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沖撞還不好說,需要看過再做定論。”衛瑤卿說道,對著眼前眼底發青的如夫人看了片刻,問道,“夫人既然覺得自己撞了邪,可尋過什么辦法驅邪嗎?”
“自是有的。”那如夫人起身,正準備回身取東西時,動作卻不由一頓,而后帶了幾分驚喜看向了她的身后:“王爺。”
王爺?正四平八穩的坐著的衛瑤卿連忙起身施禮。
秦王李誕在她身邊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起吧!本王只是過來看看,你們繼續。”
那位如夫人羞怯的看了眼秦王李誕,這才轉身去拿事物。
察覺到秦王李誕望過來的目光,衛瑤卿動作頓了一頓,而后繼續坐了下來,背對著秦王李誕,隔絕他的目光。這個秦王好像一直在看她,是見她長的美,所以一直看么?這個想法才一出來就被衛瑤卿掐斷了,真是跟裴宗之待久了,某些習性,譬如自戀也學了他。
不得不說,她是個驕傲而自信的姑娘,身邊環繞的男子,譬如王栩、崔之流,她多半會以一種衡量目的的眼光去猜測他們找她是做什么?但沒有想到這一次秦王李誕還真是因為她的相貌而在這里停留的。
秦王李誕其實生的還不錯,后宮中的女子鮮少有長的不好看的,直至如今的大楚皇室之中也沒有什么歪瓜裂棗。秦王李誕也算生的俊秀風流的年輕公子。當然對于見慣了裴宗之、崔這等相貌的衛瑤卿來說,或許會覺得有些普通,但事實上,放到外頭,李誕的相貌也是夠看的。但相貌夠看的李誕卻沒有什么出眾的能力,明宗帝余下的幾位皇子均不出色,所以在衛瑤卿看來,能力不出眾的李誕還比不上王栩亮眼。
她在評估著李誕“不過爾爾”,李誕也在評估著她,李誕對她的評價卻比她對自己的評價要高得多了。
衛瑤卿這副相貌本就五官精致秀麗,是屬于那等耐看的相貌,越看越好看,李誕亦是如此,看久了愈發覺得眼前的美人生的好,不膩味。
如此素面朝天的模樣跟臉上撲了好多層粉以遮蓋倦容的如夫人一比,更是突出。
衛瑤卿看著如夫人放在桌上的事物:佛珠、平安符,一碗黑狗血,還有玉佛與菩薩的金身之物時,忍不住抬眼看了眼攥著拳頭,有些緊張的如夫人。
前面幾樣,她還能理解,最后一樣嘛,總覺得哪里聽說過一樣,于是,衛瑤卿開口了:“這金身菩薩是什么說法?”
那如夫人垂著眼瞼,嘆了口氣:“聽說灶王廟那里的劉道婆很是靈驗,我便尋了那劉道婆,劉道婆讓我打座金身,原本是要放灶王廟里去供著的,豈料劉道婆在這里陪了我一晚上之后,回去算了算,說灶王這邊的路已然堵了。讓我尋陰陽司的人,這才央了王爺,請天師過來的。”
又是劉道婆么?這老婆子精明的很,估摸著也是看出這位如夫人這里的事情真的可能是遇上了邪祟,不能哄騙過去了,這才編了“灶王路堵住了”的幌子吧!
衛瑤卿點了點頭,也沒有戳破劉道婆的小九九,好在她沒有硬攬下事情來糊弄,沒出什么大事。
“我知曉了。”她說著起身,問那如夫人,“不知可否請夫人尋人打盆水來,再借夫人的妝盒一用?”
“自是可以。”那如夫人連忙吩咐婢子打來了水。
“尋黑布來,且將整間遮起來,不能透光。”衛瑤卿道。
在她說完,那如夫人和婢子似乎隱約察覺到這位天師大概是想要驅邪了,不由有些害怕。
衛瑤卿自然看出了她二人的害怕,笑道:“一會兒我做事時,你們就不必留在這里了,到外頭等候就是了。”
這話一出,那如夫人和婢子這才松了口氣。待到黑布遮住了整間屋子,如夫人和婢子退到門口,看向坐在那里紋絲不動的秦王李誕:“王爺,您……”天師要做法,您是不是可以跟我們一塊兒出來了。
秦王李誕看了眼退到門口的如夫人和婢子:“本王天子之子,自有真龍庇佑,爾等出去便關門吧!”
這話說的確實霸氣,只可惜天子才有龍氣庇佑,這位說的有點早了。衛瑤卿看了他一眼,等到關上門,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將唯一的一盞手燈提到了梳妝臺邊,屋里幽暗,只有一盞手燈足以照明,秦王李誕不知怎么的,有些緊張起來了。不過好在,這屋子里還有一個人。
他看向那位坐在梳妝臺前的女天師,取下冠帽,女孩子只在頭頂盤了個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支槐木簪,她抬手取下槐木簪,頭發散落到了腰間,如點墨般的長發散發出幽幽的光澤。
秦王李誕目光有些錯不開,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向坐在妝臺前的女子靠近。女子仿若未見,只取出妝盒中的螺子黛,掃著那一對娥眉。
掃完娥眉,便開始點朱唇了,那嫣紅的顏色在昏黃的燈光中有一種旖旎詭異的美感。
察覺到秦王李誕靠近的衛瑤卿不由挑了挑眉,現在可沒工夫管他了,只希望這位殿下當真膽子大,莫一會兒被嚇到就不好了。
“可要本王幫你?”秦王李誕說著,手已經覆上了那一頭烏發,只覺的手下觸感極好,一時便不想放開,透過昏黃的燈光,看向銅鏡中那恍如古畫中描摹的美人。
衛瑤卿沒有說話,小指勾著嫣紅的口脂,點上朱唇,便在此時剎那間鏡中人影突然變的模糊了起來,如水面波紋蕩漾開來 ,而后從鏡中伸出一只慘白的手來。
變故瞬間出現,燭燈,人手,還有嘴上胭脂未曾涂抹開的神情詭異的長發美人,那嫣紅的胭脂如垂在嘴角的血珠般,秦王李誕早已嚇呆了,令他興奮的旖旎詭異轉瞬間只剩下令人驚恐的詭異。
那鏡中的人手抓了過來,衛瑤卿抬手反扣住那只人手,另一只沾滿了朱砂的手在鏡面上書下晦澀難懂的符文。一行行指間朱砂繪過的文字在昏黃的燭燈下彷如血書一般。
秦王李誕向后退去,碰倒了身后的博古架,屋內物件落地的響聲響了起來,也讓在外等候的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