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用紗棚了,有些畫,卻是昏暗看不清畫的是才能。
李淵笑著接過長桿,將燈籠最中間那放下來的油燈點亮,然后有人將那油燈緩緩的升到燈籠的最中心位置。
燈籠整個亮了,李淵這一面看到一副畫,那畫卻是一宮裝女子站在一副鎧甲前。
看到這副畫,李淵若有所思。
當年自己起兵,柴紹北上響應,留下自己的女兒李秀寧從小路秘密往南逃,可自己的女兒李秀寧卻是沒有逃,反而披上鎧甲收服了數支當時擁有數萬人的義軍。
就在這時,燈籠動了。
燈籠外殼沒有動,那紗畫卻是在動,開始順時針旋轉。很快李淵面前就是第二副畫,身披鎧甲的女子帶兵馬站在一座雄城前。
“起樂!”獨孤蘭若一聲吩咐,舞臺上燈火通明,樂起。
大型組樂、唐式說唱的柳木改進版、唐式組舞的柳木戲曲改進版,最后以唐式劍舞再配上巨大的舞臺背景,完成了柳木提出想法,由幾十人共同努力而完成的。
大唐第一臺真正的戲曲,血戰娘子關。
那巨大的舞臺布景上用木頭、布制作而成的長城,還有紅色的三個大字,娘子關。
樂聲停,先不說這戲曲是否精彩,僅是這講述的故事在場的有多半都看出來的,靜默,死寂一般的靜默。
還有不到二十天,就是大唐平陽昭公主的一年忌日。
靜默了足了一刻鐘,李淵不開口,沒有人敢說話。臺上飾演李秀寧的那位舞者,就是柳木要捧為長安第一花魁的女殺手,姓葉,幼年被人販子販賣,只記得自己被人稱呼為四娘。她躬身與臺上,等待著。
“長平,娘子關在何處?”李淵終于開口了。
“昨日名為葦澤關。”
李淵騰了一下就站了起來,伸手一指臺上的葉四娘:“賞。”說罷一轉身,可沒走兩步又回頭:“再賞,再再賞,朕賜她明晚芙蓉園游園。”
大唐芙蓉園,在皇帝親游的時候,女子就是鄉君這個級別都絕無可能入園。
最低是郡夫人以及其嫡女才有資格入園。
李淵走了雅間門口后又一次停下腳步:“二郎何在。”
秦王李世民趕緊小跑著來到李淵面前,李淵一指李世民:“二郎,親自為朕將那燈籠護送到宮里來,不得有一絲損傷。”
“兒領命。”李世民垂手退到一旁。
李淵伸手在李世民肩膀上一按:“依長平所言,今日起,葦澤關改名娘子關,以告慰我兒在天之靈。”
“是,兒臣立即就辦。”李世民再施一禮。
李淵緊緊的咬著嘴唇,大步往外走,在聞月樓外坐上馬車,在彭海放下車簾的瞬間,李淵再也忍不住,無聲的淚珠嘩嘩的往下流。
李淵想不明白,怎么就不明不白的就死了,留下兩個年幼的兒子。
前年冬天……
李淵坐在馬車上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況,在年底的時候才結束對劉黑闥的戰斗,此時平陽一直在葦澤關鎮守。
人送回長安的時候,人已經死去。
柴紹上書,說是在軍中染病,回程的路上病發不治身亡。同時請罪,自己怒殺了三名隨軍醫官,當時考慮到柴紹可能心情悲傷,所以并沒有追究殺醫官事。
李淵此時猛然間想到了幾處古怪。
首先是柴紹七天七夜守在棺木前,既不流淚,也不說話,更是不讓任何人靠近,似是瘋癲。
而后是平陽下葬的時候,柴紹將自己祖傳的寶刀放在棺木里,然后現在配的是平陽一直在用的一把戰刀。
最后一點也是李淵一直沒留意的,此時卻想當時就是沒有人見過平陽最后的醫案。
想到這里,李淵擦掉淚水拉起車簾:“召……”李淵想說召柴紹回長安,但轉念一想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改口說道:“召木入宮,朕要單獨賞賜他。”
“圣人,是否同召長平公主。”
“同召。”李淵放下了車簾。
李淵怕了,他身為皇帝,可內心卻突然涌出一種非常可怕的念頭,那就是自己的女兒平陽是死于非命,并非是病死的。
曾經他就懷疑過,只是當時過于悲傷,也沒想太多。
此時正當平陽一年忌日的時候,大唐皇帝李淵再冷靜的回憶去年的事情,似乎有許多不合常理之處。
柴紹都在回避、隱瞞。
如果真的是病死也就罷了,如果是死于非命,那么這個陰謀背后的人……
李淵感覺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半個時辰后,大唐太極宮偏殿。
柳木施禮后站在一旁,在這里有獨孤蘭若的坐位,卻沒有他的。他依然只是一個鄉野小民罷了。
“木,朕要罰你,你讓朕落淚了。”李淵語氣嚴肅的說道。
柳木長身一禮:“木甘心受罰。”
“朕罰你不得參加上元節游園,立即起程,必在二月初四那天,祭祀天地,在葦澤關換上新的牌匾。”
“小民啟圣人,小人以為不好。”
啪!李淵重重一拍桌子:“說不出道理,朕會重責于你。”
“圣人,一塊石頭罷了,縱然千年也依然是一塊石頭。依小民之見,無名勝有名,一切在人心。天下人盡知葦澤關實為娘子關,那里需要改那刻在石頭上的字。平陽昭公主功在大唐,當留名千古。”
李淵閉著眼睛在思考柳木的話。
在理。
只是改個名字,世人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無名勝有名。
“兩旁退下。”李淵揮手,看彭海也準備離開,李淵再次說道:“彭海你留下,如有什么你代朕記錄。”
“是!”彭海到了一旁,坐在矮幾前,鋪開了一張紙。
“木,朕問你。蘭若那套衣服,當真是取上千只羊毛之精華而織成?”
“回圣人的話,小民計算過,羊的品種不同。有些羊可以剪下近十斤毛,有些羊卻只有不足七斤。羊絨只出自山羊,細心處理的話一羊有十三錢羊絨。事實上,長平公主身上的衣服,一百只羊足夠了。”
“恩。”李淵點點頭。“賜坐。”
“謝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