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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供認不諱

  月華一陣默然:“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辨是非黑白,害了那么多無辜的人,沾染一手血腥,成為最為(陰陰)狠的劊子手。她們與你的滅門之仇有什么關系?尤其是那些未出世的孩子,何其無辜?”

  懷恩握著酒杯的手開始輕顫,顯然心里也在激烈地掙扎。不過片刻,她心里的仇恨就完全占據了上風,自通紅的眸子里迸(射射)出來。

  “我只知道一點,陌孤寒要了我丁家滿門(性性)命,包括剛剛出世未滿月的嬰兒!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我也要讓他斷子絕孫!”

  她的臉有些猙獰,就連鼻孔都張開,“呼哧呼哧”地直喘,就像是被紅布刺激了的公牛,隨時都會揚蹄狂奔起來,給周圍的人或者事造成致命的摧毀。

  這種仇恨根深蒂固,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令她良心發現。所以,月華不予爭辯。

  “所以,君晚她們都是你害死的吧?”

  “不錯!”懷恩供認不諱:“崔昭儀,賢嬪,包括君淑媛,她們肚子里的孩子,或者直接,或者間接,都是被我害死的。”

  月華握著酒杯的手也是驟然一緊,雖然早就有了猜測,但是聽她親口承認,而且是這種輕描淡寫的口氣,她忍不住感到憤怒。

  “你如何忍心?!”

  “若是說不忍心,或許只有君淑媛。其她人全都心思歹毒,滿手血腥,都該死。她們一次次作踐嘲諷我的宮女出(身shēn),百般刁難,讓我一次次想起自己在邊關嘗受過的屈辱。而這些,全都是朝廷所賜,令我愈加刻骨地仇恨,怎么可能放過她們?”懷恩毫不猶豫地道。

  “那我呢?我自認對你蘭懷恩不薄!”月華盯緊了懷恩的臉:“你為什么還要一次次地加害我?”

  懷恩不說話,垂首默然不語。

  “當初在你的關鳩(殿diàn)里,當時你被太皇太后挾持,我為了救你,放棄自己逃生的機會,結果膝蓋上中了暗器,撲倒在地,差點就被林嬤嬤廢了。那暗器應該就是你的手筆吧?”

  懷恩沉吟片刻,然后終于在月華的灼灼注視之下,點了點頭:“不錯,我知道太皇太后逃出慈安宮,闖進我的宮(殿diàn),就定然是想對付你和皇帝。所以,我乖乖地束手就擒。林嬤嬤養尊處優習慣了,我想反敗為勝易如反掌。她手中那繩索對于我而言,不過只是擺設而已。

  你向著我沖過來的時候,我早就扯落了袖口的一粒珍珠,將內力蘊藏在珠子之上,命中你的膝蓋之后,那珠子便化作齏粉了。我自認天衣無縫,你不應該覺察的。”

  “若非你故技重施,提醒子衿用這樣的方法破壞那道士做戲,我的確不會覺察。你還命人搜出子衿裝神弄鬼所用的衣服,交給泠貴妃,分明是故意想讓子衿暴露自己是不是?”

  懷恩苦笑一聲:“算我聰明反被聰明誤。原本只是想給你招惹一點事端的。”

  “你為了對付我,果真是煞費苦心,不擇手段,就連子衿都利用。”

  懷恩抬眼看看一旁的檀若:“你的(身shēn)邊可謂固若金湯,不將仇子衿從你(身shēn)邊趕走,別人想要害你,還如何下手?我總要給雅婕妤創造一點機會。”

  “你說的好像極有道理,若是懷恩一直在,泠貴妃就不會大膽到雇傭殺手進宮。”

  月華唇角微微勾起,冷冷地問道:“毋庸置疑,繡線里的鶴頂紅自然也是你的功勞,你太了解我平(日rì)里做針線時候的習慣了。”

  懷恩并不否認,依舊是點頭:“你果真幸運,這樣隱秘的事(情qíng)竟然都被你逃過一劫。”

  月華不愿辯駁,親自動手給懷恩篩滿酒:“你還故意教授子衿泄、精之手法希望能夠借刀殺人,借著子衿的手害我?”

  懷恩一愕:“我以為子衿并沒有機會。”

  “還有嗎?”

  懷恩如實點頭:“有。”

  “什么?”

  “我還往你種植的蔬菜里下過毒,可惜,終究沒能如愿,我應該是想辦法提前除掉檀若的,子衿頭腦簡單,不足以為慮。”

  月華再次深深地嘆一口氣:“我實在不想再問了,問一句,我的心就會沉一點,委實壓抑得難受。”

  懷恩又是咧嘴一笑:“你一直都是聰明的女人,有些事(情qíng)不用刨根究底,調查得那么仔細。其實真相即便你知道了又如何,不過是給自己添堵罷了。”

  “為什么?”月華低低地問:“花費了這么多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你很恨我是嗎?”

