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越來越大,狂風四起,轎內的王栩汗流浹背、臉白如紙:“再不走我們就走不了了。”
“沖出去會被殺死哦!”火光中少女臉色沉凝如水,越是這等時候,神色越是平靜,她雙目黑如點漆,“在這里我們最安全。”
王栩摸了摸臂彎上官袍上被濺起的火星燒出的破洞:“燒死也是死……”
“我既來了就不會讓你死。”少女勾唇,跳躍的火光中,這笑容妖冶如鬼魅,“來了!”
轎外的人只看到火勢越來越大,狂風大作,火借風勢,火勢越來越大,吞吐的火焰向四周擴散。
為首的的劫殺者看著張牙舞爪般撲向四周的火焰沉默了片刻,出聲道:“若是來場雨他就能獲救了,可偏偏來的是風,這就叫老天也不容他。”這個初露頭角的王氏子弟今日勢必要折于此地。
“來的若是雨怎么殺的了你們?”女子的聲音突然響起,突兀的令人毛骨悚然,也不知是何處來的女子。
劫殺者驚異的回頭,卻見那張牙舞爪的火焰如勾魂的利爪一般向他們撲來,頃刻間環住了眾人。火球般的軟轎中火勢撤至兩旁,宛如開道一般開出一條道來。有兩人一前一后從轎中走了出來,后頭一臉驚魂未定的就是那位今日他們劫殺的目標王氏子弟王栩,前頭的是個少女,她身著陰陽司天師的官袍,梳了個清爽利索的單髻,簪著槐木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又是陰陽司的人,劫殺的人不過一瞬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你是陰陽司那個新上任的天師?”
明明看著上轎的只有王栩一個,怎的多了一個人出來?
少女笑了笑,算是默認了。人言道“水火無情”,可眼下,在那身著陰陽司官袍的女子手中卻如同聽話的孩童,在她掌心中變換著各種形態:“殺人,就要有被殺的覺悟。你們送我們一場火,我便送你們一場更大的如何?”
那團被她玩弄于掌心之上的火焰被她虛手一抓一握,劫殺者冷汗蹭蹭,想逃,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般逃不出去。
怎么會這樣?眾人驚疑不定,有站在火勢中央的劫殺者連連發出慘叫,整個人陷入火海之中。在火海中打滾掙扎,直至慘叫聲漸漸消失,只看得人形的黑色炭體,似乎不過一瞬的功夫而已。
這火顯然不同尋常,尋常情況下不會將人在那么短的時間之內燒成這樣。不過繞是如此,王栩還是看的眉心一跳:他若是沒逃出去,是不是也會變成這幅樣子?
正詫異間,領頭的劫殺者忽然重呼一聲:“莫看她的眼睛,斷肢逃也!”說話間,拔出腰間的佩刀,手起刀落,一截被卷入火海中的手臂頃刻間被他斬斷,而后轉身便逃。
“怎么會……”王栩臉色大變,他沒想到領頭的那個劫殺者居然尋到了這陰陽術中的漏洞,而且如此果斷,轉身便逃,轉眼便已在十步開外。
衛瑤卿撿起地上的弓,又拿了他手上的箭,射向就要逃出視線的劫殺者。
“太遠了!”王栩驚道。
這劫殺者似是難得一見的高手,身法奇快,眼看便要逃離,卻在此時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容貌不過二十出頭,卻有一頭不符年紀的灰白長發。劫殺者腳步猛地一頓,而后出手襲向來人,這種模樣的人一般都是難得一見的內家功夫的習武奇才,內力遠超本人年歲所容才會生成這等模樣,是個高手,必須先下手為強。
身后有人輕呼:“裴先生?”是王栩的聲音,他似乎也未想到這時候居然來了幫手。
他一刀斬向那在原地凝目看著他的高手,而后就看到那個叫作裴先生的高手被他一刀砍成了兩半扁扁的紙人。
不好,中計了!胸腔一熱,他低頭看向胸口冒出的箭頭,最后回頭看了眼收了弓神色如常的少女,帶著不甘倒了下去。他不應該逃的,若要硬拼,論武學修為,站在原地的兩個人怎么也取不走他的性命,只是他終究是害怕了,心生懼意。少女手段詭譎難測,所以逃了,只是沒想到,短短時間之內,少女已設下天羅地網,即便武功不如他,卻不妨礙她殺人。
“殺人從來不止靠武藝高低。”衛瑤卿把手里的弓扔到了王栩懷中,“記得善后啊,以你的本事,把這些人都偽裝成路遇天火,意外被燒死的應該不難吧!”
王栩應了一聲,發了會兒怔,這才反應過來:“陰陽術下普通人也能逃得掉?”方才那個劫殺者膽量見識皆是過人,當機立斷斬下一臂逃離,險些就要被他逃走了。
“當然。”衛瑤卿拍了拍手,道,“陰陽術是順天意而生,自然不會無解。只是尋常人乍見如此驚人的場景會生出慌亂來,自然也不會注意到這一點。越是厲害的人物,尤其是那種江湖老手,即便是十分厲害的陰陽術,他們逃走的可能性也極大。譬如剛才逃走的那個人。”
王栩站了一會兒,周圍的火勢有漸漸變小的趨勢,他四顧這一片狼籍,嘆道:“我方才還以為是真的裴先生。”
“他的模樣很唬人,方才要攔住那個人,我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便變了個小紙人試試。”衛瑤卿道,“果真好用。”
王栩:“……”許久不見她在他面前施用陰陽術倒是險些忘了,之前就被她的小紙人騙到過。只是那時把它當成玩鬧、小聰明的手段,誰成想關鍵時候居然起了大用。
正想著,卻見女孩子轉身:“我得回國 子監呆著去了,先時出來時,我同崔說去茅房來著,再不回去,他怕是要尋人來打撈我了。”
王栩這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從遇到劫殺者開始便提起的心也直到此時才徹底放松了下來,他道:“你去吧!我身邊的暗衛從我遇襲開始便不曾出現,可見已經出了意外。眼下族中應當已察覺到了,想必不多時,就會尋過來,我這里應當無事了。”
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王栩眉頭漸漸蹙起:這次的事情怕是免不了要捅到祖父面前了,也不知道祖父會如何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