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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渾水

  坐在帳中的男子面白無須,眉飛入鬢,雙目銳利,五官硬朗,這是一副極具男性魅力的長相,雖人到中年,看起來卻沒有絲毫臃腫之態,一切都恰到好處。*隨*夢*小*說w.suimeng.lā西南侯陳善,軍中又被稱為儒將,看起來溫文爾雅,卻比一般的讀書人更多了幾分氣勢。

  薛止嫻嘆了口氣,讓嬤嬤留在門口,自己走了進去,幾乎不用問也知道,方才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

  “侯爺,何必呢?”

  陳善笑了笑:“我只相信自己人,薛大小姐,請坐吧!”

  要想與他合作,自然先要踏入這趟渾水。

  薛止嫻看了他片刻,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在陳善面前耍心眼么?薛止嫻苦笑了一聲,把手中的幾封信件遞了過去:“明人不說暗話,在侯爺面前,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來尋侯爺是為了合作。”

  陳善掃了一眼桌上的信封:“懷國公府來的消息么?”

  “是。還有一些是崔九公子那里來的消息。”

  “崔家可信么?”陳善坐在白虎皮的躺椅上看著薛止嫻,“薛大小姐,你對你的魅力有多少把握?”

  “我與九公子都不是孩子了,即便幼年有幾分交情,這么多年也早就淡了,我與他是交換。”薛止嫻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與他是利益的交換,他給我的情報自然是我出多少,他給多少。侯爺,以情惑人或者以色惑人,對待好色之徒或許可以,可但凡成大事者,即便好色又有哪個是將色這一字放在首位的呢?這一點,相信侯爺比我更清楚。”

  陳善不置可否的看著她:“你能給我什么?”

  “朝堂之上,新任戶部尚書彈劾侯爺,無非為的就是侯爺這些兵馬的花銷,要將兵馬養好,花銷自然不小。這一筆花銷我能為將軍解決。”

  “可以。”不等薛止嫻繼續說下去,陳善便點了點頭,“你想要什么?”

  “縱小女看的明白,但家中父親糊涂,我要先在懷國公府站穩腳,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后宅的事還用我插手?這等事你搞不定么?”陳善看著她道  “再明白,主事的父親糊涂,我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侯爺幫我給父親提個醒。”

  “好。”陳善點頭。

  嬤嬤在賬外并未等多久,便看到自家小姐走了出來。

  “嬤嬤,我們回去吧!”小姐的手伸過來,嬤嬤一個哆嗦,只覺得小姐的手寒的刺骨,連忙伸手暖住了小姐的手,兩人一前一后出了軍營。

  “嬤嬤。”才走出軍營,嬤嬤便覺得身上一重,小姐的身子大半壓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氣一般。

  “小姐,”嬤嬤有些擔憂的問道,“可是那西南侯為難你了?”

  “沒有,侯爺一點都沒有為難我,連質疑都沒有。”薛止嫻輕笑了一聲,“但是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嬤嬤不大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她時常能看到自家小姐伏案疾書到深夜,她知道旁人口中艷羨的薛家大小姐過得并不容易,姐妹兩面三刀,懷國公府前途未明,但是她姓薛啊,有些事情沒得選擇。

  “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我還看到了一只蟄伏的白虎,他什么都不懼,誰要靠近他,都會無意涉足到他的領域之中。”

  小姐平日優雅悅耳的聲音有些低沉。

  “真危險啊!”

  聲音落到耳邊很快就被風吹散了,巨大的斗篷將人罩在里頭,一盞燈在黑夜里發出凄冷的光芒,像一只偌大的黑蝙蝠一般,詭異而又古怪。

  大早上就被衛君寧的叫聲吵醒了。

  “六姐六姐,父親做了好大一只船呢!”小紈绔興奮的不得了,拉著她就往外跑,幾個小廝圍在船邊,見她出來,衛同遠笑呵呵的叫了聲“六姐兒”便收了錘子:“為父出門去了,你們要走遠一點,估摸著只能坐船了。”..

  就像沒起大水的長安城,在水里淌著水玩耍的孩子們只看到了大水的新奇和好玩,看不到帶來的隱患,和水里的危險。

  “你幾天沒上課了?”衛瑤卿把衛君寧拉到了一旁,“今天吃了早飯就去黃石先生那里。”

  “那個黃先生自己都不去陰陽司了,”小紈绔撇了撇嘴。“不用上課了。”

  “黃石先生不去陰陽司,但是那些學生們都去黃石先生現在住的裴園上學了,你也去。”

  衛君寧正想說著什么,就聽衛瑤卿接著說了一句:“我送你過去。”

  六姐親自送他去上學,這下逃不掉了啊!衛君寧唉聲嘆氣的感慨了半晌。衛瑤卿也覺得古怪,可能是因為她張家的孩子都是愛讀書的好孩子,像衛君寧這樣的小紈绔,三天兩頭鬧著不肯上學的,她還是第一次見,新奇又覺得頭疼,每天壓著他去上學的樣子跟上戰場似的,出去玩倒是跑的比誰都快。

  天師道裴園或者說原來張家的風水設計自是極佳,縱長安城被淹了大半,張家祖宅的走水還是很快,并沒有淹起來的跡象。

  撐著傘走入了張家祖宅,把唉聲嘆氣的衛君寧押進去上學,果然其他的孩子都在,就這家伙,上課睡覺打哈欠還這般不情不愿。

  她不敢表現的太過,只隔著窗,遠遠的望著屋子里坐著的小小童子。解哥兒身形坐的筆直,很認真的低頭讀書,臺上的黃石先生搖頭晃腦的在講解書文。

  看了片刻,衛瑤卿轉身走向了里屋,裴宗之坐在一只躺椅上,手里的糖豆一扔,高高拋起的糖豆準確的落入了半張著嘴,接糖豆的裴宗之口中。

  他一個人似乎這么吃的很高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解哥兒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們。”衛瑤卿走過去道了聲謝。

  “不必,救他的是楊公,一個住處一口飯,誰也不會吝嗇。”裴宗之半瞇著眼,懶洋洋的回道。

  “解哥兒這些天都跟你們住在這里么?”

  “嗯。”

  “他睡得可好?”這里畢竟是張家的祖宅,突逢大變,故地重游,解哥兒的年紀又這么小,受得了么?

  “頭兩天整日未睡,后來就沒什么事了。”裴宗之道,反問,“你今天來有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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