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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正的黑暗料理

燒麥這種東西雖然名字一樣,但是在南北不同的地方卻會產生巨大的分歧和差距  在秦嶺以南,廣東以北的地方,燒麥大多泛指油糯米燒賣。用著一張薄薄的燙面皮子里面報上混合了豬油、香菇丁、些許豬肉丁的糯米餡,然后上鍋蒸出來的一種食物。吃的就是糯米的油香勁。

  這種油糯米燒賣最早的發源地便是漢口三鎮。因為此地九省通衢,是天底下最繁忙的水陸碼頭。因為從事重體力工作的人多,再加上周圍附近也是國內最大的糯米產地,所以漢口三鎮的早餐食物中糯米的占比很大。

  比如說漢口三鎮早餐中的最負盛名的糯米雞,這玩意兒和廣東地區的糯米雞完全沒關系。廣東地區的糯米雞,那是糯米雞。漢口地區的糯米雞沒有雞,只有炸糯米。

  如果是廣東人第一次來漢口三鎮,看見糯米雞的招牌點上一個,那么肯定要大呼一聲:這是詐騙!

  而同樣的道理,在廣東地區燒麥或者也被稱為干蒸的這種食物卻是另一種形態。以鴨蛋和面得到黃色的面皮,在將豬肉切成細粒。這里的關鍵就是在于將豬肉切成細碎的顆粒,而不是剁,這樣切出來的豬肉粒在最后混合上用刀背拍碎的蝦肉一起包入鴨蛋和面的面皮當中。

  四個豬肉蝦仁燒麥頂端點綴一小點蟹子放在一個小籠,上鍋大火蒸。

  蒸出來的燒麥鮮嫩彈爽,肉香與蝦鮮融合交織,在點上一壺普洱,就著茶水吃著這干蒸燒賣,那滋味別提了!

  如果說廣東地區的干蒸體現的是一種在食物內陷上的精致出彩的話,那么起于中國中北部的北方燒麥則是完全走了另一個路數。

  中國飲食之中自古以羊為尊。

  中國自古以來南人重商,北人重政。即便是到了今天依舊如此,如廣東福建等沿海地區,人人以經商為榮。而在北方,則是以從政為榮。在北方不少地方,哪怕經商一年賺幾十一百萬,但是也有不少人覺得這賺一百萬的商人不如在政府單位上班一年拿七萬塊錢的公務員強。沒本事的才經商,有本事的都考公務員當官去了。

  這種思想持續了怕是有數百年,自古以來達官顯貴都是吃羊肉,再加上北地自古羊肉產的多,所以在北方提到燒麥,大多指的都是羊肉燒麥。

  羊肉燒麥的餡料制作比不上干蒸燒麥那么講究,豬肉只能切不能剁,蝦肉只能拍不能剁,還要按照比例豬瘦肉多少多少,豬肥肉多少多少,蝦仁多少多少,腌漬如何如何。

  北方飲食中這一類方面的精細程度比起南方來說確差一點。但是北方羊肉燒麥也有自己的講究。自古食羊為尊,羊肉都是達官顯貴吃的。為了凸顯出羊肉燒麥的精致和高貴,所以面點師傅們都會對燒麥的皮特別講究。

  和一般南方燒麥包好了就一個小揪揪或者留一個開口不一樣,北方羊肉燒麥包好之后要如繁花開花一般,要的就是一個花團錦簇富貴綿長。

  一口咬下,要面皮柔軟但又不能失去勁道,羊肉要湯汁飽滿味正香濃。北方飲食,要的就是一個過癮豪爽。

  老張在都一處點的三個菜,羊肉燒麥,乾隆白菜,炸灌腸。

  炸灌腸這玩意兒其實和腸子沒任何關系,其實就是一淀粉塊。早年間炸灌腸倒是用腸子油來炸的,所有有一股豬腸子味,但是現在因為健康的考量,早就不會用豬腸子油了。將就點的就用豬油炸,不講究的就隨便炸。

  都一處的炸灌腸就很不講究,一盤二十八的做的著實不怎么樣,關鍵是價格還不便宜。這玩意兒本來就沒味道,是一個純粹吃口感的菜。火候稍微有點沒掌握好,那就真的沒什么可吃的了。

