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已經完全沒有了打開(殿diàn)門,向著太皇太后耀武揚威的心(情qíng)。太皇太后幾句挑撥的話已經深入她的心里,將她從云端扯落下來,瞬間感到驚恐萬分。
婆婆與兒媳那是天敵,陌孤寒愈是寵(愛ài)月華,她看著月華愈是不順眼。若是讓她有朝一(日rì)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她絕對不能容忍!
泠妃站在她的(身shēn)后,將太皇太后的話全都聽進了耳朵里,亦是氣急敗壞:“皇上這是被迷暈了頭腦呢,剛剛鏟除了常家,就又縱容她褚月華掌權,養虎為患!”
太后氣惱地一拂衣袖:“孤寒定然是被那個妖女迷惑了心智!不行,哀家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泠妃忙不迭地點頭:“若是論這世間唯一能夠無所保留地支持幫助皇上的,也就只有皇姑母您一個人了。用人自然也需斟酌,兵權更是舉足輕重,除了自己人,外人全都信不得。”
太后冷哼一聲:“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皇上不聽也要聽!”
乾清宮里,陌孤寒正與褚慕白邵子卿等人議事,太后直接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派頭。
泠妃縮縮脖子,留在(殿diàn)外,唯恐被陌孤寒遷怒。
陌孤寒抬起臉,見是太后,不由一怔:“母后這兩(日rì)受驚,不留在瑞安宮里好生休養,怎么到兒臣這里來了?”
褚慕白等人慌忙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禮問安。
太后冷冷地剜了幾人一眼:“所幸皇上沒有遣人看守瑞安宮,哀家還可以來去自由。否則,哀家還不如太皇太后呢。”
陌孤寒已經聽出了太后話音里濃濃的味道,見她似乎是要興師問罪,以為是對她多加隱瞞之事。而此事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因此只能無奈地嘆口氣:“母后先行回瑞安宮,有些事(情qíng)兒臣稍晚一些會向你解釋清楚的。”
太后一聲冷哼:“可有些事,事關重大,刻不容緩,哀家現在就想跟皇上說清楚。”
陌孤寒抿抿薄唇,將(身shēn)子靠在椅背之上,滿臉疲憊地吩咐榮祥:“帶幾位大人到偏(殿diàn)歇息片刻,奉些茶點。”
褚慕白等人識相地拱手告退,榮祥走在最后面,掩上了屋門。
陌孤寒站起(身shēn)來:“母后請坐。”
太后搖搖頭:“坐就不必了,哀家只想問皇上一聲:常至義一死,他大司馬的位置由誰來接替?”
陌孤寒沒想到太后竟然開門見山,問起朝政,不由一愣。
“這個位子位高權重,朕暫時不打算有人接替。”
“好,那哀家再問皇上一聲,長安兵權你打算花落誰家?”
“兵權?”陌孤寒微微挑眉:“母后怎么對此事感興趣?”
太后理直氣壯地點頭:“哀家想向皇上舉薦一人。”
“誰?”
“哀家的子侄沈心才。”
“沈大人的公子?”陌孤寒的目光在太后臉上停留片刻:“兒臣記得他(身shēn)無功名,不通兵法,更不懂武藝。”
“那辰王難道就懂拳腳?”
太后直白地反駁,毫不留(情qíng)面。
陌孤寒默然片刻:“如今正是動((蕩蕩)蕩)不安的時候,暫時沒有可信之人,此乃權宜之計。再而言之,辰王大才,將兵權交由他已是大材小用。”
“大材小用?難道皇上眼睜睜地看著他坐上你這皇帝的位置,就不是大材小用了是嗎?”
太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氣急敗壞,所以口氣很差。
“辰王當初在百官中就極有威望,得百官擁護,是大家默認的皇位繼承人選。太皇太后先后將他三次罷免,方才折了他的羽翼,消減了他對你皇位的威脅。難道你還要將手中的武器親手交還給他,讓他如虎添翼,取而代之嗎?”
陌孤寒半晌沉默不語,靜靜地等待著太后發泄完畢,氣咻咻地住了口,方才沉聲開口道:“辰王不會!”
“不會?難道每個人會把自己的狼子野心都寫在臉上嗎?你重用那褚月華的義兄也就罷了,畢竟褚慕白好歹也算是忠良之后。但是,皇上萬萬不應當又將兵權交到辰王手中。
用人惟賢,才干應在其次。哀家的子侄可能在帶兵上面不及二人,但是對皇上你那是忠心耿耿,絕對沒有后顧之憂。而且兵權兩分,有心才制約著褚慕白,才能達到平衡。
此事還請皇上務必三思,畢竟兵權絕非兒戲,不能草率決斷。現在挽回還來得及。”
太后一番苦口婆心,陌孤寒微微蹙眉:“辰王若是有意謀反,那么,他留守在京城這段時(日rì)就是最好的機會。他非但沒有像母后所言這樣做,還保住了母后安危,為朕擎制住了太皇太后和浩王,祝兒臣一臂之力。這足可以證明辰王并無謀反之意。”
“那僅僅只是因為辰王羽翼未豐,沒有與皇上你抗衡的本事罷了!”
