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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沖突

  業城所有的侍衛小吏都向著一個方向而去,這個方向是業城正中那顆四季分明的奇樹。隨夢小說w.suimeng.lā過去的不僅僅是人,還有他們手里的鐵鏟。

  這是要干什么呀?答案已隱隱可以預測,眾人心頭顫顫,不敢置信。

  這可是張魯道留下來的業城風水之源啊,除了與張魯道的這一段傳說,業城還有什么?當地的百姓茫然,過往的客商亦是如此。不是說不管是當地的官員還是百姓都十分照料這棵樹么?所以四百年郁郁蔥蔥愈發繁盛。但是現在,是要鏟了這棵樹么?

  樓梯拐角口的女孩子看了半晌,目光微閃,轉身上樓進屋。這樣的舉動也不奇怪,來往客商非富非貴,有誰能阻止得了這些當地事?畢竟,他們只是路過,業城也不過是他們趕路途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

  屋里的孩子正在認真的默背著筆記手札,食物的香味鉆入鼻中。事情,是要做的,但是飯也是要吃的。

  張解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碗筷喝了一口湯。樓下吵吵嚷嚷的聲音鉆入耳中,實在是不想聽也聽到了。

  “發生什么事了?”張解問道。

  女孩子咬著肉含糊不清的說道:“官府里的人要來鏟掉那顆四季樹了,估摸著要與百姓起沖突了。”

  “好端端的,怎么要鏟掉那棵樹了?”張解不解,剛來時,聽街邊百姓,茶樓酒肆里的說書先生大肆的談論,可見,業城是以張魯道的出現為榮的,更別提他留下的所謂風水之源的奇樹了。

  回以他的是一只手輕輕的在他手邊的筆記手札上點了點。

  張解吃飯的動作一滯,半晌之后,了然:“是為了這個?你昨日出去就是為了這個么?有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沒有,”衛瑤卿低頭分著一小塊一小塊的烙餅,“不過可能還有人在找這個東西。”

  還有人么?張解低頭:“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我會記下來,然后就可以燒掉了。”

  她應聲,而后放下手里的碗,走到窗邊,推開了一條縫,隔著窗縫向樓下望去。業城的百姓吵吵嚷嚷,不多時便已糾集了不少,為首的正是昨日那個說的唾沫橫飛的說書先生。這棵樹倒了,張魯道的過往意義也就沒有原先那么大了,這可是生意啊。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些人能坐得住才怪。

  除了以此為生的生意人,還有當地的百姓,當地的百姓并不樂衷于教化,不僅如此,還十分的保守古板。偌大的業城只有一間學堂,衛瑤卿來時就注意到了,學堂里只有個老夫子,學生也沒有幾個,更多的是在外面跑,幫忙做雜役的孩子。在他們看來,與其在學堂里讀書,不如早日有能力為自己換回一些口糧來得重要。他們的目光落在了眼前。

  這樣的百姓,自然視這等張魯道留下的奇樹為神明賜佑,這棵樹長成如此茁壯的模樣,與百姓的看護是分不開的。或許準確的說,這棵樹已經成了他們的信仰,是供奉在家里,供奉在業城中的神佛,不容他人置喙,就連官府也不行。

  百姓與官府的官吏起了沖突,手里的鋤頭等農具也拿在了手里,毫不退讓。嘴皮子利索的說書先生走在最前面,義憤填膺:“太過分了,這是我業城百姓的神樹,護佑我業城風水的神樹,你們膽敢對神明不敬,神明不會饒過我們的!”

  百姓總是比官兵多的。雖然不乏老弱病殘,但勝在人多,一時之間雙方互不相讓。

  “想要張魯道筆記手札的是權貴吧,不然怎么能調動得了這里的官吏?”張解一邊撕著手里的烙餅,一邊說道,“這些官吏也不過聽命行事罷了,真是沒有想到,原來打張家主意的是這些權貴。”

  “想要這個東西的自然有天下一統、四海歸一的野心,平民百姓日子過的好好的,誰吃飽了沒事干去做這種事情,除了權貴還有誰?”女孩子秀麗可愛的小臉上多了幾分與容貌不符的嘲諷,“只有嘗過權勢的味道,才會對權勢欲罷不能。人就是這樣,不知道時厭惡,知道了之后就開始食髓知味。”

  張解怔怔的看著她半晌之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動作滑稽可笑,表情卻是嚴肅認真:“衛姐姐,你不要生氣。”

  “生氣?”衛瑤卿失笑,而后搖頭,“沒有,我沒有生氣。”

  “是不是覺得我身上戾氣太重?”

  張解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對她,他一直很誠實。

  “沒錯,我就是戾氣重,你不是第一個說我如此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毫不掩飾自己的戾氣,衛瑤卿說道,“我就是個大惡人,從小到大,從始至終一直都是。”

  “以前,我還想過慢慢改變,現在我不想了。”少女說道,“好好看書吧!”她說著把窗口拉大了一些,看向澄澈如洗的天空出神。

  張解抓著手里的筆記手札輕輕顫了片刻后開口了:“你不看么?”

  “我看過了。”回答他的話波瀾不驚。

  少年低頭,嘀咕:“你也可以看看,萬一我記不住了怎么辦?”

  “我么?”站在窗邊的女孩子發絲被風吹的飛揚起來,眼睛瞇起,似乎很是愜意,“看過一遍了,不用再看了。”

  這句話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少年握緊了手里的拳頭,但他知道她的意思。只要一遍就可以了,她,過目不忘,跟姐姐一樣的過目不忘。他沒有這樣的天賦,所以只能努力。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少女坐在窗邊喃喃,“前者是那些行尸走肉一樣活著的人,后者就是張魯道這樣的。但是其實還有第三種的。”

  “張明珠死了,很多人卻因為這個早已死去的人更害怕了。所以死了,也可以比活著更可怕,不是么?”

  又背下了一段,張解抬頭,看向窗邊坐著的女孩子:“衛姐姐,你坐進來些,有些危險。”

  “危險么?沒關系,我會小心的,不會失足掉下去的。”她說著望著天,手指撥轉玩耍著昨日買給他的那只風車:“一炷香的時間過后,要開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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