  乾隆白菜也不值一提,芝麻醬調的太甜,又有點稀。乾隆白菜這道菜本來就沒有什么賣相可言,畢竟芝麻醬伴白菜嘛,像什么東西自個想去。這麻醬一希了之后啊,嘿,它就更像了。

  而至于招牌的羊肉燒麥,價格不便宜,五十八一份。嗯,皮蒸老了,最上層的皮吃起來發韌,像是要皮褲一樣。

  這一頓飯吃下來,錢沒少花,張桐感覺還沒淮海開的北方口味的館子好吃。最重要是價錢貴啊!感覺東西不值這個價啊,自己一個月就一千二的工資,雖然說出差可以報銷是吧。但是這錢花的也心疼啊。

  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張桐算是把東西都吃完了,但是感覺卻很一般。這個價格這個味道,要不是因為有個百年老店的牌子掛在外面,但凡換一家新店做出這樣味道的菜還賣這么貴,不出三個月就要倒了。

  這頓吃的不怎么樣,雖然算是吃了一頓吧,但是卻總覺得少點什么。

  得了,還是再找找老首都有什么好吃的吧。但是老張找來找去吧發現,老首都但凡是叫得上名字的老店,味道好像都不是特別好。

  最后兜兜轉轉,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雍和宮邊上了,還真別說張桐在雍和宮邊上找到了最好吃的老首都美食。

  “雍和宮炸雞雍和宮炸雞四爺吃了都說好的炸雞老首都傳統美式炸雞,正宗老首都風味雍和宮炸雞”

  在前清皇帝雍正還在當貝勒時居住的府邸雍和宮旁,張桐終于發現了這家便宜又好吃的正宗老首都美式炸雞。

  這年頭能十五塊錢買到三個大雞腿,而且還是在首都。老張很懷疑這個老板的炸雞還有錢賺嗎?

  吃著炸雞等著公交,手機響了一下,打開一看,付長青回信息了。

  “嘿,付領導要請吃飯。這不好空著手去啊。”老張左右看了看,要帶禮物啊。這送什么呢?

  老首都有一條通惠河,是一條元代修建的運河,算得上是老首都曾經的經濟命脈了。因為漕運都從這條河走。

  如今通惠河基本沒什么跑船的了,但是依水而居是國人的傳統。所以現如今的通惠河邊上還是很熱鬧的。

  一號線坐到底就是老首都的朝陽地區的交通樞紐四惠站。從四惠站轉乘八通線下兩站就到了高碑店站了。

  這高碑店在外地名聲不顯,不過在老首都還是比較有名的,因為這里是老首都有名的紅木家具一條街。一條街上云集著數百家的家具店和木工店。

  從繁重的清式家具到新明家具這里應有盡有,如果沒有稱心如意的家具這里還能定做。從板式家具到榫卯結構的傳統家具都能加工。

  白天的高碑店還是挺熱鬧的,但是晚上的高碑店那就顯得有些昏暗了,也沒什么人走動。

  不過這條街上還是有幾家小飯店的。

  就在高碑店街尾一家挨著賣刺繡的店鋪旁邊的小東北飯館內,付長青正笑吟吟的看著張桐。

  張桐一手一個大包袱:“這您老請客吃飯,也不知道帶些什么。這有些老首都傳統美式炸雞和燒餅您嘗嘗,我買了一百塊錢的。這不算行賄吧。”

  “哈哈哈哈!放下吧,放下吧!”付長青招呼著張桐坐下。

  張桐打量了一下小店,這東北餐廳面積不大,也就是八張桌子。現在晚上八點也沒什么客人,就自己這桌和旁邊一桌。

  但是根據張桐觀察,旁邊的那桌應該是付長青的保鏢,只是偽裝成食客罷了。

  付長青看著正在打量餐廳的張桐,他笑問了一聲:“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選擇這樣的餐廳啊?”

  “嘿,還真是。我還以為您請客吃飯,怎么也要去首都大飯店啊。”張桐倒是不客氣。

  “那你還真是想瞎了心了。去首都大飯店多貴啊。我請你吃飯又不報銷。”付長青敲了敲桌子,張桐識趣的給老領導到了一杯茶水。

  “而且我就住附近,過去兩條街,國家給我安排了一套三進的大四合院。我喜歡住在這,清凈。而且這個點了,就高碑店這邊的飯店沒什么人,安靜。再說了,這邊也比較安全,我對吃的也不太挑,這邊的東北菜做的挺合我胃口的。”

  付長青倒是挺平易近人,從他剛剛點的菜也能看得出來,他點了個殺豬菜,一個鍋包肉,一個炒青菜,就三個菜。

  按照東北菜的菜量,張桐覺得付長青可能點多了。

  “先墊吧墊吧,今天開一天會,我也是真的餓了。”付長青從張桐帶來的袋子里拿出一根炸雞腿和一個芝麻燒餅。

  他剛拿出來準備吃呢,旁邊桌的食客好像就急眼了,剛想要站起來呢,付長青一眼就瞪回去了。

  “我吃個炸雞燒餅還死不了。都說了老首都傳統美式炸雞風味了,我還不得嘗嘗?”