“自古至今,賢王比比皆是,并非是所有人都有狼子野心。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況,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有辰王在左右鞭策著兒臣,兒臣更能勵精圖治,做一個好皇帝。兒臣心中有數,母后不必((操cāo)cāo)心。”
“歪理,歪理!”太后憤憤地怒斥:“是不是褚月華那個女人給你灌了湯?她不過是想在朝堂上擴張自己的勢力,成為第二個太皇太后!果真是妖女禍國!”
如今,月華是陌孤寒的心尖寵,哪里容得下別人說她一點不是?
太后一言一語,處處針對月華,就令陌孤寒心中有怒火蒸騰。
“不錯,是月華教會了朕如何敞開(胸胸)懷,去信任一個人。但是,月華從來不會像母后這樣插手朕的朝政,指手畫腳。
你說月華是想擴充自己的勢力,但是朕看到的,卻是母后你在處心積慮地將一無是處的子侄推給朕,讓朕給他高官厚祿,好把持重權!想成為第二個太皇太后的不是月華,是母后你!”
陌孤寒的話同樣毫不留(情qíng),直如一記重拳狠狠地搗進她的心里。
他果真是被那個女人迷了心竅,所以她說什么都是對的,什么都好!
怒火在太后心里翻滾升騰,愈燃愈烈。自己辛辛苦苦養了這么多年的兒子,竟然就這樣歸了別人,跟那個自己死活看不順眼的女人唧唧我我,為了她頂撞自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皇上!”太后一聲怒吼:“在你的心里,難道母后還不及一個外人?”
陌孤寒一再在心里告誡自己,千萬要冷靜。他勉強按壓下怒火,盡量平心靜氣:“母后,這些事(情qíng)和月華沒有半分關系,你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到她的(身shēn)上不公平。”
“好,好好!”太后氣極而笑:“你若是執意妄為,母后也無可奈何。但是你要記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治理江山依靠的是朝中百官,不是區區的邵子卿與辰王兩個人!”
太后言罷,氣怒地拂袖而去,將屋門摔得“嘭”一聲巨響。
陌孤寒無奈地擰擰眉頭,頹然跌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如今大局初定,原本朝堂上的事(情qíng)就已經令他焦頭爛額,疲于應對,若是太后再一意孤行,煽動沈家鬧騰出什么動靜來,陌孤寒就真的是應接不暇了。
榮祥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香茗,低聲道:“咱的人適才過來稟報,說是太后娘娘去過慈安宮了。”
陌孤寒依舊用指尖輕輕地揉著眉心,不悅地道:“不是已經提前交代過,誰也不得進入么?”
榮祥點頭:“看守的侍衛說太后執意要進,驚動了太皇太后,她出了宮(殿diàn),隔著門和太后說了幾句話。”
“喔?說什么了?”
“挑撥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關系,攛掇太后過來向皇上討要兵權。”
榮祥覬覦陌孤寒臉色,小心翼翼道。
陌孤寒一聲冷哼:“就連一個侍衛都能一眼看穿的道理,母后竟然還會中了太皇太后的計謀。果真過來同朕大鬧一場。而且,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怕是要鬧騰出什么事端,方才甘心。”
榮祥自然不敢非議太后,沉默不語。
陌孤寒再次揉揉眉頭:“這幾(日rì)朝政上的事(情qíng)就足夠朕焦頭爛額的了,太皇太后那里如何安置,太后如何安撫,就交給皇后吧。朕實在分(身shēn)乏術,相信皇后一定能夠安置妥當,還不給人留下口舌。”
太后與皇后之間的關系向來微妙,所以,陌孤寒盡量包攬下了所有面對太后的事(情qíng),從不會假借月華的手。
今(日rì),他將這一差事盡數推給月華去做,可見是實實在在的精疲力盡,無可奈何。
陌孤寒將頭靠在椅背之上,緊蹙著眉頭,瞇起眸子,滿臉疲憊,榮祥在一旁看著都有些心疼。
太后娘娘如何就不能體諒體諒皇上呢,哪怕消停一會兒,待這風頭過去了也好,非要生出什么是非來,被別人鉆了空子才甘心?
以前尚有太皇太后壓制著,如今......唉!
榮祥心里低低地嘆息一聲,立即領命,靜悄地退下去,轉(身shēn)到寢宮里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