出口。因為自己的心思,月華都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什么想法都無所遁形。那么,自己若是撒謊只是自尋死路。

  “奴婢原本是打算借刀殺人,一箭雙雕。”

  “借刀殺人?你以為常凌煙真的那么愚笨,可以任你玩弄在股掌之間嗎?她不過是囂張狂妄一些罷了,若是論起心計,論起玩(陰陰)耍狠,不比你差。

  上次有本宮替你遮掩,你僥幸逃過一劫,你覺得自己這次還能這么幸運?本宮一直覺得你是一個不錯的獵手,但是你現在明顯有些焦躁急進了,為什么不肯等最佳時機呢?”

  “奴婢等不得了,每次看到鶴妃與常凌煙,奴婢就(情qíng)不自(禁jìn)地想起自己曾經受過的屈辱,對于女人來說,這樣的羞辱比死還要可怕!”

  纖歌的臉開始(情qíng)不自(禁jìn)地抽搐起來,那是猙獰混合著屈辱,泫然(欲yù)泣,糾結而出的表(情qíng)。

  月華略有惋惜地嘆一口氣:“正因為她們欺人太甚,你更不能輕舉妄動。你必須要忍常人所不能,方能將自己磨礪成一把利刃。”

  纖歌搖搖頭:“奴婢不懂,現在不就是最好的時機么?”

  “你識字嗎?”

  纖歌點點頭。

  月華站起(身shēn)來,從(床床)帳里拿出一本書,遞給纖歌:“你拿回去自己看吧,但是一定要小心,切莫被她發現了,看完以后就想辦法焚毀了,否則會有殺(身shēn)之禍。”

  那本書上包著藍色的封皮,上面空無一字。纖歌疑惑地翻開第一頁,疑惑地問:“醫書?”

  月華微微一笑:“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纖歌又翻閱幾頁,就是一怔,方才抬起頭來,滿臉驚訝,磕磕巴巴地問道:“娘娘是如何猜度出來的?”

  月華微微一笑:“這癥狀可否相似?”

  纖歌篤定地點頭:“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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