  隔壁桌的食客很無奈,只能用殺人的眼神盯著把這東西帶來的張桐。

  張桐假裝沒看見。

  “嗯,還真脆。肉也挺有味的,還流汁兒,這炸雞腿好吃。”付長青啃了一口炸雞腿,倒是不吝嗇夸獎。

  “這炸雞腿多少錢啊?”

  “十五塊錢三個。”張桐如實回答。

  “十五塊錢三個,還真便宜啊。”付長青笑了笑:“從前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這樣的大葷呢。但是炸雞腿是不可能的,太費油了。一人二兩油要吃一個月呢。”

  “我當年參軍早,十四歲的時候趕上渡江戰役,我會操船就參軍了。”付長青吃著雞腿說著過去的故事。

  “參軍第一頓飯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一大鍋煮的爛糊的面條,面條都不成型了煮太長時間都爛在面湯里了。不過那時候我還是吃的津津有味,畢竟那是白面條啊,我一年也吃不到幾頓。”

  “再后來國內的仗打完了,開始打國外的仗。入韓的時候我是個連長,韓戰打的激烈啊。補給不夠,我們吃的都是炒面。炒面不是炒面條,是炒面粉啊。就是把面粉放進鍋里直接干炒給炒熟來。餓了的時候抓一把塞嘴里。吃一口,一嘴的水分都沒了。好多戰士都得了便秘。”

  說道這里付長青笑了一下:“補給困難,但是有的時候還是有意外之喜的。有一次我帶著戰士們伏擊了對面的補給車隊。繳獲了三卡車的補給。”

  “有一車全是罐頭和面包。”

  張桐湊趣的說道:“那是不是開葷了?”

  “那是啊。我們的炊事班長把午餐肉罐頭全開了,切碎了丟進鍋里和大白菜一起煮。”

  “啊?那不煮化了?!”

  “哈哈哈,對,全化成泥了。那罐頭沒什么肉,一煮就完蛋。結果當天全連戰士就是吃著午餐肉糊糊白菜湯就著繳獲的面包吃了一頓。吃的那叫一個香啊,連點渣滓都沒剩。”

  “再后來國外的仗暫時打完了,我們部隊被調到了南方。有一次團里來了補給,但是團里的炊事員基本都是北方人,不認識南方補給來的香蕉。于是一群炊事班長開會討論這玩意兒要怎么吃?有炊事班長提出:用辣椒炒最保險。”

  “于是他們把香蕉洗干凈,也不扒皮就直接切成片,在用二荊條和豆瓣醬炒香了之后直接下香蕉片。當時全團戰士中午吃了頓辣椒炒香蕉。哈哈哈哈!”付長青眼淚笑的都快要出來了。

  張銅卻感嘆道:“原來部隊才是真正的黑暗料理源頭啊。”

  “沒辦法,因為物資匱乏嘛。你說把這事擱在今天,誰能不認識香蕉呢?就算是不認識香蕉,自己拿一根嘗嘗也就知道了。但是當年不行啊,香蕉是有數的,誰要多吃一口,那誰就要少吃一口。炊事班的戰士也不敢偷嘗,要是每個炊事班都多吃幾口,那一個團下來就要短掉幾個班的伙食了。”付長青說道這里把吃了三分之一的炸雞放下,用桌上的紙巾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都是好同志啊,不叫苦不叫累,午餐肉糊糊煮大白菜就著凍的邦邦硬的面包也能吃得下。一直到我帶著部隊去打中南半島的時候,我們的炊事員才算是真的學會做菜。因為國家開始日漸強大了,補給多了。”

  “一個好的炊事員就和一個好的神槍手一樣。神槍手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好的炊事員都是用材料堆出來的。沒有材料給炊事班做實驗練手,他們也燒不出什么好菜來。”

  “就像是你買的這個炸雞腿,這老板不知道當年試炸了多少雞腿才能找到這個配方,做出這個味道呢。”

  付長青盯著張桐的眼睛意有所指的說道:“現如今生活都好了,從前只能過年,不,甚至過年都吃不到的炸雞腿,現在隨便都能買,而且對我們國家絕大多數人來說,十五塊三個雞腿的價格不叫事。你說這么好的生活,怎么就還有人找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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