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啊天意啊!”盛敝理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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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驪山把六小姐找回來!”盛明輝突然站了起來,咬著唇往外沖,“我去求六小姐,我……我可以跪下求她,我……”
眾人臉色微變,衛瑤玉當下便出聲了:“盛四公子,我六妹妹從來都是通情達理之人,能救定然會救。你若當真跪了,不但是輕賤了你自己,更是將我六妹妹至于不仁不義之地。從始至終,我六妹妹都沒有說過不救二字,你這是要做什么?”
盛明輝臉色羞愧發紅:“我……我急了,我爹爹他……”
“你爹爹的事不是你莽莽撞撞說救就能救的。不是你哭的兇,跪上一跪,把我六妹妹逼上一逼就能救得了你爹爹的。”衛瑤玉道,“只有你的親人才會寵著你慣著你,旁人你跪再久,哭再兇也沒什么用。”
周老夫人欣慰的拉住了衛瑤玉的手拍了拍,老二雖說不如老大有出息,但這兩個孩子都是極好的,就連寧哥兒都乖覺了不少。
“衛二小姐說的對,男兒膝下有黃金,明輝別說這樣的話,如今我們該從長計議。”崔琮看了眼一旁的衛瑤玉,這姐妹兩個果然都不錯,“驪山那里我們可以著人去尋,陰陽的兩位小天師也分人出去找。”
“還有城西那里的陰陽先生七安先生。”盛敝理道,“我親自帶人去一趟驪山尋人。”
聽到七安先生時,崔琮眼中微閃,看向李歡,卻見他低著頭,似乎在無意識的扒拉著衣袍,再看看盛明輝的模樣沒有任何不妥,城陽公主生辰那一日,那個名喚七安的小廝似乎沒有什么人注意到。
李歡、七安先生、衛君寧,有意思.崔琮彎起了唇角,她的易容看起來毫無破綻,但是啊,少年人看向她的眼神就是最大的破綻啊!真是個大秘密啊!看看衛家人的表情,周老夫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來,衛君寧定也是知道的,而那位二小姐雙手攥緊了裙角,似乎很是緊張的樣子,崔琮了然。他身有腿疾,心思比常人更細膩,也更能察覺到旁人察覺不到的東西,或許正是身有腿疾才更容易專注于一物上吧。那些伺候他的的丫鬟小廝臉上的表情,身體的小動作逃不開他的眼睛,到底真心還是假意,用心總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的。
“大雪封山啊!”喬環站在亭前感慨,“第一場雪就下的這般大,來的那么早,當真天生異象。”
大雪覆蓋的叢林深處走出一個少女來,一身素黑的襖裙,手里拎著一只走地的野山雞,一步一步走來,走的穩穩當當,深色的皮靴踩在雪地上,素白與深黑的對比,顯眼而又渾然天成。
齊修明轉頭看向亭中的棋盤,縱橫相間,黑白相爭,一樣的素白與深黑。
“還有水么?”少女走過來問道。
兩人點了點頭。
少女從一旁的大食盒中取出一只嵌在里頭的銅鼎,挽起袖子,一柄匕首,食物的香味很快便傳了開來。
一切不需假他人之手,她做的又快又好。
齊修明神色尷尬:“若是將我與喬相扔在這里,怕是要餓肚子了。”
她卻神情坦然,好似對這種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狀態并不害怕,或者說這兩日都是她在照顧著他們。
山上的民宿早已擠滿了人,來時以為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是以將小廝車夫都留在了山下,這下卻是弄巧成拙了。
一人捧著一碗雞湯輕啜了一口,味道清淡而鮮美,最重要的是在這天地雪景之間,一碗熱湯,當真是人生樂事。
看著那折疊精巧的食盒,幾乎每一部分都被利用到了,喬環不由感慨:“令尊的手藝當真巧奪天工啊!”
若是生在尋常人家,難保不出個大匠來,但是官宦之家,對這些手藝人的偏見卻出自骨子里,下九流不外如是。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以往是賞雪,如今我卻在雪中,也不知是人在賞雪還是雪在賞人。”喬環感慨道。
“人賞雪抑或雪賞人本無什么區別,都是賞罷了。”齊修明接過了話頭,反問衛瑤卿,“衛六小姐怎么看?”這般冰雪聰明的小姑娘會說出什么話來,他有些期待。
“喬相與齊大人的話都對,瑤卿只是個俗人,卻知道吃穿住行。”她低頭喝湯,速度不慢,卻并不粗魯。
“說的對,何必想那么多呢,知道吃穿住行就行了。”喬相看了她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陛下將你提為監正,心里可擔憂?”欽天監的監正都是從監生做起,待得握住了欽天監一定的話語權才坐上的見證,欽天監監生六十一人,監正五人,加上如今的衛瑤卿就是六人,齊修明有些擔憂的看著她:這個小姑娘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嗎?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一下子被架到這樣的高度,稍不留神可是會甩下來的。刁難、手段會接踵而來。
“為何擔憂?”少女抬頭,“監生月俸兩石,鑒正月俸四石,是監生的一倍呢,總算也到我們二房養大伯一家了。”
她的回答簡單而樸素。
就這樣?喬環跟齊修明同時停下了動手,想了想又覺得很有道理,不過喬相還是笑著問她:“陛下給了你一個監正怕不是白給的,可知道陛下將你怎么安排的?”
明宗帝喜歡制衡,就如他與程厲盛斗了那么多年,待得他這里勢長,程厲盛那里勢弱時,陛下就該打壓了。就如衛同知的事情,明宗帝心里清楚有問題,所以事發之后沒有發落,只是軟禁,也不過是用來制衡罷了。
“陛下當真是精通帝王權術。”齊修明搖了搖頭,正是因為看的明白,才知道程厲盛不會倒,即便倒了一個程厲盛,也會出個趙厲盛、劉厲盛出來。
“知道。”面前的少女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口雞肉,抬頭,“陛下將我與呂監正安排到一起了。”
那場可笑的的舞弊案出來以后,呂監正是唯一一個沒有受到任何處罰的人。不是因為陛下寬仁,而是她需要一個制衡,呂監正就是用來制衡她的人。呂監正深知她是喬環的人,知道舞弊案里她做了手腳,必然對她痛恨不已,既然已與何太平撕破了臉,下手便不會留情。同樣的她也清楚呂監正是誰的人,明知道對方心懷不軌還要一起做事,這個陛下還當真是喜歡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