  懷恩神色一黯,搖搖頭:“算不得是恨吧?”

  “那你為什么要害我?我一直以來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搗鬼,就是因為,我實在找不到你加害我的理由。你并不(愛ài)皇上,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處心積慮地想要取而代之。給我一個理由。”

  懷恩微微一笑,笑得極是恬淡:“沒有理由。”

  “就只是因為我有了(身shēn)孕,你也不至于將我置于死地?”

  懷恩依舊還只是笑:“真的只是因為不想讓你生下他陌孤寒的孩子而已。”

  月華搖搖頭,慧目如炬:“我不相信。”

  懷恩苦澀一笑:“信與不信,我也只能給你這個理由。”

  “喋血堂呢?”

  “是我的。我為了給家人報仇,在數年前就已經開始謀劃,殺了原本喋血堂的主子,取而代之,做了喋血堂的堂主。”

  “你還沒有這樣的本事。”

  懷恩抬眼看看月華:“可這是事實。”

  “那么,你的功夫是誰教的?”

  “天罡老人。”

  月華再次搖搖頭:“我還是不信。”

  “依舊還是那一句話,信與不信,這都是事實。”

  “雖然我沒有與你交過手,更不懂什么高深的功夫。但是我知道,天罡老人當年名震武林,多少人夢寐以求千金相聘,想要拜他為師,他都無動于衷。他所選中的徒弟定然是天賦異稟。你的功夫還不足以成為天罡老人的徒弟。你所學習的,也不過只是其形,并未領會到其中精髓。你在騙人。”

  懷恩自鼻端輕哼一聲:“女人很聰明了,真的很討厭。我特別討厭你這一點,所以在你的面前,一直都要小心翼翼,就是唯恐被你看出破綻。你就算是拆穿了我的謊言又如何呢?我想說的,不用你問,我也會說,我不想說的,你即便是將刀劍架在我的脖子上,也沒有用。”

  月華緊盯著懷恩的眼睛,一直望進她的心底:“那么,他是誰?”

  “什么他?”懷恩明顯怫然一驚。

  “就那個救了你,并且將你送進皇宮里的男子。”

  懷恩一愣,搖搖頭:“不過是我編造的一個故事而已,你也相信?”

  月華點點頭:“我信,因為當你跟我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你發自于內心的那種神采是佯裝不出來的。我知道,就憑借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你絕對沒有這樣大的本事,重新顛覆自己的命運。

  你逃離了朝廷追捕,重新為自己制造一個(身shēn)份,習練了一(身shēn)的功夫,與下毒之術,然后利用這全新的(身shēn)份進宮,在一群宮人中出類拔萃,引起皇上與太后的注意,成為才人,婕妤,并且在后宮的疾風驟雨里安然無恙這么多年。

  你更不會,為了報仇,就不惜毀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委(身shēn)給自己不(愛ài)的人。若是你是心甘(情qíng)愿跟了皇上,也就不會千方百計地躲著他了。我想,也必須有這樣一個人,令你死心塌地地為了他做事(情qíng),哪怕是出賣自己,拱手獻上自己的(性性)命,也不肯招認出他的(身shēn)份。”

  懷恩眸光閃爍,佯作從容,臉上卻是顯而易見的驚慌:“沒有這樣一個人,你錯了。當時只是我想出了這個借口,敷衍你而已。我(身shēn)上的確是帶了牛膝散,就是想趁你不備,墮掉你的胎兒,所有的事(情qíng)全都是我一人所作所為。”

  “就沖著你暗算崔昭儀等人的那些投毒手段,你也不會做出這種明目張膽投毒的愚蠢行為。我相信,你那天跟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的的確確不想為皇上誕下子嗣,你在心心念念地想著,有朝一(日rì),能夠離開皇宮,重新回到他的(身shēn)邊。”

  “你愿意如何猜測那是你的事(情qíng),承不承認那是我的事(情qíng)。”

  “是嗎?”月華的目光緩緩下移,緊盯著懷恩的手:“相信你的手心里的隱形刺青會給我答案,不是嗎?”

  懷恩突然就笑了,微微展唇,笑得極是燦爛。她的眸子一直都很清透,笑起來水光瀲滟,就像搖碎了滿池璀璨的星星。

  “我當然不會給你答案。”

  月華心里頓時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你要做什么?”

  坐在她對面的懷恩突然就向前伸出了右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她的面前有一個吊鍋,底下點著木炭,(乳rǔ)白色的湯翻滾著,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懷恩的目標就是那吊鍋下面的木炭。

  月華想出手阻止,已經是來不及。

  一陣焦糊的味道,伴著“吱吱”的皮(肉肉)燒焦的聲音,懷恩眉頭都沒有蹙一下,不過額頭上卻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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