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箭,見血之后輕則斷肢重則死,貧道卻是無力破解。”孫思邈顯然對馬糞箭有過研究,但也并沒有找到克制之法。
不是孫思邈能力不行,而是這個時代人是想不到細菌這種看不見的東西。
“我等不怕,中箭挖肉就是了。”一禁軍校尉當下硬氣的說著。
挖肉是一個好辦法,但這辦法太殘忍。
柳木聽過臟箭的傳說,當年大漢朝打的匈奴往西跑,匈奴人用臟箭把哥特人打的不斷往西,羅馬帝國變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老神仙,酒精不治傷,也無法幫助讓傷口長的更快。但用酒精清洗過的傷口,不敢說十成十的毒能清除,卻可以清除九成九的毒。清理之后,再治療效果加倍。但遇到送醫晚了些人,也要狠人挖點肉,挖的是爛肉后再清洗。”
柳木說的爛肉就是化膿之后必須清除。
“只一人,無所為證。”孫思邈雖然信了,確實僅憑一個人的傷口,孫思邈也不敢肯定。
呼啦一下,站在周圍的一百禁衛全部去甲,每個人都脫下外甲露出左臂左肩:“愿試藥,以求證。”
李淵很感動,這都是他最忠心的衛士。
正當李淵準備發問柳木可有把握,柳木卻站起長身一躬:“木代前線即將參戰的軍士,謝過各位高義。”
李淵心說,你一介小民憑什么代表前線作戰的士兵。
“那就一試。”李淵同意了,同時吩咐:“彭海,記下朕的話。此子忠義,無論傷勢如何,免奴籍、賜陪戎副尉。各衛士升一階,賜盒鏡一面。”
陪戎副尉是武散階最低一等,一般來說上過戰場打過仗斬一首者,基本上都有機會得到。
對于柳木現在來說,這種散階沒鳥用。
可對于朱易來說,他會有五畝田不用上田稅,而且他成為平民,會分配有二十畝永業田與八十畝授業田。
眾禁衛齊聲謝恩。
事實上,這些禁衛也在想,你柳木代前線作戰的士兵感謝,但我們這些人并不是圖賞賜,而是在意那袍澤之情。
當真能夠克制臟箭,唐軍必能大勝突厥。
但柳木的心意禁衛們收下了,畢竟柳木也是在作事,作好事。
真正的臟箭,可不是粘上馬糞,而是馬糞煮箭頭。讓眾禁衛受傷也不需要射箭,只需要劃開一道傷口就是了。
各禁衛抽簽,分別是立即清洗、半時辰后,一直到五個時辰清洗。
孫思邈、兩位御醫、兩位隨軍醫官,以及數十名懂點救傷知識的士兵參與觀察、記錄、治療。
次日,就有幾位發燒,這都是治療晚的人,傷口已經受到了感染。
但大量的喝水,再配上金銀花為主的解毒利尿方劑,快的半天就退燒,長的也不過一天時間。
“這個戰場之上,五個時辰救治依然顯短。不過酒精清洗傷口,確實有限。貧道以為小木那金銀花的方子可以再改改,柴胡、黃芩、魚腥草似乎都有類似功效。還有,青蒿,此藥極普遍,可以大量收集。”
孫思邈連續三天的忙碌,總結出一套新的理論來。
而且對用藥都有了更多的建議。
“那么,酒精有多少?”李淵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回圣人的話,有四百瓶。”柳木報了一個數字。
四百瓶聽起來很多,但對于一支龐大的軍隊而言,這個數字并不算什么。而且柳木這種瓶子并不大,也只有八兩裝一瓶。
“那么,一個月內呢?”李淵再問。
“再一千瓶。”柳木說的數字是一個保守的數字。
李淵點點頭,似乎想再問什么,卻沒有在這里開口,只說道:“休息兩天,帶朕去那里看看。”
“是。”柳木知道大唐皇帝李淵要去自己的鋼坊了。
晚上,李淵讓柳木來見自己。
就在一處瀑布旁,有禁衛在一百步之外守著,李淵問道:“小木,朕以為你其心當誅。”
其心當誅。
柳木再看李淵那嚴肅的神情,卟通一下就坐在地上。
其心當誅這絕對是滅族的罪名。
李淵很顯然不是在開玩笑,因為那嚴肅的表情絕對不作假。
見柳木坐在地上李淵走到距離柳木約有兩步遠的一塊石頭上坐下,繼續開口說道:“你每一步都深思熟慮過,步步為營。而且每走一步都想過如何走穩,再者連退路與偽裝都有所準備。看似呆傻,實為高智。”
“圣……”柳木打算開口解釋一兩句,李淵一擺手制止了柳木說話。
“朕不聽你解釋,但朕思來想去,一件件、一樁樁。”
說到這里之后,李淵停下了不再說什么。
柳木坐在地上何止是滿頭大汗,全身都是汗。
可猛然間,柳木卻想到一點,如果自己真是罪大惡及那么就不會大唐皇帝李淵親自找自己談話,而是禁衛把自己關進小黑屋,甚至是吊起來。
所謂的才華,在帝王心術之中是不存在的。
帝王心術是一門藝術,可以說古今每個帝王都在不斷的研究著這門藝術。
李淵不是草根,曾經身為唐國公,他本就是上位者。
李淵一直在觀察著柳木。
從最初柳木驚愕,再到冷汗直流,再到此時的沉思。
果真智慧過人。這是李淵對柳木的評價,而李淵也確實不是來找柳木麻煩的,不過柳木在李淵心中確實有錯。
就在柳木絞盡腦汁思考今晚上是為什么的時候,李淵開口問道:“朕給你一次機會,無論對錯,朕不會傷到你。但……”
一個但字,比什么威脅都可怕。
柳木深吸一口氣:“圣人,小民讓您不悅的原因,就小民自問是……”柳木想說,是我利用了你這個大唐皇帝的信任,卻在暗中幫助秦王殿下。
柳木這么想沒錯,因為李淵比任何人都了解秦瓊,知道秦瓊絕對是李世民的死忠。
但話到嘴邊柳木把話吞了回去。
絕對不是這個。
要因為這個原因那就是真正的欺君,那么不死也要受重罰,任何一位皇帝是不可能大度連這個都可以放過。而且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別把自己看得太高。
遲疑了片刻,柳木改口說道:“小民能說的粗俗一點嗎?”